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使李同簇是武將出身,朗聲笑着說:“宿郎中言重了,我們都是從龍之人,就兄弟相稱吧,免得上街後一說話就引人圍觀。”西夏本從宋朝分出去的,李同簇說一口流利的漢語並不出奇,但對宿元景這樣一個主客司的郎中,卻知道曾是從龍之人,也就是宋徽宗的隨從就不簡單了。
王漢之聽了暗暗心驚,岔開話題說:“出寺東門到大街皆是襆頭、腰帶、書籍、冠朵鋪席,丁家素茶。南邊錄事巷,北面小甜水巷南貨店甚多,各位大人正好買些物產帶回去。北巷的宋家生藥鋪,兩壁牆上皆是名畫師李成所畫山水,也值得一看。”
劉延德搖搖頭說:“王大人,我們到南北巷都行,聽說現在開封流行長短句的歌詞,我們就想感受一下中原文化。”劉延德的話如此明瞭,所有人都明白了,遼國使團是要去聽歌。陪同的智清方丈暗念一聲佛號,心想難怪遼天祚帝耶律延禧說遼國經過百年薰陶,現在已經彬彬有禮,不輸於宋朝文明。
宿元景卻有點詫異,因爲根據情報劉延德在遼國也是出名的正人君子,都亭驛今天早上彙報也沒有說遼國使團打聽這方面的消息。宿元景想了下說:“開封文化還在吃中,‘公孫下馬聞香醉,一飲不惜費萬錢’。我們不如去樊樓吧,聽說那裡新來了一批舞劍的姑娘。”
遼正使耶律行點頭說:“‘招貴客,引高賢,樓上笙歌列管絃。百般美物珍羞味,四面欄杆彩畫檐。’在南京我就聽說樊樓,好,好,我們就去那裡。”衆人正驚異耶律行竟然按原作接完了這首《鷓鴣天》,王漢之卻輕輕鬆了口氣,只要不去青樓,就免了明天御史臺的一狀。
高麗使者樸正光因要和智清大師探討佛法,就表示不去了,留在大相國寺品嚐素齋。衆人到了樊樓,樊家二公子樊譽聽到稟告,急忙親自到酒樓門口迎接。樊譽一襲藍衫風流倜儻,看見宿元景迎上來說:“老師,樊譽天天盼望,您今天總算來光臨了。”
宿元景苦笑着給雙方介紹後說:“樊譽,不是老師不想來光臨,誰不想吃好一點。只是樊樓的價格不是老師這個官能消費的起的,這是富商闊佬擺譜的地方。今天,我們還是跟着耶律大人他們來蹭飯來的。”
樊譽急忙躬身說:“學生慚愧,這樊樓是學生自家的產業,豈會讓老師破費。”
“樊公子,你老師就是怕你這樣纔不敢來,你想,各國使團商團來來往往,哪天主客司不接待人,君子之交淡於水知道嗎?”耶律行拍着樊二公子的肩膀說:“還是趕緊帶我們上樓,安排酒席吧。”
樊譽急忙把衆人引到北樓的翠竹廳,王漢之耶律行等人分賓主落座,宿元景示意樊譽自己安排菜餚,不多時菜就開始上來。四色水果是越梅、荔枝、木瓜、甘草,皆用銀盅裝着,內有冰雪保鮮;四件點心是蝦仁餛飩、銅錢春餅、芝麻團子、松子獻糕,盛在四個精緻的景德鎮窯瓷碗內;四樣冷盤是滴酥水晶膾、脫骨雞、白切羊肉、醬牛肉,亦是用的景德鎮窯碟子裡。上的是眉壽酒,用的是夜光杯。
宿元景把樊譽喊到身邊,低低地囑咐了幾句,樊譽心領神會地點點頭,出去吩咐一聲,不多時,五位美女聘聘婷婷地走了進來,衆人眼前爲之一亮。五女都是花容月貌長裙襲地,只是衣服顏色和手中的樂器有所不同,樊譽在一旁爲大家介紹。
幾位姑娘年齡都在十八九歲,穿白色的姑娘手持琵琶,名叫穆芙;穿淡綠色的姑娘握着一支笛子,姓杜名雯;穿淺藍色的姑娘揹着一把寶劍,是周雅仙;穿粉紅鵝黃衣裳的兩位姑娘各託着一條綵帶,是樊樓一對姐妹花,姐姐探月、妹妹惜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