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劃

雙絕天下 計劃 雲紫舞涵

擡頭,看見的是殷慕恆。

“爹。”吶吶的喊了聲。看樣子,爹是看見之前的一切了。

殷慕恆微笑:“這簪子,可是你爹送給你孃的寶貴的禮物,你可不能弄壞了,否則你娘肯定惱你。”

接過簪子,無聲的站着。

殷慕恆拉起她的手,將在雨中淋溼的她帶到了走廊上。

“按你自己的心去選擇,不必勉強。如果你真的不喜歡雲揚,也不要覺得愧疚,我會去和他說。”輕輕擦去因雨水而融化流淌在臉上的黑色何首烏的汁液。

“可是,一定要選擇麼?我不想啊!”可憐兮兮的看着殷慕恆。

難得的板起臉厲聲:“不可以!”看見雲雙有點害怕的臉,覺得自己有點過了,柔下臉色:“其他事情我們可以不強求,可是,這件事關係到你的生命,絕對不可以由你自己去任性。”

雲雙沉默了。

可沉默不代表妥協。

魯迅說:“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

雲雙不會逆來順受的接受滅亡,所以,就只有爆發。

可別以爲她會奮起反抗,她沒那個膽子在自己沒有任何功力的情況下去挑釁二十年前行走江湖罕見敵手的兩大高手和天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妃。

所以,只好經過其它的途徑逃避那個夜晚了。

只有七天了,時間比較緊。

她要準備的事情還很多。

應該找個人幫忙的,這個陵城,她熟悉的且信任的人不多,能幫的上忙的,就只有兩個人,張傑和白羽然。

白羽然是“天香齋”老闆,張傑是朝廷命官,要找那個?又似乎兩個都不合適,她出走可是大事,到時候肯定會引起軒然大波,不可以將這兩個和她來往密切的人牽扯上。

不管,先準備好再說。

明天就是七月十九,她十五歲的生日。

她要過一個與衆不同的笈笄夜。

雲雙這幾天聽話的反常。

殷慕恆對於她這幾天的表現是很滿意的,沒有在反對他們的提議,也答應會在明晚之前選出一個人。除了每天朝外面跑,仍是沒心沒肺的在外玩鬧之外。

他只當是他之前的話起了作用,完全沒想到雲雙會有離家出走的計劃。

在藍自若的眼裡,看到的和殷慕恆一樣,也是一個聽話的雲雙,除了覺得聽話的雲雙有點反常。

只是這個念頭剛出頭,就馬上告訴自己多想了。然後笑笑,將這個想法歸咎於自己的殺手本能。

打發了瑪麗,雲雙在自己的房間裡翻出早已收拾好的包袱,第三十二次檢查東西是否帶齊了。

衣服,銀子,還有一些日用品,應該可以了吧,輕裝簡從麼。

然後將包袱塞回到牀底。

突然想起,這一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在回來,去向藍自若告別吧。

出了房門,隨手關上門,就這麼去找藍自若了。

她轉身的時候,門無聲的哈了一條縫。

就是這麼小小的失誤,導致了她整個出走計劃變樣。

人有時候真的是要細心一點的。

在她走後,瑪麗轉回來,打開門,找出雲雙偷偷摸摸收起來的東西。

在看到東西的時候,瑪麗馬上就知道了雲雙的計劃。

思想鬥爭了好半天,咬牙拿起包袱,出去了。

雲雙心情好好的走着。

想起過了今晚就開始的美好自由的生活,不禁笑開了嘴。

其實,這次出走,除了想逃避明晚,更大的是她想散散心,好好想想自己和雲揚的事情,清鉉的事情。

弄清楚,對她來說,到底哪種纔是愛情。明白了自己的心,她纔會做出正確的判斷。而在這裡,她不僅沒辦法想問題,思緒還會更加混亂。

因爲,雲揚在那次見面之後,就一直沒有回來過。

聽說是住到景王家裡去了。

看來,雲揚的身份已經明朗起來了。

欣慰之餘又覺得失落。

本來,這裡面也該有她的一分功勞的,現在,沒有她的幫助,雲揚一樣順利的找到了自己的父親。

長呼一口氣,擡起頭,大踏步的向藍自若的院子走去。

還沒進院門,就聽見裡面傳來一個男子刻意壓低卻仍顯激動的聲音。

雲雙好奇的緩下腳步,在院門旁的角落停下。

可以很清楚的看見院裡的情形,又可以隱藏自己的身影。

“……這都是你的錯!是你別有用心的接近殷家,是你蠱惑了二少爺,是你將殷家陷入了那種境地!都是因爲你!你這個心腸狠毒心思莫測的女人!”是殷富。

此時的他,聲嘶力竭,老淚縱橫。

雲雙訝然,這個老頭子怎麼了?

“二十年前,你在殷家做的一切,給殷家帶來了那麼大的災難,現在小姐大難不死好不容易回來,你又回來這裡,你要怎麼樣才肯罷手?!要怎麼樣才能放過殷家?!”控訴的聲音因爲太過壓抑又太用力而顯得嘶啞糙哳。

雲雙好笑的聽着這個人說話,真是的,是不是因爲年紀太大了,所以不辨忠奸啊。

娘纔不會讓自己莫明其妙的揹負不屬於自己的罪名的,更何況這又關係到殷家!

好笑的等待這藍自若的反駁。

娘要麼會冷冷的撇他一眼,然後自顧自的做自己的事情,不把他放在心上;要麼就是冷冷的一笑,說句“無聊”,然後瀟灑的走掉。

想象永遠和現實有差距。

雲雙震驚的聽見藍自若低聲說着:“對不起。”

真是爆炸性的新聞啊!娘會道歉?!爲了這種莫須有的事情?!就算是二十年前認識這個殷家的前管家,尊重長輩也不用盲從吧?!

雲雙不贊同的準備現身,爲娘說句話。

又聽見藍自若說話:“當年……我只是聽命行事,沒有料到會有三年前的結果。這次,我……”

還沒有說完,殷富打斷了她的話:“你不用狡辯!你犯的罪過,總有一天會遭到報應的!”聲音嘶啞的說完這句話,氣憤的走掉了。

雲雙震驚之餘沒有忘記藏好。

殷富沒有發現她,雲雙看着殷富越來越遠的背影,半天沒有移動身體。

擡眼看藍自若。

原本站着的她,現在坐在了院子裡的石凳上。

面色平靜,目光深遠。

雲雙早就笑不出來,心裡疑竇重重。

轉身走出藏身之處,不小心踩到地上的樹枝,發出輕微的“啪”聲。

驚恐的回頭看,卻見藍自若一無所覺的坐在那裡,顯然思緒已遠。

雲雙滿心複雜的離開。

二十年前!又是二十年前!二十年前,媽媽來到中原,遇見了父親,和父親成親。二十年前,小阿姨遇見了雲希的父親。二十年前,娘和爹相識,和殷家交好。二十年前,父親和爹都是朝廷的新秀,一文官一武將,風頭無雙。二十年前,媽媽和小姨,初到中原,人生地不熟。二十年前,娘是陵城最美豔最銷魂的舞姬,也是冷酷無情的殺手。

殺手這個詞她並不陌生,三年的暗殺術的學習,聽到頻率最高的詞之一就是殺手。

一直以來都知道娘是個殺手,可是,是哪裡的殺手?什麼組織?要擺脫這個殺手組織,難怪娘要以假死脫身。可是,聽殷富說的,似乎殷家被抄家,和娘有不可分割的關係。娘也承認了,可是,她總覺得藍自若不是那種會陷害殷家的人。

和她一起生活的那三年,雲雙自認爲對藍自若很瞭解。至少可以肯定她不是殷富說的那種人。可是,爲什麼娘要承認?

滿肚心思的走着,擡頭,發現不知不覺間走到了一個地方。

待看清前面是誰後,立馬轉身擡腳,想在那人沒有發現的情況下溜走。

可是天不遂人願,那人出聲叫住了雲雙。

“多日不見,施主是否安好?”

嘆口氣,雲雙回頭,笑着打招呼:“是啊,我很好,不知清鉉師父在此,不知有沒有打擾師父清修?”

清鉉似乎有一瞬間的慌亂,可定眼去看,仍是那個定然平靜的溫如玉的人。

“施主這是說的哪裡的話,這裡是施主的家,施主自然是想去哪就去哪,小僧只是一個客人,何來打擾之說?”

有點尖銳,是因爲不開心麼?

雲雙的笑撐不住了,於是不再勉強自己,平靜下心情:“清鉉,我不是個複雜的人,也不喜歡太複雜的事情。爲什麼我會請你來,想必參禪多年,看清紅塵,洞悉人心的你肯定知道。即使是現在,你仍是我的朋友,是公主府的貴賓。而我尊重我的朋友,希望你在這裡住的舒服。”說完,轉身欲走。

清鉉忙說:“如果小僧想,是不是可以回寺裡?”

雲雙頓了半晌,緩緩轉身笑着:“當然。師父去哪裡是師父的自由,雲雙無權干涉的。”

清鉉一時間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雲雙見他不說話,就笑笑說:“雲雙還要去個地方,如果師父沒有其他事,雲雙就先告辭了。如果師父決定什麼時候走,告訴雲雙一聲,雲雙定……”

清鉉搶道:“今天!不,現在,我和你一起出去。”

雲雙吃驚,而後苦笑:“好。師父先請。”

讓出身後的道路,眼中酸澀。

果然還是太過了啊。

怎麼可以這麼勉強他?當初怎麼會相信他是自願住這裡的?看樣子,應該是爲玄悟做說客來的,只是,現在他沒有完成玄悟的託付,回去會不會受罰?應該不會,和尚講究的是慈悲爲懷,應該不會罰門下的小僧。

今晚,她就要離開。

那就這樣吧,就這麼分開也不是壞事。

這樣不失爲一個理智完美的結局。

至少沒有給太多人帶去傷害,就這麼讓她的單戀結束好了。

兩廂沉默的走到大廳,雲雙吩咐侍女去收拾清鉉的行禮,清鉉說,來時就只着一身僧袍,沒有其他可以收拾的。

雲雙心裡自嘲,好一個揮一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

然後就該吩咐去準備轎子,送清鉉回寺。

清鉉說,小僧身懷武功,只需輕功,不需片刻,即可回寺,不必準備。

雲雙沉默,最後只有笑笑,那麼,就此拜別,後會有期。替雲雙向方丈問好。

是啊,後會期方遠。

如此直接的拒絕,讓雲雙覺得更加的尷尬,更深刻的意識到自己的行爲,給清鉉真的造成了很大的困擾啊。

嗯,那就讓一切還原好了。

清鉉卻沒有接雲雙的話告別,而是問雲雙待會是不是要去哪裡。

雲雙想不出地方,隨口說要進宮,清鉉正準備說話,就聽見外面有鞭炮聲想起。

不一會兒,就有宦官笑眯眯的走進來宣旨。

麗妃娘娘宣殷雲雙,清鉉大師入宮。

有點摸不着頭腦,媽媽宣自己可以理解,宣清鉉幹什麼?

看清鉉也是一臉不解。

只有先接旨再說了。

只是,這一進宮,晚上能不能回來呢?她今晚可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