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就像是一個笑話,但是這樣的事情白玉堂並沒有放在心上,原本自己就是以展昭爲目的的。
展昭或許已經沒有像是白玉堂那樣的想法,但是至少展昭是答應了自己,讓自己陪伴他,在今後的路上。白玉堂心情還是相當很好,能讓展昭在這種程度上的接受,白玉堂還是相當開心的。
展昭是個我行我素的人,比白玉堂還要我行我素。
這是白玉堂自己想的,白玉堂經過這些日子和展昭的接觸,倒是相當有體會,展昭並非是被官府的功名利祿誘惑,其實這點他從來就沒有懷疑過,不管是自己討厭的南俠,還是讓自己藏在心上的展昭,他都沒有懷疑過。南俠之所以被稱呼爲南俠,絕不是因爲他的勢力心,但是真正的深入接觸之後,白玉堂覺得,展昭並非是有心去幫人的,更多的是無意識的,覺得自己既然能幫人一把,就幫一把吧,也不吃虧,而展南俠心裡真正的想法,卻是還沒有人能夠洞悉。
其實,他只是想要找到一絲屬於自己的歸屬感而已。
很簡單的事情,但是他沒有辦法得到。白玉堂是想着能在江湖上晃晃蕩蕩的人,但是展昭不同,他只需要一份歸屬感,不管是江湖也好,廟堂也罷,總歸就是那份求而不得的歸屬感,讓他覺得能夠珍惜。
或許是,父母早逝的關係,也可能是從小就經歷了太多的生離死別,像是自己父母的死亡,那是他的父母一定還是相當年輕的,還有他的師父的仙逝,聽展昭自己的說法,他的師父並不是正常死亡,而是在看到了和自己的愛人一樣無法醫治的病症之後,引起了多年之前的隱疾,才最終去了。
那麼,那份歸屬感究竟在哪裡?展昭在江湖上飄蕩了兩年之久,依舊沒有找到,所以他的內心其實是相當不安的。
白玉堂收拾了行李,將三寶安置在自己的行李裡邊,倒是看都是不看上一眼。
那三寶究竟是什麼東西,白玉堂至今還是不知道的,雖說那是聖上御賜的寶物,但是在白玉堂眼裡,其實那不過是一塊看上去很華貴的黃布裹着的三件不知道的東西而已。究竟是什麼,他也是沒什麼興趣知道,反正它在他眼裡唯一的價值,就是將展小貓從開封府引出來而已,既然達到了目的,爲什麼還要留下它們?
誰需要給誰去。
“白兄,我們這回去開封,你還是收斂點的好,皇宮不比這陷空島,不是你說了算的地方,若是一個不小心……”
“知道,皇宮最麻煩了,也不知道你是怎麼忍得了的?”手上的白玉扇子,順手地打開了,但是卻是小心地將有字的那一面朝向了自己,不讓展昭瞧見,雖然他自己也是明白,已經沒有多少效果了,這展昭精明得很,恐怕就在不知道的時候,早將他的底細查得一清二楚,更何況,這貓確實是將這扇子上邊的字瞧了去,很正大光明的。
除非展昭不識字,否則這事情是已經不需要他多擔心的。當然,那是不可能的,展昭的字還是寫得相當漂亮的,怎麼可能不識字?
“看展兄弟這模樣,想來是那皇帝不怎麼會爲難玉堂了?”蔣平雖說是相信展昭的,但是對那坐在皇位上但是不一定知道人間疾苦的皇帝還是沒有什麼好感,也不敢怎麼去猜測皇命,也懶得去猜,乾脆問個明白。
“蔣四爺放心,白兄自然是不會有性命之危的,最多讓白兄在開封府住上幾日,讓開封府的人打上幾板子。”展昭實話實說,“這偷盜之罪說大不大,本來只要在開封府裡面拘留幾日,但是這是御賜之物,或許包大人會看在皇上的面子上給白兄打上幾板子,不過,性命是斷然不會動他的,只因爲一個偷盜的罪名將人判個死罪,即使盜的是御賜之物,傳出去也是不好聽,他趙家的江上還是要的。”
“確實是如此。”蔣平仔細想了想,倒是真的放下了心,這皇帝做了也不是隻有一天兩天了,這道理他自然是不會不懂的,“既然如此,展兄弟記得把五弟打板子時候的糗樣記下,到時候我非得好好笑話笑話他不可。”
“四哥,你說什麼呢?”
“我說,既然你打算在開封暫時定下來了,那麼幹脆就幫四弟好好打理開封的鋪子吧,也省得你老是給展兄弟找麻煩。”閔秀秀說話一針見血,就這麼將白玉堂的擾貓計劃打亂了。
“如此,就此告別。”
就這樣告別了,白玉堂站在船頭看着陷空島越來越遠,也沒有說什麼,這樣的場景他見得多了,倒是那隻貓,似乎對這樣的場面很是不自在,不過一會兒就跑進船艙裡去了。
“貓,你又怎麼了?鬧什麼彆扭?”
“無事。”
“誰信?”
展昭就是這點不好,不管是什麼事情都不向任何人說起。白玉堂撇過嘴,帶上了些不滿,但是他也知道,有些事情真的急不得,若是急了是會將人嚇跑的。
不管有什麼事情,只要你心裡有事情,就說出來,我不會將他告訴第三個人的。
這樣的話,還說不來。白玉堂覺得自個兒心裡酸酸的,但是並沒有什麼真正的不滿,這樣的進展已經突破了他預想的那樣的進度了,展昭是個自尊心極強的人,不允許有人能夠越界,若是這個時候讓他將他埋在心裡的事情說出來,在他心裡恐怕就是在逼他,這樣恐怕就會將他好不容易得來的進展,全部化爲烏有。
真的急不得呢!
下了船,牽了馬,白玉堂回頭去看展昭的那匹馬,那匹棗紅色的大馬正親暱地蹭着展昭的手心,看得出來這一馬一人之間的感情其實是相當好的,莫名地心裡有開始泛了酸。
“這馬,倒是不錯嘛!”
“嗯,是師父騎過的馬,生出來的馬崽的再下一代,師父闖江湖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匹馬也早就死掉了,不過還是留下了後代。”展昭的臉色瞬間變得柔和了,不像剛剛那樣帶着疏離感覺的溫和,是真正的柔和,伸手輕輕地幫着棗紅馬擼過皮毛,白皙的手指與棗紅色的鬃毛夾在一起,說不出來的違和,至少在白玉堂看起來是這樣的。
認識他,已經晚了,真的晚了。
深深的憂心,一點點地從心底泛上來。白玉堂知道,展昭能認識的人其實很多,只是他不記得了而已,若是在之前他認識了一個比他的心機還要深的,展昭是真的有可能被吃得連骨頭都不剩下。
看着展昭動作熟練地翻身上馬,白玉堂咬咬牙,將口中的問題問了出來,只是換了一個比較委婉的說法:“唉,貓兒,你行走江湖也有些年月了,難道除了歐陽春,真的一個都沒有記住麼?”
“有的。”展昭很明白地回答,讓白玉堂揪住了自己的心臟,一邊擔憂着是不是自己真的已經晚了,一邊祈禱着這貓說出來的名字最好都是老人家,最好都是尼姑和尚,“都是師父曾經的舊交,比較有名氣的,大概就是紅綢宮的紅夫人了吧?是個相當有意思的女子,那個時候她剛剛找到師父隱居的地方,就將師父罵了一頓。”
“罵你師父?”
“是啊,我第一次看到師父被人罵得那麼慘。”
這麼說來,貓兒的師父是個和紅夫人一個檔次的人物,那會是什麼人?白玉堂自覺自己混江湖不過兩年而已,而且當年混江湖的起因還是因爲找這隻貓,怎麼可能知道和紅夫人同個檔次的高手,便也不想了。
陷空島本來就是在松江府上的相當繁華的地段附近的海域之上,到官道也是相當方便。
出了陷空島的領域,白玉堂就知道的不是很清楚了,全是靠着展昭領路,只是這樣看着展昭在前邊走,也是一種別樣的享受。只是,越看越覺得,這貓太瘦了,該補補。
夜色漸晚,展昭覺得是該找個客棧住宿,想着跟白玉堂商量一番,卻正好和白玉堂一雙桃花眼對上,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了,只覺得一陣尷尬從心裡升起來,但是仔細想想,卻是覺得其實也沒有什麼的,和一個同齡的,在江湖上也經常被放在一起比較的人一起走,想來正常的人都是會將對方好好地打量一番的,倒是自己顯得矯情了。
“白兄,天色已晚,我們找家客棧先住一晚再趕路吧,這事情也不急在這一時。”
“嗯?好吧……”白玉堂看起來還有些似懂非懂,讓展昭覺得相當奇怪。
“白兄,你沒事情吧?”話畢,伸手向白玉堂額頭上伸去,想着是不是應該休息地多些,畢竟白玉堂到了開封之後,很可能是一頓好打,所謂死罪能免活罪難逃麼?
很順手地就將伸過來的手抓住了,抓在手上捏了捏,覺得手感倒是相當好,不像是一般練武之人那樣滿手都是硬繭,先來是保養得相當好,不知道用的是什麼:“無事,你白爺能有什麼事情,我不過是在想,四哥說的那些店鋪要怎麼處理掉而已。”
原來如此。
展昭很自然地收回了手,覺得真是自己多心了,白玉堂向來自由自在的,這回蔣四爺給了他這樣一個吃力不討好的人物,他可不得想着法子逃麼:“無事,若是當真麻煩,展某平時有時間的時候幫你就是了。”
“嗯?你會看帳?”
“自是會的,展某兄長也是做生意的,有時候開封兄長留下的鋪子裡有什麼事情還會去開封府內找我呢。”
展昭不過是說句實話,但是白玉堂倒是莫名地心疼了,這貓本來就忙,還要幫着看開封的鋪子,那不是更加忙了?
“你不是很忙的嗎?”
“沒有的事情。”展昭老實地搖了頭,“只有在節日的時候會忙些,宮中也會有相當多的事情可能會人手不夠,若是單單只是開封府的事情,展某自然是應付得來的。”
“貓兒,今晚我們睡哪裡?先說了,你白爺可不會去睡荒郊野外的。”
“本來,展某也正是和白兄商量,是不是找家客棧來的,只是那個時候白兄忙着想蔣四爺。”展昭勒了馬,看了看天色,“當真是晚了,還是快些進鎮子,應該能還能趕上客棧的掌燈時分。”
“貓兒,要不要比比看?”
“比什麼?”
“賽馬……”
音未落,白色的馬載着白衣的人,已經從展昭身邊躥了出去,將展昭嚇了一跳,不過倒也是引起展昭的好勝心了。
展昭雖然看上去是個溫文爾雅的斯文人物,但是骨子裡還是有着十七歲少年應該有的血氣方剛,白玉堂這樣一激,是徹底地將展昭久久地壓在骨子裡頭的好勝心給激了起來。
輕輕地勾起了脣角的弧度,揚得比起平日裡還要再高上幾分,顯得相當的開心。
“既是白兄相邀,展某怎有拒絕之理?”
只留下一聲清清涼涼的聲音,那一道棗紅色之上的深藍色影子,不過片刻就與夜幕融爲了一體,漸漸地看不真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