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Chapter 05

即便是喝個酒,程有念也是帶着溫景到了新城的一家高級到掉渣的威士忌吧。一走進去入眼的就是酒架上成片的洋酒,酒保是個金髮碧眼的白人,很是應景。來這兒的人多半不是“喝”酒,而是“品”酒,還有許多中上流砥柱的商業人士來這兒洽談,這直接導致溫景坐在吧檯上往胃裡猛灌威士忌的行爲顯得十分突兀。

程有念盯着一杯威士忌加冰盯到冰都化的差不多了也不過才喝了小半杯,溫景已經不知道在灌第幾杯了。她也沒有什麼閒情逸致去阻止她,因爲這小半杯威士忌加冰已經讓她覺得頭昏腦脹,更何況本來就是來帶她來借酒澆愁的。

只是很快更讓程有念頭疼的事就來了——溫景開始撒酒瘋。

“星期天這個賤人,再見到他的時候,就把他千刀萬剮剃乾淨了肉骨頭拿去喂狗!……哎呦,不行,喂狗的話狗要中毒身亡的,不行不行……拿去餵豬!……”她舉着酒杯站了起來整個人步履紊亂開始瞎晃悠,沒走兩步杯子裡的酒已經撒了一般。程有念連忙去把她拉回來,免得她撞到別人。

“是星期六……哎呦我的姑奶奶喲,你之前也說這裡比那家水兌咖啡的店都貴啦,你就不能悠着點嗎。說吧,溫景,你不是中毒身亡了?”她一邊去拿她手裡的酒杯免得她再把杯子打碎了。

溫景倚到她身上,酒氣撲鼻程有念覺得更頭疼了。溫景笑了笑,笑的比哭還難看,伸出兩根修長的手指比了一下:“一點點……離身亡麼……還差一點點。”程有念皺着眉,儘量撇過頭去。

“這麼說來你承認中毒了咯。”她如是說。結果溫景一聽索性也不再傻笑了,乾脆接着酒勁又嚎啕大哭了起來,淒厲的哭聲蓋過了悠揚的背景音樂在整個威士忌吧裡迴盪。

溫景總會做出一些事情讓程有唸對自己的決定感覺後悔,比如現在她就十分後悔因爲自己實在不喜歡尋常酒吧的氛圍而來了這家威士忌吧。現在真是丟人丟大發了——這個鬼地方除了一點輕柔的鋼琴曲作背景音樂沒有任何人說話的聲音都是不會超過四十分貝的。而現在,溫景那殺豬般的嚎叫聲吸引了絕對超過一半的目光,應該說是幾乎全部的目光。

程有念一直就不是什麼會在人前裝優雅淑女的人,她也不需要這麼做。可現在,她倒是十分擔心溫景一會兒要是發瘋把人家店給砸了……她的臉面倒是不值錢,就是她爸那張老臉吧——她還真不太好意思丟。

程有念本來就頭疼,現在更是頭疼,心情浮躁的七零八落伸手拿起了個杯子就想往嘴裡灌冰水,架勢太猛,等發現那不是冰水是剛纔那杯威士忌的時候沒能及時停下來酒杯就見底了。喉嚨受酒精刺激來感受到的辛辣倒是意外的讓她稍稍清醒了一點點。

她也管不了結了賬那麼多了拖着溫景就準備往外走,卻沒想到在門口被人攔了下來。

“景景?……有念。”

真是他母親的頭疼的厲害。程有念一擡頭,見到了周墨。雖說她也知道究竟兩個人發生了什麼事,反正不是什麼好事,她這會兒頭昏昏沉沉的也懶得問劈頭蓋臉一上來就罵:“星期六,你他母親的給我讓開。姑奶奶要回家睡覺。”

哪裡知道周墨壓根不理睬她,目光死死的盯在了一支胳膊掛在她肩上的溫景。見周墨沒有什麼反應,程有念就扶着嘴裡碎碎念着撒酒瘋的溫景準備從邊上繞道過去,可那人見狀卻又挪一步把退路擋得死死的。

程有念正要開口罵,就聽見一個有些耳熟的聲音說:“這位先生你這光天化日的和兩個女人過意不去,看你這架勢……是不是想跟我去局裡面坐坐啊?”

程有念蹩着眉打量了一下那人,西裝革履沒什麼特別的,聽口氣是個警察之類的人物。她不認識他,但也不能說完全不認識——這人就是那飛機上的壯士。

事實證明,上帝這糟老頭兒其實是個小妖精,總喜歡撒一些狗血給某些腦殘劇的忠實觀衆以及粉絲看到一絲希望。比如現在這個事件的狗血程度,程有念總覺得不比自己當初和某個林餘時的死忠級追求者談一談時人家在咖啡館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場面狗血程度低。

她對他多管閒事的習慣提不起多大好感,乘着兩人大男人面面相覷的時間裡拖着溫景一貓腰鑽了出去,周墨想上來追只是被那個人制止了。程有念走出去之前衝着威士忌吧裡的小電視機上正在播的財政新聞的女主持人像是指桑罵槐一般:“瑪麗隔壁的。”程有念雖說被寵的嬌慣蠻橫,可誠然很少說髒話,因爲她以前叛逆期學人說過一次髒話林餘時的眉頭就皺了一個星期,但這一回她是惡狠狠的對着那個女主持人咒罵的。

程有念頭也沒回的就往自家車子的方向去,在司機的幫助下把溫景賽到後座之後自己迅速的坐到了副駕駛座上,黑色的轎車絕塵而去留下兩個大男人在原地吹鬍子瞪眼。

把溫景送回家以後也只含糊不清的和她父母搪塞說是同學聚會喝了些酒,也不管誰會真的選在這大白天同學聚會。程有念只覺得頭疼,把滿口就知道念“星期天是個神經病”的溫景送回家之後自己回到家煩躁的蹭掉鞋子連拖鞋都沒換就上了二樓的臥室,倒牀悶頭。

昏昏沉沉的,卻怎麼也睡不着。頭疼的厲害,滿腦子都是那張傳說中有36D的財政新聞女主持人的面孔。至於,那女人學生時期是林餘時的女朋友。

確切的來說是林餘時的第一任也是唯一一任女友,蘇雅。

瑪麗隔壁的。

程有念又在心裡暗暗咒罵了一遍。林餘時之後再沒有交過女朋友的原因,就是程有念。她小時候就在暗地裡是幹了不少掐掉他挑花的勾當,什麼清理隔壁郵箱裡的小女生情書,吃掉小女生送的點心蛋糕啦,再長大一些還會把比較堅持不懈的兩個約出來喝杯咖啡吃個包包,美名其曰:談一談。

程有念在掐桃花工程上耍過手段無數,蘇雅是唯一一個沒有被殃及的,因爲她當時真的太小。卻也不是全然沒被殃及過,至少蘇雅的一條白色棉布長裙是被程有念一根糖葫蘆弄髒的。

對於蘇雅,程有念其實是印象深刻的。雖然說兩人戀情的持續時間不長,但是在林餘時出國前蘇雅來過一封信,大抵是約出來見一面。這封信筏最後自然是沒有免於被程有念團一團扔進垃圾桶裡的命運。雖然她也不知道爲什麼在信息發達的今日蘇雅還要用這種古老的還有裝文藝嫌疑的書信方式,但她總是覺得蘇雅是個禍害。原因不是她那個36D,而是她在還沒有36D的時候,就任過林餘時女友的位置了。

蘇雅在清禾市也算是家喻戶曉的人物了,之前一直半紅不火的財政頻道新聞主持人。最早是模特出身,就在林餘時去倫敦不久後她纔在娛樂圈嶄露頭角,剛出道時以那讓人噴鼻血的三圍火了一把,卻不知道爲什麼後來轉去了財政頻道當新聞主持人。

有不少她的粉絲說是因爲人家不想當花瓶啊云云,扯了一堆抱負理想的理由出來。按理說娛樂圈奔三的再火也火不到哪裡去,偏偏今年不知道是爲什麼火起來了。大概就是被人炒作扣上了“知心姐姐”“有政見”之類的名頭,雖說高帽子一堆,但重要的傻子也看得出,最重要的還是那個36D的胸器讓她紅了。

只有程有念知道,蘇雅的父親,其實是在市政府工作,在自己父親手底下混跡具體職位當初知道過但也不知道是幹什麼的也不重要就忘了。自她播報財政新聞開始,蘇雅的父親蘇政的名字的出現頻率都可以和程市長比了。對她們父女,程有念全盤持嗤之以鼻的狀態,一個大男人的事業要靠女兒的36D支撐,簡直是神經病。

程有念想着更是睡不着,忍着昏昏沉沉的感覺爬起來,半眯着眼額頭沁出了不少汗珠。光着腳丫子下牀,雖說是炎炎夏日,可木地板涼薄的感覺從腳底心傳來時她還是不禁打了個寒噤。走出沒兩步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此刻和自己身上的酒香融合在一起。程有念酒醒了幾分好容易睜開了眼,果然,是林餘時。

林餘時本是受母親的囑託來找有念去隔壁一塊兒吃午飯的,結果一上二樓撲鼻而來的就是濃濃的酒氣。他看着滿身酒氣的暈暈乎乎連眼都快睜不開了的程有念衝自己傻笑的時候,蹩緊的眉頭鬆了些,眼底是慣有的無奈而寵溺的笑意。

林餘時是知道她的酒量的,簡直可以用差的驚人來形容。可也不過嘴上唸了一句“怎麼跑去喝酒了呢?”,並沒有要她回答的意思。他只把程有念扶到牀上,給她掖好被角囑咐道,“別動,我去給你倒水喝。”程有念點了點頭嘴角上揚,噙着笑意。

林餘時輕車熟路的到一樓廚房倒了杯溫水,回到二樓從客服的儲物櫃裡拿了醒酒的藥纔回房間。程有念死撐着瞪大了兩顆烏黑的眼珠,乖乖吞下了藥之後看着林餘時再次給自己掖好被角,就是不肯閉上眼睡覺生怕錯過了林餘時一個心疼的表情。

“知道自己不能喝還跑去跟人喝酒……真是的。”他撥開了她額前碎髮露出了光潔的額頭,又把手貼上額頭試探溫度,不是很燙,“好在沒有發燒。”林餘時看着程有念這麼盯着自己看,好聲好氣的說:“乖,我知道你難受,睡一覺就好了。”

她本來心裡還想着,林餘時心裡究竟打着什麼小九九,昨天晚上對自己愛答不理的。誠然,程有唸對林餘時的溫言軟語很是受用,她點了點頭也不再逼着自己昏昏沉沉的腦袋工作了果真乖乖睡覺了。

半夢半醒之間,她聽到了林餘時用溫潤的聲音講電話。

“對不起,媽,我們不回去吃了……嗯,有念吵着要吃老街的張記……嗯,你和爸兩個人吃吧……”三言兩語,聽不大分明,但她大抵是知道林餘時隨便捏了個理由搪塞了過去估計是怕兩個長輩擔心並沒有說自己醉酒的事。

她一樂,恍惚想起了高二那年鬧鐘壞掉起牀晚了錯過考試時,林餘時好像也是用類似的招數替她說謊稱病把事情圓過去的。程有念之所以歡喜,是因爲林餘時這個人幾乎不說謊,之所以說謊都是因爲自己。

林餘時看見牀上的人勾脣傻樂,只以爲是好夢,卻也不自覺的勾了勾脣笑意裡噙着幾分無奈。

還真是叫人不省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