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李氏家族在崇聖大教區裡不斷用漢族高官取代異族高官，不少人遭排擠後鬱郁度日。旋風既然知道上司派遣自己的原因，就專門攏絡後一批人。其中最大的官員名叫烏顏，這個四十出頭的藏人曾經是大教區上任稽察隊長，被李永賢以失職罪在聖山秘密彈劾，丟了官，由李永賢的親戚崔立志接任稽察隊長。
一般情況下，這樣丟官後，當事人會被調往他處充任閒職，以圖東山再起。烏顏卻連降兩級，直接貶到下面一個小教區稽察隊任職。他受不了這份氣，乾脆稱病在家，數年不出。昔日親朋好友看到他丟官罷職，也都不再來往。
烏顏家的門坎空閒了幾年，終於被旋風邁過。這位新來的後生噓寒問暖，一口一個“前輩”、“師兄”，讓烏顏很是受用。
在旋風來看，此人雖然丟官，但他在這裡的經驗卻可以利用。閒來無事，旋風便請烏顏到軍營飲酒歡宴，討教一些當地官場的背景。哪個人有什麼短處，誰和誰又是什麼關係。慢慢地，旋風摸到不少情況。
這天，兩個人又在一起喝酒。聊起當年丟官的過程，烏顏憤然地一拍桌子。“其實我早知道那些悖教嫌犯跑到哪裡了，我是沒辦法抓啊。”
烏顏當年的罪名是搜捕光明教徒不利，至使嫌犯脫逃。這是烏顏的歷史傷疤，旋風平時也不主動詢問。沒想到酒喝多了，他自己把它揭開來。“他們溜進魔鬼禁區，誰能去抓啊，他崔立志就有本事進去嗎？”
魔鬼禁區？旋風想起那道綿延不斷的廢墟長城。
“崇聖大教區有七個魔鬼禁區，我說的是第一號。你知道，按規定，治安軍要在御魔圈邊上巡邏。說是御魔，其實都是走形式，給附近百姓一個精神安慰，所以並不認真。經常有膽大妄爲之徒翻進御魔圈。光是在圈外留下的腳印、飯食殘渣、人類糞便等等線索，我們就發現過不少。我的前任、前任的前任、多少代前任都知道這個秘密！”
旋風大吃一驚。那麼多人自願闖到魔鬼的口中，這不是比“魔鬼之艙”更離奇的傳聞嗎。“難道他們不想活了？”
“當然不是，他們肯定想活得更好，估計有些人還多次出出入入。那都是些反賊亂黨。在本教陽光普照之地沒有活路，才闖到那裡面去。”
旋風張大了嘴巴。“本教區有這麼離奇的事，你們是否上報？稽察總隊知道嗎？”
“上報？上報幹什麼？我要是上報，上面就會要我去查。怎麼查？只有去闖魔鬼禁區。人活得好好的，誰願意跑進去？到處都是魔氣，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所以那些悖教犯願意逃進去，我們根本不管，他們早晚要死在裡面。但我又拿不出證據證明他們已經死了，所以就成了懸案……”
旋風接觸過那麼多魔鬼器物，還端掉了不知真假的魔鬼之艙，心裡早沒有對科技產品的恐懼感。但他知道，世上幾乎人人心裡都有這道界線。“這個情況李永賢他們知道嗎？”
這位稽察隊前輩更是不屑一顧：“他早就知道，他忙着和聖山爭權。那些悖教重犯和他又沒有直接衝突，他才懶得管呢。”
旋風沉吟不語，腦子裡回想着不久前見到的御魔圈。那是長江邊上的一個地方，站在圈外平地上，無法看到裡面一分一毫。那時他就有股衝動，要是能進去看看該多好。什麼魔鬼不魔鬼，魔鬼之艙都讓我端了，世上哪還有更可怕的魔鬼器物。
對面的烏顏吐出塊壘，心情也好多了。“其實，大家都對魔鬼禁區睜一眼閉一眼。誰跑進去都行，只要別在出來。不過這不是長久之計，蓋婭城絕不會容忍世上有滋生魔鬼的角落。你想，假設東海那老賊已經藏到魔鬼禁區裡，能夠安享天年，那不是扇了蓋婭城一記耳光嘛。”
“東海反賊誓與科學魔鬼不共戴天，恐怕就是死也不會逃進去吧。”旋風搖了搖頭。
“當然，我只是隨便舉個例。不過，那裡面要是沒有藏着魔媒，我情願把腦袋輸掉。只不過，只不過……這是聖山該關心的事，你我在地方爲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說到這裡，前任情報官突然瞪大眼睛，望着旋風，彷彿剛剛纔認識他。“哈哈，我怎麼忘了。你不是炸了魔鬼之艙嗎？外面都傳說你有教祖和列聖護體，邪魔不侵。也許將來你就能夠帶隊進去掃蕩。”
“教祖與列聖護體？誰說的？我怎麼沒聽過？”旋風更是吃了一驚，沒想到自己在外面有了這樣的名聲，而且誇張扭曲至極。這是好事還是壞事？他不敢馬上斷定。於是陪笑道：“我還不是和您一樣，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抓悖教犯根本不是我們軍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