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小河,是一片竹林,衆人在叢叢修竹間繞行,巫羅輕聲問道:“可還有試題?”
玉舒欣笑道:“破除了眼,耳,鼻,身的執迷,想來應該是沒有了。”
巫羅“哦”了一聲,有些失望。
玉舒欣奇道:“你答題上癮了?”
巫羅道:“也不是,不過剛纔在水底的時候,我若有所悟,卻又說不出什麼來,所以想要是還有什麼試題的話,我再去體驗一下,也許會有所獲也說不定。”
玉舒欣笑道:“禪意就是如此,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不要太過刻意的去追求。”
金霖跟在後面,見兩人言笑晏晏,心裡十分不是滋味,卻又無可奈何。
衆人轉出竹林,終於看到了大名鼎鼎的清心禪宗,可是心裡都有‘不過如此’想法。他們沒有看到宏偉的廟宇,也沒有看到大隊的僧人操練武藝。只看到了幾排整齊的精舍,黑瓦白牆,十分簡樸。精舍前有一片寬闊的空地,空地一側,放着幾排木架子,架子上有篩扁,裡面攤晾着一些菜乾,幾個灰衲僧人正在翻動菜乾,一幅農家格局。
衆人來到空地上,衆僧人眼觀鼻,鼻觀口,專注手中工作,沒有一個人過來招呼他們。
沈雨竹一路過來受盡了氣,如今見所謂禪宗,不過如是,心裡的氣便不打一處來,正要借題發作。
忽然,一聲醇厚的“阿彌陀佛”響徹全場,然後,一個蒼老的聲音道:“各位施主請進,老衲等候多時了。”正對衆人的第一排精舍最右側的兩扇門忽然無聲打開。
玉舒欣率先穿過空地,走進門去。衆人隨後跟上。
室內十分寬敞,一件傢俱也無,一個白眉老僧端坐在靠牆的一個蒲團上,微笑的看着衆人。
老僧的目光落到玉舒欣身上:“幾天前,老衲在禪定之時忽有所感,知道你不日將至,所以提前三天出關,在此等候。這次來,又是爲何事啊?”
玉舒欣躬身爲禮道:“空寂大師,這次來是帶小徒良宇來求醫。”
空寂大師白眉一軒:“唉,你們這一門,和我們禪宗還真是有緣,且把你徒弟帶過來給我看看。”
玉舒欣遊目四顧,見牆角摞着一堆蒲團,便走過去拿了幾個,在空寂身前一字排開,巫羅把昏迷的良宇放到了蒲團上。
空寂大師看了一眼,有些迷惑的擡起頭來。
玉舒欣拼命衝他眨眼,空寂好似沒有看到,徑自道:“這位小施主,好像沒什麼問題呀!爲什麼要帶他過來?”
玉舒欣道:“他被兩股巫力衝擊的力量波及,神智被封,想請大師幫忙救醒。”
空寂道:“你身邊不就有一位巫門高人,何須老衲動手?”
玉舒欣眨眼都眨得都快肌肉抽搐了,還是止不住老和尚的仗義執言,忍不住在心中哀嘆:佛門高僧,還真是一句謊話都不願說!
沈雨竹嘿嘿冷笑,嘲諷道:“演了一路戲,不想被自己人拆穿了。我奉勸你們,還是早點救醒良宇,把丹魂珠給我,否則,哼哼,走着瞧。”
老和尚好像才發現沈雨竹一樣,有些驚異的道:“這位女施主,你的病纔是當務之急,可是眼下無藥可解,老僧一樣愛莫能助。”
沈雨竹道:“老和尚,不要裝腔作勢,玉舒欣說《搜奇藥典》下半卷在這裡,上面自然記載有治療方法。”
空寂點點頭:“不錯,藥典下半卷確實在此,可是一樣沒有治療之法。”
沈雨竹怒道:“怎麼可能?玉博陽不就拿藥典治好我姑姑了嗎?”
空寂合掌搖頭:“絕無此事。”忽然又對着虛空中,朗聲道:“破觀,破聞,破香,破覺,請放沈老先生和他的手下進來,他們是來接沈先生的女兒的。”
玉舒欣和巫羅心裡一驚,沒想到沈修仁居然親自趕來,看來他們對藥典下半卷和丹魂珠是勢在必得。
沈雨竹聽到強援來到,立時氣焰高漲,對空寂道:“老和尚,快把藥典交出來,不然剷平你這破地方。”
空寂答道:“沈施主,出家人不打誑語,當年玉博陽施主確實沒有治好你的姑姑,她早就已經過世了。”
此言一出,連玉舒欣都大吃一驚,有些結結巴巴的問道:“師孃過世了?什麼時候的事,那我師傅呢?他爲什麼不回來?”
空寂起身對衆人道:“請各位施主隨我來。”
他帶着衆人又回到竹林,東兜西繞,走了許久,穿過竹林,來到一處簡易的小屋前。
小屋低矮,是就地取材用竹枝所建。小屋旁有一青青小冢,周圍便植野花,不過並無墓碑。
空寂對着小屋緊閉的竹門,揚聲道:“破癡,快些出來了斷這最後的塵緣。”
竹門‘吱呀’一聲打開,從裡面走出一個高大俊秀的光頭和尚。玉舒欣一見和尚,便撲過去緊緊握住他的手,顫聲道:“師傅,你怎麼……”。
和尚看着她一眼,垂下眼簾,淡淡的道:“你來了。可是雨竹也發病了?”
玉舒欣一呆,鬆開雙手,難道玉博陽什麼都知道?
這位昔日名滿天下的神醫來到沈雨竹面前,淡淡的道:“雨竹,我很抱歉,沒能找到治療你們家傳怪病的方法,你的姑姑已經去世多年了。”
沈雨竹顫聲道:“姑丈,你不要騙我,你是神醫。爹爹說當年你帶姑姑離開的時候,發誓一定會治好她的,所以我才一直懷着希望等你的消息的。我,我不是有意要對付你的徒弟的,實在是你太久沒有消息,我們等不及了才這麼做的。”
破癡搖頭:“天意難違。當年我拼盡全力救治修若,誰知只是徒增她的痛苦,害得她提早離世。”又從懷中掏出一卷絲絹,遞給沈雨竹,慈愛的道:“這是藥典的下半卷,後面又記載了很多我在救治修若時的心得,雖然不能根治你的病,不過能夠緩解痛苦,讓你開心的生活。”
說完,破癡轉過身去,背對衆人道:“玉博陽已經隨沈修若而去,貧僧破癡,今日終於了斷最後一段塵緣,此後終身不會再出這竹屋一步。”言罷,頭也不回的走進竹屋,關上小門,聲息俱無。
沈雨竹叫了幾聲‘姑丈’,玉舒欣叫了幾聲‘師傅’,竹門始終緊閉,破癡再無聲息。
空寂大師長誦佛號,對衆人道:“破癡塵緣已了,與諸位再無因緣,各位施主還是隨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