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看將來就好了。
這話,竟然是白玉堂跟他說的。展昭心裡的感覺有些微妙,說不上來的,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感覺,總之,他一直以爲白玉堂其實就是個被家長寵壞的小孩,自己的事情他想來是不會在意的。
只是,似乎並不是這樣。
展昭偏過頭,看了看白玉堂,對方棱角分明的臉上並沒有說明了自己說這話究竟是爲了什麼,或許本性還是純良的,只是,即使白玉堂或許是個相當厲害的人物,但從本質上來講,還是個小孩子,畢竟白玉堂和自己不一樣,他是從小就有無數人疼愛的。
輕輕抿了脣角,展昭沒有說話。
展昭的樣子,白玉堂還是覺得奇怪,總覺得有些不對勁,莫非是覺得自己說的話有些矯情?白玉堂撇了嘴角,其實他自己也是覺得這句話不是一般的矯情,實在不像是他白五爺會說出來的話。
本來,白玉堂還想着,是不是應該再說上幾句風涼話,才能恢復白五爺的本性,但是還沒等他決定下來,已經有了人來通報了。
“五爺,茉花村的丁大爺聽說展大人在這裡,就讓人來請,據說是要報恩,好像說一年前展大人救過丁大爺。”白福輕輕敲了門,說着茉花村叫人來傳的話。
白玉堂突然想起來,自己三哥確實是說過,一年前展昭就是救下了丁兆蘭和他見了面的,也就是那個時候展南俠讓丁兆蘭“惦記”着好久,讓白玉堂不爽了很久,因爲那丁兆蘭總是跟人說,“那展南俠確實是一表人才,若是可能的話,將他帶來做自家妹夫,倒是相當好的,穩重着呢”。
當然,那個時候的白玉堂不爽的只有那句“一表人才”,只不過現在他不爽的是那句“做自家妹夫”。
心態已經完全不同了,白玉堂對自己這樣的轉變,只能說:“緣分,是天註定的,若非當時自己不滿展昭,到現在或許自己還找不到自己心儀的那個藍衣少年呢。”
或許,有些人要找的不過是一個能與自己並肩的人,而不是什麼溫香軟玉。
緣分是天註定的,自己的是,那麼丁兆蘭那邊的呢?白玉堂手上的扇子並沒有打開,只是隨意地拿在手上轉着圈,心裡想的是,丁兆蘭這次事情的意圖,恐怕就是一年前就惦記着的,讓展昭成爲自己家的妹夫了吧?
本來想冷笑幾聲,卻聽得耳畔清清冷冷的聲音,帶着疑惑:“白兄,那丁大爺是什麼人?”
“你又不記得了?沒關係,那種事情記得也只是煩人而已。”白玉堂將手上的扇子收回了自己的袖袋裡,拉過了展昭,“走,這事情白爺替你擺平了。”
展昭雲裡霧裡,顯然不明白自己惹上了什麼事情,而白玉堂說的也是相當不明白。
白福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看着自家爺拉着人去了,想了想,還是去跟大爺他們說個明白吧,讓他們做決定,自己不過是一介下人,這種事情還輪不到他們來做主。
“嗯?玉堂帶着展昭去了茉花村了?”閔秀秀本來想着自家的幾位兄弟回來了,應該將事情跟他們說個明白了,正準備開口呢,沒想到白福突然將冒了出來,說了這樣一個消息,因此也只能先將事情放下,解決了當下的麻煩,“左右無事,我去湊湊熱鬧。”
“大嫂,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要說?”蔣平是人精,一眼就能看出大嫂本來的打算。
閔秀秀瞟了一眼蔣平,反問:“四弟,你是不是有事情瞞着我們,關於五弟的?”
“呃……”蔣平被問着了,他是心虛的,白玉堂那事情他以爲他是唯一一個知道的人,至少現在應該還沒有其他人知道的,白玉堂將這件事瞞得很緊,雖然看他的樣子是沒有放棄的打算,但是他自己也說了,本來是打算將事情解決得差不多了才告訴他們的,這事情雖然說不上是見不得人,但確實是不大光彩,雖然他覺得自家幾個人都是不在意的。
“老四,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怎麼好瞞着我們呢?”
“那什麼,我答應老五不告訴別人的麼?”蔣平摸着自己的鼻子,很是心虛,但是同時好像又有些委屈,“五弟瞞了我們近兩年的秘密,他也是不容易的不是?”
“怎麼,老五把他的那個連煙雨樓紅顏姑娘都不願意說的秘密都告訴你了?你有這等魅力?我怎麼沒看出來?”
蔣平斜着小眼睛撇着看開他玩笑的韓彰,有些不得勁道:“沒啊,他要我幫他找人而已。”
“怎麼?老五終於決定浪子回頭了,決定好好找個紅顏知己過一輩子了?”
“不是紅顏知己。”說話的是閔秀秀,臉上帶着奇怪的笑,“是藍顏,還是個故人之子。”
“什麼人?”
“還記得我剛剛嫁進陷空島的時候,那個時候有個很好看的師姐來找我的嗎?”提及那容師姐,閔秀秀心情瞬間就變好了,“就是玉堂怎麼都不改,一定要叫人家‘漂亮姐姐’的那個,玉堂在那個什麼地方遇到的藍衣少年就是她的小兒子,那個時候師姐剛剛仙逝,師姐從來都是想要做個女俠的,後來自己嫁了人,就將自己的江湖夢轉移到兒子身上了,而且啊,師姐的丈夫,是姓展的。”
“姓展的……”蔣平在口中嘟囔着,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長大了嘴巴,“不會吧,就是那……”
“沒錯,就是展昭。”閔秀秀心情很好,大步地往那茉花村走去,“那丁兆蘭的想法,你們都是知道的吧?”
丁兆蘭的想法?不就是將展昭拐進自己家門做自家的上門女婿麼?但是,這就意味着,玉堂要跟丁家人搶人了?蔣平不顧還有的幾個人一副不知所云的樣子,長大了嘴巴:“玉堂這是準備和丁老三搶男人?這傳出去陷空島的面子要往哪裡放啊?”
“那可不一定,要我說,展昭一定已經不記得丁兆蘭究竟是個什麼東西了,玉堂這不是和姑娘家搶男人,是讓人姑娘家看清楚,展昭是個不負責任的男人,不是個好男人,徹底斷了人家的心思,反正他們鼠貓不對頭,外邊老早就傳出了不知道多少個版本了。”閔秀秀揮了揮手,並不放在心上,“我是擔心玉堂話說得太過,到時候展昭可能會不理五弟,畢竟也是個十七歲的少年。”
“唉,四弟,大嫂,你們究竟在說什麼,我怎麼都聽不懂呢?”
“簡單了說,就是五弟打算把展昭拐進來給你們做五弟婿。”
忽略幾個人不同程度的吃驚,閔秀秀看着不遠處的茉花村,加快了腳步,雖然說五弟應該不會還是會顧及展昭的面子而將事情講得委婉一些,但是,還是有些不放心,玉堂跟展昭不一樣,是從小被寵着長大的,最缺的就是那些個冷靜的處世態度。
到了茉花村一看,閔秀秀才放下了心,雖然不知道爲什麼展昭會和丁月華打了起來,但是看他的臉色還是像平時那樣的平靜,自己五弟應該沒有說什麼不該說的話刺激他。閔秀秀知道,這丁月華一直很喜歡跑江湖的人,又是喜歡打打殺殺的場面,見了堂堂南俠,自然是想着要一試高下的,跟自家五弟一個性子,都是被寵壞了的小孩子。
重點是,丁老夫人也在,若是展昭入了丁老夫人的眼,那麼這丁三小姐的夫婿的位子,展昭也是不好推卻了,得幫着自家五弟想個法子才行啊!
“咦?盧夫人,怎麼又興趣過來茉花村?”丁老夫人的語氣不是那麼好,閔秀秀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裡惹到他了,還是剛剛五弟哪裡惹到她了,“剛剛白五爺還跟我說,這展昭絕對不能做我丁家的上門女婿,也不知道爲什麼,不知道盧夫人知道麼?”
“那是自然,堂堂展昭展南俠怎麼可能做人家的上門女婿,即使你丁家確實有讓一般人倒貼的本事,但是展昭可不會在乎這些個東西。”閔秀秀明白了事情,這丁老夫人看上的不止是展昭的能力,還有展昭父母雙亡的家境,這樣的話,就能讓他倒貼進門,不會像其他男人那樣有那麼多的誘惑了,“展昭可是我藥王谷容師姐的愛子,你丁家莊這些個財力物力他還不放在眼裡呢!”
藥王谷是個神奇的地方,這江湖上幾個出名的神醫都是來自那裡的,這閔秀秀就是其中的一個,而那容師姐當年也是相當出名的人物,曾經讓江湖上各個勢力想着挖掘過去,畢竟確實是個有本事的美人。
“當真是容姑娘的愛子?”
“騙你幹什麼?”閔秀秀說話理直氣壯,“不過,師姐說,展昭的師父另有其人,並非是藥王谷中的人,而是個世外高人。”
丁老夫人這回算是愣了,但是還是覺得不甘心,這展昭確實是個人物,之後肯定是一代豪傑,即使不做官了,在江湖上也是能闖出一番事業的,也算是能光門耀祖的了。
“即使是這樣,我茉花村還配不上他麼?我丁家祖上也是有將軍出生的,並不輸給他,即使不能讓他入贅,明媒正娶也算是便宜了他了。”她咬了牙,還是決定不放過這人。
“這可不好說,你丁家雖好,但是人家又不一定看得上,一年前的事情,展昭都不記得了,想來展昭是沒將你丁家放在心裡……”
這邊正爭執着,那邊已經結束了。
具體的事情經過是怎麼樣的,鮮少有人知道,只看到展昭晃了晃,那丁月華的耳墜就到了展昭的手上。別看展昭看起來相當穩重,也還是有年少輕狂的意思,大概是打得有些不耐煩了。
“丁小姐,承讓。”
確實是難得的高手,丁老夫人還是覺得不好將這等人才放過,畢竟這樣的青年俊纔在這江湖上實在已經是難找了,那些個名門正派的,哪裡還有這樣的本事,一個個都是憑藉着門派的名氣出的名,真正的實力卻是越來越低下了。
“展兄弟果然是青年俊才,不知有沒有婚配?”說話的是丁兆蘭,話說得相當直白。
聽到自家大哥的話,丁月華是低了頭,剛剛從展昭手上接過來的耳墜子帶上了略略的溫熱,似乎是眼前的少年殘留下來的溫度,只是這溫度低的可憐,也不知道是少年本身就低溫,還是其他什麼的原因。
“未曾。”
“不知,展兄弟覺得,我家月華妹子如何?”
白玉堂捏緊了自己的手心,雖然想着應該忍耐的,剛剛已經跟他說過,無論他們說什麼,都不要答應,但是,萬一……
“……展某不曾想過。”愣了許久,展昭才又開了口,回答丁兆蘭的問題,“家母仙逝不過兩年,雖然母親說了不用展某爲之守孝,但是展某自覺,還是不應該將這等事情放在心上。”
白玉堂將手心鬆了鬆,臉上也浮上了笑。
緣分,當真是天註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