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祭拜

大清香樹周圍的村民們立即停止了議論,聽到鑼鼓聲就一窩蜂往村東北的廟房涌去。小孩子跑的快,中年人緊跟着,老年人走的不緊不慢,他們知道能進去的就那幾個,走得慢的埋怨着:“有啥子好跑的嘛!你們也進不去。”

廟房裡裝不下多少人,每次都是德高望重的那幾個固定的老人能進到到廟房裡。他們是大家族的家長、村長、會計和我阿爹。進去後一個個坐在矮矮的草墩上,吸着竹子做的大水煙桷。水煙桷有手臂粗,整個嘴巴和半個臉能放進去。裡面裝三分一之的水,過濾煙油的。

農村吸的煙都是自己做的,有的下地幹活不便帶水煙桶,就用煙桿抽旱菸,一支菸的煙油從煙桿裡掏出來,能毒死三四支老鼠。

我阿爹在村裡是小學老師,今年四十歲了。他小學沒畢業,但在村裡是學問最高的。他寫得一手好毛筆字,可能是逢年過節給村民們寫對聯練出來的吧,像這種事都叫他參加,腦子好使記得住事。

我偷偷摸摸進到廟房裡,坐在我阿爹右邊的地上,左手放在我阿爹的腿邊。

別人是不會讓自己家的小孩進去的,會有危險,舊社會發生過用童男童女祭神的事,現在新社會了不會再發生了。

村長和我阿爹是好朋友,他們相互叫“親家”,因爲村長是我的“乾爹。”我們民族,小孩生下來一個月後要認個乾爹,說是這樣好養活……。

村長今年三十九歲,是我們村唯一一位黨員。他爺爺是長老主持,今年八十四歲,我們都叫他龔爺爺

龔爺爺身體很健康,聽說感冒病都很少得過,中等個子,臉上好多滄桑的皺紋。

他六十多歲的時候,由上屆長老主持推薦,村民大會通過,任長老主持的。

聽說長老主持是祖上一代代傳下來的。

長老主持是唯一知道祖宗秘訣的人,不到臨死的時候,他是不能把祖宗秘訣傳給下任長老主持的,聽說這是傳人的規矩。

祖宗秘訣就是保證村落不會衰敗的秘訣,活着的人只有傳人知道……。

長老主持在村民心裡給人一種神秘感,像今天村裡出現的這種大事,村民們都想聽聽龔爺爺是怎麼說的,給村民們解釋解釋,給村民們一個交待。

所以說長老主持不是人人都能當的,也是不好當的。

龔爺爺年紀大,從小在村裡生活,死去的老人他知道得多,以前神婆跳神祭拜祖宗,說起死去的人穿着長相,他能知道誰是誰。

想起有天晚上,村長全家到我家裡吃飯,龔爺爺也在一起喝酒。村長半信半疑問起龔爺爺那邊人的事,老人家很不耐煩:“你們知道就不會尿牀了!”

這種回答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龔爺爺給他們吃了個閉門羹,拒絕回答,把他們當小孩看,有代溝,沒共同語言,懶得說。

許多年來,村裡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問龔爺爺這個問題的實在是太多太多了,問得他都煩了。

龔爺爺只能說:“有些事,是很難說清楚的,首先是拿不出證據。再說了,在心裡的在腦子裡的東西,是沒有什麼證據的。”

人死後會不會有靈魂,他說:“信則靈,不信則不靈。鬼神上帝不是小山村裡發明的,有的人認爲存在,有的人認爲不存在,都是很正常的,沒有人強求。”

“心裡有鬼,鬼就存在。心裡有神,就會去供奉。心裡有上帝,就會去信仰。萬物都是從所見所聞心裡想出來的。”

神婆施法開始了,今天祭拜,主要是問那邊死去的長老:“爲什麼早上公雞沒叫?太陽怎麼被天狗吃了?”

神婆先點三柱香,嘴裡唸唸有詞,插到香爐上。

長老們一個個也去上了香,按老規矩,誰在前誰在後,都是多年論來論去定下來的。

我阿爹緊跟着長老們,他年紀不大輩大,可以參加祭拜。

我跟着他轉來轉去的沒人理會,長老們大都喜歡我,曾經在村酒房裡,把我灌醉過,害得我吐得肚子疼……。

接下來神婆面向神臺,嘴裡不停地小聲說些別人聽不懂的話,後又慢慢坐下來,雙腿盤坐在有飯桌大小薄薄的草墩上。草墩上還蒙上了塊紅布。

她的裙子也是青黑色的,根包頭一樣的顏色,裙子很長打了好多的折,坐下來蓋了一大片。她背對着廟門,面對着祭臺香案,廟裡很暗,沒有人能看到她的臉。坐在那裡只能看到她象一座黑塔。

神婆身子不停的抖動,嘴裡哈欠一次比一次長。

過了一會,安靜了,她已經入神了,好像已經停止了呼吸似的。一動不動,像一具僵硬的坐屍。

廟門關上後,窗戶緊閉着,擋上了粗布窗簾,光線少得可憐。廟裡四周都是黑黑的,白天變成了深夜,只看到香案煤油燈的火苗在那裡要死不活的掙扎着。

窗戶的微光,變成了好似月光,感覺到跟那邊的距離,越來越近了……。

我不敢動,但會像大人們一樣憋氣……。我阿爹帶我去狩過獵,只要平靜地長呼吸就行。

我用眼睛的微光,看看對面的長老們,分不清誰是誰,他們臉上朦朦朧朧的,一個個低着個腦袋,沒有一個抽菸了。

他們仔細地靜聽着,哪怕是針掉到地下發出的聲音。

多少年來有幾次,個別長老能聽到那邊來人時的微風聲。

屋裡靜靜的,每個人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

香爐裡的香往下燃燒着,一股股白煙像一根根白線,連到了木頭屋架吊滿的彩色布條上……。大家知道越安靜越好。

不但廟裡的長老們知道,就連在外面等候的村民也知道。

他們離開廟房遠遠的,一個個都是稱職的狩獵者,也知道今天狩的是什麼獵……。

我從當初的好奇、害怕,到現在的後悔。頭都不敢動一下,眼球轉到了廟房門口,看好了一旦有事跑的路線。

我阿爹不聲不響,慢慢地伸過左手,蒙着我的眼睛。

我閉上了雙眼。

“我來了”神婆發出男子般微弱的沒有任何感情的聲音。

我感到來的突然,我以爲要閉上眼睛很久很久纔會來的,沒想到不知不覺發生了。

雖然我的心跳得比剛纔快了許多,但也不是很害怕,邊上還有這麼多的長老,再說了我父親就在身邊。

我乾脆睜開雙眼偷偷往神婆看去,神婆一動不動,邊上並沒出現任何男子的身影。看看煤油燈的火苗、香爐冒出的一團團煙霧,也沒有出現什麼變化。

我一直死盯着神婆頭部的變化,沒看到她動過。我肯定發出的聲音,是從她肚子裡出來的,因爲**靜了,我能聽得出來。

這時龔爺爺好像聊天一樣,跟神婆對起話來。說的全是土家族的話,我大半都聽不懂。

我雖然是土家族的小孩,爲了上學從小就說普通話。爲了說好普通話,平時跟父母說話,他們說他們的土家族話,我們用漢話答,父母還挺高興。

對話也是這邊問幾句,那邊答幾句。長老們想問什麼就問什麼,沒有規定。

首先還是問了,天狗吃太陽的事和公雞不叫的事。

爾後,好幾個長老問了那邊人好多事,問着問着,還打聽誰誰誰在那邊過得怎麼樣?可能是長老們認識的,去世不久的老人?或許就是自己的親人?

更有意思的是,問誰誰誰他們成家了沒有?我搞不懂,那邊也要結婚生孩子嗎?

那邊的人,一會說男人的聲音,一會說婦女的聲音。說話聲不大,但能聽得清楚。那邊說話都是從神婆那裡出來的,好像有四五個不同的聲音。

難得有這樣一次對說的機會,主要的幾件事問完了,還不停的問其它事,不緊不慢的,時間還蠻長,就像聊天一樣輕鬆。把剛纔公雞不叫,天狗吃太陽嚇得神魂顛倒的事忘得一乾二淨。

大家在神靈面前顯得是那樣的平靜,也許是知道有神在邊上,有神保護着,天塌不下來,緊張氣氛消除了。

可能進行了一個多小時,神婆說那邊的人累了要走了,老長們還依依不捨,每個人都想知道自己的親人在那邊的情況,爭着問話。

神婆醒了,慢慢地緩過勁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們走了。”

他們問別的事,我到沒注意,也記不清,對今天出現天狗吃太陽和公雞沒叫的事,我到很認真的聽着。

大體意思是:“天狗吃太陽的事,我們這裡沒太陽,不知道這個事。出現了這種事,可能也不是什麼好事情,大家還是多注意點好。”

“公雞不叫是山神顯靈了,提醒一下你們。每次出事都提醒過的,只是你們沒注意,如果提醒了你們,你們怎麼對待,是你們的事。”

公雞不叫主要是提醒:“不能再往龍山上埋人了,龍已經不高興了,說是壓到了它的尾巴了。如果有一天他身上不舒服,想動一動,我們也管不了。”

長老們都知道是怎麼回事,議論紛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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