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每一個受到了情傷的人一樣，沈蘭澤此刻，也不能免俗地正在竭力用酒精催眠自己。
他一臉頹然地坐在牀邊，身前的啤酒瓶子已然堆得像是座小山。他開始痛恨自己平日裡在應酬時練出來的酒量，害得他怎麼也灌不醉自己，害得他內心那種針扎般的感覺，怎麼也消退不了。
內心苦澀得像是一杯不曾加過糖的咖啡，濃烈而粘稠。越是用勺子去攪拌，就越是粘稠，越是苦澀，越是，疼痛得難以復加。
他是真的，很在乎徐芳芳。
然而誰又在乎呢。
苦笑一聲，他又用牙齒咬開了另外一瓶啤酒。那帶着氣泡的液體從他的喉嚨一路滑下去，火燒火燎地卻轉移了他內心的痛苦。
一瓶，又一瓶。
然而一隻白嫩的手卻突然伸過來搶走了他手上的瓶子。沈蘭澤一喜，脫口而出道：“芳芳？”
話一說完他便後悔，苦笑一聲用手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徐芳芳怎麼會過來呢？這裡可是沈宅。
“哥，你不要這樣作踐自己了好不好。”楊琳的聲音帶着點兒哭腔。“你要是垮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哥哥。”
沈蘭澤聞聲擡起頭，詫異在心底一閃而過。半晌，才恍然大悟般搖搖頭。他真是傻了，琳琳不是前不久就已經被母親承認而住進了沈宅嗎？自己的反應，還真是遲鈍。
“哥。”楊琳蹲坐在沈蘭澤的旁邊，伸手攬住他的健腰，而腦袋，就埋在了沈蘭澤的肩膀上。“你要是出了事，琳琳該怎麼辦呢，哥，不要再作踐自己了，好不好？”
沈蘭澤心裡五味俱全，他輕笑了一聲，道：“我要是沒了，你還有爸爸，還有你自己的媽媽，甚至還有沈默，他們都會護着你，不是麼？”
“可是隻有哥哥對我最好啊。”楊琳搖搖頭，柔軟的髮絲蹭在沈蘭澤的脖子裡。“哥哥上大學以前，每天都會陪着琳琳的，哥哥忘記了
嗎？”
沈蘭澤沒有迴應。
“可是哥哥上了大學之後，就不理琳琳了。”楊琳緊了緊胳膊。“琳琳好孤獨，真的。”
“是我忽視了你，對不起，琳琳。”沈蘭澤有些心酸。“可是你也有了別的朋友了不是麼，你上了大學之後，不是過得挺好的嗎？”
“可是，那些朋友，卻都不是哥哥，也沒有人，像哥哥一樣，真心對琳琳好。”楊琳把脣印在沈蘭澤的脖頸處。“哥……”
細軟的呢喃和溫熱的呼吸一下子激起了沈蘭澤身上的雞皮疙瘩，他猛地推開楊琳，以看一個陌生人的表情看着她。
“琳琳，我是你哥哥！”
楊琳笑得一臉純真。“我知道啊，那又怎樣？”
“確實，不怎樣。”沈蘭澤鬆了一口氣。他真是想太多了，琳琳不過是把他當成哥哥，這……
只是心剛剛放下，就立刻被楊琳接下來的話語給揪了起來。
“我愛你，這和你是不是我哥哥，有什麼關係？”
“琳琳，你不要鬧了！”沈蘭澤的語氣變得僵硬。“我是你的哥哥！這是永遠也改變不了的事實！你不要再胡鬧了，一個女孩子，怎麼這麼不知道矜持！”
沈蘭澤的話有些重。楊琳咬住下脣，模樣兒仿若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哥哥，你以前不會這樣兇我的。”
沈蘭澤沒有理她，徑自轉過了頭去。
“你以前對琳琳好溫柔，琳琳上學的時候，有你幫琳琳拎書包。琳琳放學了，有你在校門口買好了零食等着琳琳。你開心了，會抱起琳琳親一口，你不開心，也不會對琳琳發火，你……”
“那時候是你小，我把你當成妹妹！那時候你也確實單純可愛，怎的會像是如今這般，生成一副不知廉恥的模樣！”
“我不知廉恥？”楊琳的聲音一下子拔尖。“我爲你做了那麼多，你都看不見麼，卻只說我不知廉
恥？”
“楊琳，我是你哥哥！”
“哥哥又怎樣！我甚至爲了你而讓我的雙手都沾上了鮮血，你卻只用哥哥二字來搪塞我嗎！”
沈蘭澤聽出話裡的不尋常，皺眉轉過頭來，緊緊地盯着她。“沾滿了鮮血？”
楊琳撇過頭去。“是我告訴徐芳芳，她肚子裡的孩子有三個月了，不可能是你的孩子！”
“楊琳，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沈蘭澤額頭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
“哥哥，對不起，你不要生氣好麼，如果你想要孩子，琳琳可以替你生啊。”
沈蘭澤看着眼前那個故作單純的女人，只覺得胃氣上涌，差點沒吐出來。“楊琳，不可能的，我不可能接受你。”
楊琳狀似難過的低下頭去。旋即便又昂起頭來看着沈蘭澤，臉上的笑容只能用恐怖二字來形容。
“那又如何？反正你也得不到徐芳芳了。她的飛機，還有一個小時就要起飛了。從沈宅這個處於荒郊野嶺的地方趕過去，你覺得一個小時，夠嗎？”
沈蘭澤突然覺得自己的喉嚨彷彿被扼緊了一般，讓他喘不上氣來。他推開楊琳，不顧她在身後撕心裂肺地尖叫，一鼓作氣衝下了車庫把車開了出來。
第一次覺得去機場的路是如此的遙遠，沈蘭澤在馬路上把車速飈得極快，一路上風馳電掣，好不容易纔在距離飛機起飛前10分鐘趕到了機場。
摸出手機，他一邊奔跑尋找着，一邊撥通了那爛熟於心的號碼。
“喂？”芳芳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遲疑。
“你在哪裡？”沈蘭澤氣喘吁吁道。“你到底在哪裡啊，該死！”
芳芳沒有說話，沈蘭澤只聽到聽筒裡傳來一個陌生的女聲：“小姐，請將手機放入這個托盤內，然後人從通道過去，謝謝合作。”
電話被掛斷，沈蘭澤愣了兩秒，才瘋了一般地衝向了安檢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