回到那套二層小公寓, 鳴人並沒有開燈,而是憑着多年的直覺脫了鞋,繞過障礙物, 直接來到牀邊, 藉着透過窗戶的月光細細打量着自己住了多年的小屋。
雖說現在的他是火影, 自然有好房子住, 但是這麼些年住得也習慣了, 所以也就沒有換居所,還有,如果哪一天水門回來了, 找不到家又該如何是好呢?
所以,即便再冷清, 再不願, 鳴人也不會離開這裡, 他要守着他們曾經的一切。
坐在牀沿,鳴人很想直接癱倒在柔軟的牀上, 但是現在明顯不是放鬆警惕的時候,——屋裡還有第二個人的氣息。
凝神,鳴人睜着眼注意着周圍的一切事物。
這個人一定善於隱藏,不然剛纔進門他不可能什麼都沒察覺到,房間裡沒有燈, 視線受阻, 只能藉助月亮微薄的光亮。
在木葉之中, 沒有人敢這麼明目張膽的躲在他堂堂火影的家中, 若說是惡作劇的話, 現在這個時間大部分人都在家中休息,想來想去, 也就只有斑口中所說的禮物了,可是,他怎麼不說清楚所謂禮物居然會是個人!
在心中埋怨斑不把話挑明的同時,鳴人也飛快的在腦中構想出戰鬥的方案。
忽然,一個黑影漸漸走出陰暗的角落。
在手中聚集了查克拉,一個快速旋轉的小球便出現了,鳴人沒有猶豫的朝那人打去,卻被那人輕巧的錯身開來,倒是自己的火影袍被苦無劃開一個口子。
定了定神,鳴人轉身,放低身子向那人肚子襲去,那人一個閃身來到他身後,鳴人也瞬間做出反應,擡起腳往後一踢,那人只是往後退了幾步,並無出手的意思。
見狀,鳴人也停下了進攻,抿着嘴角一言不發的看着那人。
“呵。”
聽見那聲輕到不能再輕的笑聲,鳴人略感疑惑的偏了偏腦袋,忽然一陣短促的金屬寒光劃破虛空,鳴人心下一驚,側身躲開,金色的發不免被削落幾縷。
那人沒有放鬆,迅速攻向鳴人,見對方不是什麼善茬,鳴人也拿出一直隱藏在袖間的苦無對抗。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走,兩人在那間狹小的房間中不停休的打鬥着,似乎相互約好似的,雙方都沒用忍術,只是單純的體術對決。有好幾次鳴人都佔了優勢,但是那人像是知道鳴人的攻防弱處似的,總是能一擊扳回形式。
當了這麼些年的火影,論忍術體術,這世上沒幾人能出他左右,現在卻時時被人壓制,鳴人既感到久逢對手的喜悅也感受到自己內心的焦躁。
見久久未分勝負,鳴人不管三七二十一用起了忍術。“風遁·風刃切。”
無數由風幻化爲刃的氣流向那人攻去,那人似乎是愣了一會兒,一個閃身就到了鳴人身後,一個擒拿手將他按住,強勁的風慢慢平息下來。
動了動身子,鳴人發現那人並未使多大的勁兒,就在他想要聚起氣力掙扎的時候,那人慢慢的開口了。
“過了這麼多年不見,鳴人你這毛毛躁躁的性子還真沒改,但是忍術精進,可以自由控制這個術的範圍方向了。”
說完,手一鬆,鳴人一個不穩直接跌坐在地,仰着臉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人隱埋在黑暗中的臉。
那人緩緩走向鳴人,他的輪廓在月光下逐漸明顯起來,一頭金髮帶着淺淡的月輝,流光溢彩的藍色眼眸微微下垂,注視着鳴人的眼神近乎虔誠。
“我回來了,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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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祭後的第二天,晴空萬里,豔陽高照。
就在卡卡西抱怨着今天是入夏以來最熱的一天時,他被第六代火影召見了。
來得很突然的召見,卡卡西忍不住再次抱怨,卻不曾想到之後他會面臨這世上來得最突然的事情,——他那親親愛愛的老師沒有死。
見到不停以眼傳情的兩人,卡卡西真心覺得他活得時間其實可以不用那麼長,再長下去就要變成宇智波斑或者波風水門這樣的老妖怪了!
撫着額角,卡卡西開口道,“火影大人,這就是你緊急召見我要說的事情麼?我想我已經足夠清楚了,那麼,可否容許我先行告退,家裡的秋刀魚還擺在桌上再不放冰箱就不能吃第二次了,你也知道,這個天氣菜放久了不行。”
鳴人抽了抽嘴角,點了點頭,臉上黑紅交錯。
待卡卡西離開後,鳴人才小聲抱怨起來,伸手揉着自己的腰,眼睛瞪着一邊微笑着的某人,眼中的警告意味明顯。
某人只是笑,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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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那一天所有到火影辦公室交任務報告的人都會看到這樣一幅詭異的畫面:他們敬愛有加的第六代火影大人面色不善的說着正事,眼神卻時常瞥向角落處那個微笑着的金髮男人,更詭異的是,那個金髮男人長着四代火影的臉。
光是這個,就夠嚇人了,任誰都知道,四代火影在21年前那場浩劫中沒有死亡,但是在與宇智波斑對決之日,村中的忍者都看到了那個金髮男人發動了那一用即死的忍術屍鬼封盡。
但是現在卻……
於是一向和平又和諧的木葉村中流傳着這樣一個說法——他們的六代火影大人,見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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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風和日麗的一天,鳴人趴在木桌上批閱着無數張公文,百無聊賴,身邊的某個金髮人士依舊很有存在感的面帶微笑着看着鳴人。
轉過頭瞥了一眼金髮人士,又迅速轉頭,鳴人的耳根像是燒了火,不過幸好有斗笠擋着,不然要是要那個人瞧見了,今晚上鐵定要睡在浴室了。
水門回來的那個夜晚,鳴人問過他爲什麼五年前會不見蹤影,現在卻像個沒事人一樣出現在他面前,水門給的答案是,這一切都是那個超級BUG的存在的時空管理局搞的。
因爲水門的身體不能在這邊的世界堅持多久,到了該回收修理的時候就把他回收回去修理了。
說得簡單輕巧!
鳴人撇了撇嘴角,將下巴枕在手臂上,目光越過透明的玻璃落到影巖第四個頭像上,表情晦澀。
這幾年來,鳴人曾想過未來的他是怎樣的,沒有水門的他又會是怎樣的,試想過無數種情況,有自暴自棄,也有裝模作樣的過着每一天,更有想過直接去陰曹地府報道,但是從來就是沒有想過水門會有回來的一天。
或許他早就接受了“水門不會回來”這個說法,雖然每天都在期待,但是內心的火焰已經燃燒殆盡了,每一次夜中驚醒的時候他的習慣性的轉頭去看一邊有沒有水門的影子,但是,每一次都是沒有,每一次夢醒後,都沒有水門的影子,這個世上也找不到他還活着的證據,漸漸地,似乎也就這麼習慣了。
習慣了每一個你不在的清晨,習慣了在每一個清晨對自己微笑。習慣就是這麼可怕的東西,時間亦然,他忽然開始感到害怕,並不是害怕水門不再回來了,而是害怕他會連水門曾經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忘卻了。
原來人死了,除了回憶,什麼都不會留下。
嘆了口綿長的氣,鳴人提起眼,強打起精神,批閱着公文。
不管是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楚的時光,反正現在都不值得一提了,經歷了這麼多之後,他早已看開,因爲結局已經足夠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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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跨過三十歲的大門檻之後,就感覺時間過得如箭飛逝一般快速,明明前個月還烈日高照,現在就已經秋風陣陣了。
卡卡西走在大街上,搖着頭不免悲春傷秋了一番。
今天那六代目火影又不知什麼原因無故翹班,卡卡西被小櫻逼迫得毫無招架之力,於是只得慢吞吞的朝那棟二層小公寓走去,這一路上卡卡西不止一次感嘆——他真是責任重大啊。
來到樓下,卡卡西沒有走樓梯的習慣,在腳底凝起查克拉,再一步一步從粗糙的牆壁上走上去,直達自家老師家的窗口。
擡起手敲了敲,沒有得到迴應,這也是意料之中的。卡卡西撓了撓自己一頭雜亂的銀毛,拉開窗子,一躍而入。
窗子的正下方就是那張對於一個成年男人來說剛剛好的牀,現在那上面卻躺了兩個成年男人。
卡卡西伸手擋住眼睛,——非禮勿視。
牀上的鳴人動了動身子,翻了個身,直接翻到了牀下……
聽到“咚”的一聲,卡卡西掂量着自家老師也差不多該醒了,於是放下手。果不其然,等卡卡西想完,原本還躺在牀上的金髮男人已經快速起身,扶起了地上的鳴人。
窩在水門懷裡,鳴人不自覺的鼓了鼓臉頰,多年來的習慣還是沒有改變,水門順手揉了揉鳴人毛躁躁的頭髮,“鳴人,該去火影塔了。”
將眼撐開一個小縫兒,鳴人蹭了蹭水門胸前的衣服,“再睡一會兒,就一會兒……水門我困。”
聽聞,水門擡起頭給了卡卡西一個無奈的笑容,卡卡西擺擺手,表示習以爲常,走到窗邊將拉了一半的窗簾全部拉開,霎時,秋日的陽光灑了一地。
鳴人不滿的皺了皺眉,眯着眼,瞄到了那一地的陽光,不大,卻刺眼,於是更加往水門懷裡縮了縮,嘟囔着,“混賬卡卡西,別來打擾我睡覺……”
搖了搖頭,卡卡西望着窗外明亮的世界,抿着嘴角,單眼笑成月牙。
今天,還是一如往常的好天氣啊……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