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生充滿試煉.大致不是常人可忍;人雖不知我的苦艱.我卻知道自己堅韌;我想我是丟棄自己.但我不忘自己經歷.
報到結束後.同學們都集中在教室裡.宋老師開始一一點名.其中有個同學叫欒平.那時.同學們都喜歡樣板戲《智取威虎山》.那裡面的唱段好多同學都會唱.其中楊子榮唱的:提欒平.逮胡彪.活捉野狼嚎.更是耳熟能詳.欒平的形象早就深深的刻在大家的腦海裡.所以.當老師點到他的名字時.大家立即就聯想到戲上的欒平.目光刷的一下就聚焦在喊“到”的他的臉上.雖然彼此都還陌生.但同學們看欒平時卻都面帶笑容.欒平比郭蘭平稍高點.農村來的.穿着掩腰棉褲.頭戴大耳朵絨絨帽子.兩個大耳朵反綁在頭頂上.露着短短的絨毛.戲上的欒平不也是戴着那樣的帽子嗎.他又是長鬍臉.尖下頜.郭蘭平越看他越像戲上的欒平.
晚上睡覺時.他欒平把帽子摘了.因爲是頭一天.戴着帽子同學們都認識.他這一摘帽子.好多同學都認不出來了.便互相問:“哪個是欒平呢.”沒過幾天.同學們都認清他了.
現在各學校大都不重視體育.別看小孩子們活蹦亂跳的.看起來身體很棒.實際上體質很差.不信正二八經的上一堂體育課試試.蹦達不了幾下就氣喘吁吁精疲力盡.張寅曾經教過這樣一個初三年級.這班學生只有極個別愛學習.大部分同學愛上體育課和音樂課.非常活躍.好動得很.看樣子.他們的身體棒的很.同學們也認爲他們的身體很好.但張寅卻說:
“你們的身體不行.差得遠.你們見過解放軍站崗嗎.緊握手中搶.猶如鋼鐵鑄成的一樣.任憑風吹雨打蚊叮蜂蜇.紋絲不動.一站就是兩小時.你們能嗎.”
“能.”同學們響亮的回答.
張寅說:“好.那咱們就試試.站隊.”隊伍整好後.張寅把站軍姿的動作要領強調了一下:
“站好.兩腿筆直.兩腳跟挨住.兩腳自然叉開約六十度.雙臂自然下垂.五指併攏.中指緊貼褲縫.收腹挺胸.擡頭.眼平視前方.”並對姿勢不規範的同學加以糾正.之後.他站在隊伍前邊.一動不動的看着他們.十五分鐘後.有一個胖墩墩的女學生受不了了.連話都不能說了.旁邊一個女生急忙扶住她對張寅說:
“老師.她站不住了.”張寅走到她身邊.問她感覺怎麼樣.她說不出話.只見她面色蒼白.連嘴脣都變成白的了.樣子很是嚇人.張寅趕緊面向同學們說:“都歇會兒吧.”
看來.現在的學生沒有我們想象的體質好.更沒有吃苦精神.因爲過去的生活條件差.人們都能吃苦耐勞.都能忍飢挨餓.儘管吃不飽.但那時是全民體育.人們的精神都很好.充滿着戰鬥豪情.拿破崙說:“一頭獅子領着一羣綿羊能夠打敗一隻綿羊領着一羣獅子.”
開學後學校對新生進行了軍訓.每班都有一名充滿青春活力的真正的軍人教官.只見他們身穿軍裝.頭戴軍帽.腰間繫一條明晃晃的皮帶.精神抖擻.威風凜凜.而同學們又是全縣剛剛選拔出來的體育精英.所以.他們這支部隊是特別能戰鬥的.
在這之前.部隊拉練曾經過郭蘭平的家鄉.有個當兵的從他身邊經過時親切的叫他:
“小鬼.今年多大了.”他聽了很不高興.還以爲這是罵他的.但聽那個解放軍說話的語氣很溫和很親切.好像又不是罵他.所以郭蘭平還是禮貌對他笑了笑.就這樣過去了.那時只是擦肩而過.其實郭蘭平心裡還是很喜歡解放軍的.並且也想長大後去當兵.而這次解放軍要和他們朝夕相處一週.所以郭蘭平的內心還是很舒服的.再看看新組成的班集體.來自本縣的各個村.也有縣城的.也讓郭蘭平感到新鮮和好奇.他感到很興奮.也很快樂.
軍訓開始了.文體班分別在校內的兩個籃球場上進行.其他班級則在校外的大操場上.軍訓的科目主要是:整理隊伍、齊步走、跑步走、正步走以及行進間改變方向走.郭蘭平班的教官.中等個兒.長鬍臉.膚色較黑.他這個人不苟言笑.紀律嚴明.在郭蘭平的記憶裡.一週以來.無論是訓練還是休息.郭蘭平從沒見他笑過.所以.同學們都怕他.他的話對同學們來說句句都是命令.
這位教官的聲音高亢嘹亮.尤其是喊立正和齊步走時.抑揚頓挫.音拉的很長.不亞於雄獅的怒吼.他的口令讓同學們激情澎湃.精神抖擻.步伐有力.真是雄赳赳氣昂昂.在操場上縱橫馳騁.本來熱情已經夠高了.他還嫌不夠.在不斷地重複:“一二一”時又突然提高嗓門喊道:“1、2、3、4.”他的話音剛落.同學們也大聲喊道:“1、2、3、4.”把同學們的激情全部點燃起來了.
甬路對面的籃球場上.文藝班也在像他們這樣訓練.教官的口令和同學們的吶喊此起彼伏.校外大操場上十八個班也是如此.人們在校內能清晰地聽到同學們的吶喊.聲音洪亮.連續不斷.傳到四面八方萬里長空.那裡的場面.一定更爲壯觀.就這樣.同學們在教官的指揮下.以飽滿的熱情.對每個科目反覆練習.一練就是半天.儘管他們是第一次參加這麼嚴格的軍訓.不但男同學沒事兒.就是女同學也沒有一個掉隊的.一個上午過去了.同學們感覺特別累.渾身難受.吃過午飯.稍作休息.便又開始了一個下午的訓練.
吃過晚飯.同學們洗涮之後早早的就睡了.那天晚上.他們睡得特別香.那才叫真正的享受呢.第二天一起牀.渾身痠痛.尤其是四肢.舉手投足都得咬着牙.但沒有人叫苦叫累.張寅老師擔心同學們受不了便鼓勵說:
“這很正常.同學們不要怕.那是在長肌肉呢.堅持下去就沒事了.”就這樣.同學們又開始了新一天的軍訓.果然如張寅老師所說.越來越沒事.臀部越來越有力量.精神也越來越好.直至完成軍訓.
在教官中.大部分都比較嚴肅.只有一個總是樂呵呵的.就像小孩子似的.每次中午或者晚上打飯時.常常在學校甬路上遇見他.同學們也笑着和他打招呼.甚至和他開玩笑.他也樂意和他們開玩笑.還和同學們動手動腳.逗得他們邊躲邊笑.郭蘭平想.難道他在指揮軍訓時還笑嗎.他指揮的怎麼樣呢.能嚴肅起來嗎.
軍訓結束後.各隊教官要把訓練的科目一一向領導彙報.週六上午.教官們帶着各自的隊伍.就像奧運會開幕式上的各國運動員入場一樣.依次從主席臺前經過.進入學校大操場.站到指定位置.準備接受領導檢閱.上午十點鐘.檢驗便開始了.其他教官都沒有給同學們留下什麼特別的印象.在指揮時跟平常訓練一樣.只是多了點緊張.唯獨那個平時笑呵呵的教官.卻給同學們留下難忘的印象.
終於.輪着他的部隊出場了.只見他迅速出列.以標準的軍人姿勢跑步奔向主席臺.立正後向領導行了個軍禮.又轉身面向全體師生.他表情嚴肅.與平時判若兩人.郭蘭平感到很怪.他越嚴肅.郭蘭平看着他越想笑.這位教官在主席臺前站立幾秒鐘後.便跑到他的隊伍前.他的動作相當規範.勻稱的身材.標準的軍姿.聲音洪亮.指揮嫺熟.一氣呵成.同學們感覺很舒服.都感覺他是最出色的教官.
環山笑容正在招我安歇.我漸脫離累贅;我的捆綁好像都在溶解.我歸.我要即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