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元景到結賬時才知道,沈偕竟讓樊譽對所有酒客說:“今日此樓所有單都由沈偕買。”夥計傳話後,一時樊樓上下數千人狂歡,沈偕豪奢之名傳遍京師。宿元景忍不住暗叫了一聲好,以後就算傳出大廳動手一事,又有誰會相信一個狎遊京師的吳興闊少是少林高手,還以爲沈偕花錢找人往自己臉上貼金。
次日專門安排遼使團在南御苑射弓,宋廷也選派能射武臣伴射,宋徽宗又親在南御苑賜宴,所有使團和朝中相伴的文武官員都有席位。宋廷先列招箭班十餘人於垛子前,皆穿戴長腳襆頭和紫繡抹額紫寬衫,呈雁翅陣排立,御箭去則齊聲招舞,合而復開,箭中的矣。又有一人出來表演,口銜一銀碗,兩肩兩手再託着四隻銀碗,箭射來皆能承之。
遼人一律穿戴無腳小襆頭子錦襖子,多用弩射,其中有一名遼將阿里奇,踏開弩子,舞旋榙箭,在身體移動中竟然窺得端正,三箭連射攢在靶心,一時全場發呆。好在這次宋朝伴射中真有好手,禁軍飛山營中提轄宣贊善用弓箭,提着把弓跟着出來,三箭連環全射在阿里奇的三箭中心,招箭班喝彩不止,耶律行不由得苦笑。
在各國使團面前的遊戲本就帶着比試的性質,宋徽宗在御宴上看沒有丟面子,十分高興,讓楊戩宣佈,每個射中的人都有金銀器物的獎賜,阿里奇和宣贊則另賜鬧裝、銀鞍馬、衣着。射箭結果傳出來,京師市井衆人圍在路上爭着獻口號,可謂觀者如堵,讓宣贊和飛山營着實風光了一把。
正月七日,各國使團朝辭出門,開封城內已是燈山上彩。御街上,萬盞彩燈壘成燈山,花燈焰火,金碧相射,錦繡交輝。面北悉以彩結,山礬上皆畫神仙故事。彩山左右,以彩結文殊、普賢,跨獅子、白象,各於手指出水五道,其手搖動。用轆轤絞水上燈山尖高處,用木櫃貯之,逐時放下,如瀑布狀。
左右禁衛之門,各以草把縛成戲龍之狀,用青幕遮籠,草上密置燈燭數萬盞,望之蜿蜒,如雙龍飛走。自燈山至宣德門樓橫大街,約百餘丈,用棘刺圍繞,謂之“棘盆”,內設兩長竿,高數十丈,以繒彩結束,紙糊百戲人物,懸於竿上,風動宛若飛仙,內設樂棚。
宣德樓上皆垂黃緣,簾中一座位乃御座。用黃羅設一綵棚,御龍直執黃蓋掌扇,列於簾外。兩朵樓各掛燈球一枚,約方圓丈餘,內燃椽燭。樓下用枋木壘成露臺一所,彩結欄檻,兩邊已是禁衛排立看護,穿錦袍,戴襆頭簪賜花。
其實大內前自歲前冬至後,開封府就開始安排工匠絞縛山棚,用來安排各地進獻的彩燈。平常藝人紛紛進場展示奇術異能,歌舞百戲,鱗鱗相切,樂聲嘈雜十餘裡;坊市賣藥賣卦之人橫列三門,沙書地謎,奇巧百端,日新耳目,遊人漸漸聚集到御街兩廊下
送完使團宿元景趕到市井的御書房,已是下午。宋徽宗還在午睡,宿元景等在房中靜靜地望着橫匾上“睿思”二字,那是宋徽宗自己親筆所寫瘦金體,字如仙鶴起舞,筆道瘦細峭硬而不失腴潤灑脫,轉折處可明顯見到藏鋒露鋒的痕跡,明快奇崛。
“卿家可記得當時寫此二字情景?”宋徽宗說着從門外走進來,身邊跟着楊戩、李彥。宿元景急忙行禮參拜,宋徽宗示意免禮後走到几案後的御座坐下說:“當時章惇說寡人輕佻,不可以君天下。所以朕得向太后看重坐了此位後,寫下睿思兩字,以便時時反省自己,是否又有過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