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立一營就是暗軍對外的番號。
無論是暗號,還是身份,這個自稱蔣何芹兒的小婦人都表述得極爲清晰。
毫無疑問,這又是葛權布的一個暗子,虧自己先前還把她當成了寂寞難耐的寡婦好生戲弄了一番,明溯心中是欲哭無淚,卻是沒有注意下身那已經去了布帶的小衣正悠悠地順着一雙驚得蒼白的大腿滑了下去。
一時興起想玩個女人,結果卻是遇上了自己的屬下,這算是諷刺還是老天爺對自己的懲罰?
見明溯呆在原地發怔,那蔣何芹兒卻是嫣然一笑,輕輕地提醒道:“主公,你的小衣掉下來了哦。”
“啊?”聞言,明溯不由地打了個寒顫,緊忙手腳並用,將那小衣給扯了上去後,卻還是躬着身子猶如一隻大蝦一般,傻傻地站在牀上,不知道是該下牀還是索性躺下去。
幸好那蔣何芹兒也不是初女,先前也將自家主公給看了個精光,此時見其尷尬,便體貼地行了上來,溫柔地言道:“屬下侍候主公就寢吧。”
這話怎麼理解,都覺得自己有種利用職權的感覺。明溯面上大窘,連連擺手言道:“我自己來,我自己來。”說完,卻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來”,只得繼續尷尬地站在那裡。
其實,這蔣何芹兒從明溯進酒肆就覺得面容甚是熟識,不過因爲身材似乎高了一些,面容又黯黑了許多,便沒敢輕易詢問,只是一直拿話去試探。等到進入房中之後,明溯解下長袍,連同長刀一起交於她放置時,蔣何芹兒卻是突然發現這長刀的制式與自己亡夫的兵器甚爲相似,而且上面也同樣地銘刻了一個“邰”字,心中已經基本確認了下來。
至於那句暗語,當初葛權卻是細細地吩咐過他們,這暗語只有遇到主公時才能用出來證明身份,至於其他聯絡,都各自有另外的一套複雜的手勢語言。
不過,與自家主公在這樣一副旖旎的情境之下相認,卻是蔣何芹兒無可奈何的事情,誰讓那明溯先前在席上死活不肯講自己的名字,最後被糾纏得無奈,竟然詩興大作,整出了一句:“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就讓我們今晚大被同眠,共解心中憂愁吧。”
他鄉遇故知本是一件美事,不過自己卻是完全赤誠地與屬下,而且是一名女屬下,在房中相認,一時之間,明溯心中百感交集,更是覺得對不起自己的死去的屬下。
就在剛纔,那蔣何芹兒已是細細地將自己的來歷介紹過了一番。原來她本是鄉勇的妻室,後來自家男人在攻打青龍山時,在山道之中不幸中了賊人的流矢,喪命當場。那時她家中已無其他親人,就被葛權選中,成爲了暗軍的一員,後來直接派到這鄴城之中紮下根來,專司打探情報。
悲慟地感受着自己的小弟弟在內衣裡的蠢蠢欲動,明溯心中良知與慾望拼命地掙扎着。做吧,這是自己老部下的妻室,她的丈夫爲了自己的事業奉獻出了性命,如果自己還想着這樣的事情,豈不是禽獸不如,天理難容;可若是不做吧,現在這蔣何芹兒卻是百般柔情地上前服侍着自己,那手指過電般的觸覺,那身上的幽幽香氣,那悵然若醉的眼神……先前席上的一幕猶在眼前。
蒼天啊,大地啊!明溯心中激憤地怒吼一聲。
這一夜,究竟發生了甚麼,除了明溯二人,其餘人皆不清楚。至於那些準備偷聽牆角的士卒也只是聽了幾聲嗯嗚夢幻般的呢喃,倒是沒有以往時常能夠欣賞的女高聲獨奏。
天亮的時候,明溯頂着一雙黑眼圈悶悶不樂地出了後院,顧自吩咐留了十二名士卒下來爲那蔣何芹兒打下手。
也不知道是爲了保護這個女子的緣故,還是因爲鄴城若干年後的地步提升,明溯對這裡是十分重視。除了將囊中的金銀全部留了下來,亦是從貼身的護衛中選了部分精幹的留了下來。
“保護好……芹兒,下次來我要見到鄴城第一酒樓就是你們開的!”細細地吩咐了一系列事項之後,明溯最後叮囑了一句,便和着八名士卒護着一駕小車行了出去。在那些士卒曖昧、詭異的目光之中,這一聲芹兒叫得那千嬌百媚的小婦人頓時滿面紅暈,順着脖頸蔓延進了衣裙深處,又從那袒露在外的一雙玉臂上面緩緩地滲了出來。
那十二名士卒面面相覷,卻是不知道自家主公爲何突然變得如此憐香惜玉。不過就是一夜風流罷了,竟然將自己等人留了下來充當打手護院,還真就是想不通了。
他們當然想不通了,因爲明溯自始至終壓根就沒告訴他們蔣何芹兒的身份。
蔣何芹兒卻是十分理解明溯的心情。確實無法解釋自己的身份,是介紹說是他們的同儕呢,還是……反正都不好說。暗軍自成體系,與其他各營皆無交叉,明溯也不可能隨意地泄露自己手下這一支隱蔽力量。
算了,就讓他們去想吧。明溯暗自喟嘆了一聲,依在車廂板上,定定地望着面前的俘虜。
既然知道蔣何芹兒是自己人之後,明溯也沒有去隱瞞她,何況還要靠她想法子如何將這袁紹稱讚爲“鄴城一朵花兒”的陰柔男子帶出城呢。
到底是葛權培養出來的細作,就在明溯的面前,那蔣何芹兒三描兩畫,竟然就將這陰柔男子換成了一個嬌豔欲滴的美娘子。灌上七八斤酒水,再換上一身流仙裙兒,任是明溯先後參與了全過程,卻也實在難以將面前這個熟睡之中的“美女”與男人聯繫到一起。
本初兄,爲了你的“性”福,小弟我就姑且做一回惡人吧!明溯心中惡惡地揣測着那袁紹見到這個“美女”時的諸多神情,心中不由地感覺到陽光明媚,無限愜意。
不得不說,蔣何芹兒的計策還是十分有效的。出城的時候,任那檢查的守卒再是認真負責,都萬萬沒有想到這醉酒的嬌娘竟然會是他們鄴城的名人。當然了,這也是明溯選擇出城的時機比較好,若是再耽擱幾日,被人發現那陰柔男子已經失蹤了,估摸着就該費上一番手腳了。
雖然那觀鵠、舒邵此時定然就在汜水關外的水寨之中,明溯卻是沒敢順路去看望一番屬下,不爲其他,只爲經過一路的顛簸,這陰柔男子此時已經醒轉了過來。
望着面前完全陌生的九人,那陰柔男子頓時就明白了自己遭人暗算了,明溯卻是一本正經地告訴他:“自從調離鄴城之後,本初兄甚爲想念你,特地委託我前來尋你過去。”
這話說得那陰柔男子心中思潮翻滾,雖然不是十分相信明溯的鬼話,可面對外面虎視眈眈的八個粗壯漢子,自己人單力薄,又被換上了一雙繡花鞋兒,想跑也跑不快,只得心中忐忑地坐了下來,默默地想着小心思。
明溯卻是不管他的想法,反正人已經拐出來了,過了渡口,便進入了滎陽地界,往西數十里,便進入了自己十分熟悉的首陽山中,這裡已經是北邙山脈。
當晚,諸人在首陽亭中歇息了一晚之後,便徑自穿過偃師縣城,抵達了洛陽城外唯一的官亭。
遙想去年除夕之前,仁義侯曾親自在自己這亭中題下詩句,又好生地將那目中無人的益州刺史郤儉給戲耍了一番,首陽亭的一幫老熟人自然是殷勤萬分,小心地侍候了下來。
望着明溯等人漸行漸遠,那首陽亭的亭長不由自主地豔羨言道:“看看人家侯爺多性福,每次出來身邊都有不同的女子伴隨,前次是宮女,雖然身份尊貴,卻還是趕不上這次的女子嬌媚……想想那小模樣,就是我見了也要心動一番。哎……”
當然了,若是他知道這是四世三公後裔袁紹的心愛之人,而且還是個男人,估摸着此時也定然是滿面驚愕,不會再久久回味那“美女”的驚世容貌了。
半年未曾經過,那官亭卻還是氣勢非凡,也不知道是劉宏的意思,還是郭勝忘了過來刁難一番,那儀門左右抱柱上面兩副極爲狂放的對聯卻還是醒目地懸掛在那裡。
還好,這次那眼高於頂的老亭卒已經不在前面招呼客人了,望着面前低聲下氣,小心侍候着的亭長,明溯心中不由地升起一股物是人非的感覺。
這當官的感覺就是好,儘管自己現在無權無職,可就憑着劉宏一個封號,就能享受到如此的待遇。都說其實官俸無足輕重,那附帶的職務消費和權勢纔是大家所看重的,估摸着都是這種氛圍給薰陶出來的吧。
次日清晨,明溯心中暗暗地鄙視了一番身後這幫趨炎附勢的傢伙,也不與他們客套,只是淡淡地吩咐了屬下士卒一聲:“進城吧!”一行人遙遙地望着帝都南門行了過去。
有了官亭的通報,那些巡防的士卒早就知道這一行人是仁義侯回京,所以也沒人膽敢上前來呵斥他們下馬,只是敬畏地望着那些面若寒霜的士卒,大氣不敢隨意地多出一聲,暗自警醒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