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不想騙你。”
白夢露輕輕一笑:“沒關係,你我都是生不由己罷了。”
想想也是,像她這樣的出身,有誰會願意娶她爲太太?
“現在怎麼辦?”
她稍微鎮定一下,繼續問他:“你難道就不想知道自己的一切嗎?”
“一切維持現狀,該知道的知道,不該知道的事,我不能好奇。”
路易斯深深看她:“這是爲了你我的安全。”
白夢露很是理解,點一點頭:“你放心,我什麼風浪沒見過呢。在人前,你我還會是一對美滿夫妻,我還會替你周全。可是你今天已經見過盛薔薇了,她是不是你的女兒,你怎麼都該弄清楚纔是。”
路易斯沉默不語,只是點頭。
白夢露又道:“你先睡吧,我下樓去喝杯酒。”
她轉身欲走,他隨即跟了上來。
“我陪你一起。”
白夢露看他一眼,沒有說話。
兩人一起下樓,各自倒了一杯酒。
“達令,對不起。”過了一會兒,他突然開口道。
白夢露聞言先是一怔,隨即又是一笑。
“你沒什麼對不起我的。你娶我是爲了門面,我嫁給你也只是爲了自己。”
路易斯聞言眼神微凝,他按住她想要舉杯的手:“不,跟我在一起,你會很危險。”
白夢露輕輕拂開他的手:“我和誰在一起都危險。”
“不,你既然跟了我,我一日是你的丈夫,這輩子都是你的丈夫,不管我是誰……”、
他突然說出這樣深情的話來,讓白夢露一時手足無措。
她怔怔看他,心緒翻涌。
不管他說的是真是假,她都十分感動。
“你此時說話的神情,和他真的很像。”
路易斯握住她的掌心,沉吟片刻,才道:“和我說說,他是一個怎樣的人?”
此時此刻,兩人心照不宣,都想要談一談那個名叫盛立寧的人。
白夢露輕輕笑了一笑。
其實她對他也知之甚少。
“他是個很溫和
的人,待人接物,很有自己的原則。我初見他的說,還不到二十歲……”
白夢露娓娓道來往事。
十九歲的時候,白夢露還不是白夢露,那會兒她的名字叫做白夢蝶。
名字是父親給她取的,因爲她出生的那一天,父親在夢中夢見了一隻美麗的蝴蝶。
父親雖然給她取了好名字,卻沒有給她一份安穩的生活。
他賭錢,抽大煙,變賣家中所有的財產,最後把她也給買了。
十九歲的白夢蝶變成了白夢露,成爲了樂都的一名舞女。
初入歡場,她什麼都不會,整天只能以淚洗面。
客人的輕佻,同行的怠慢,還有那些無法言說的痛苦,簡直讓她生不如死。
在她最艱難的時候,盛立寧幫了她,他不動神色地買下了她整整一個月的舞票。
按理,買了舞票就等於包了她的場子,可盛立寧卻並不要她跳舞。偶爾,他會和生意人過來消遣,讓她作陪。
白夢露從未遇到過像他那樣規矩的客人,他也是她遇到過話最少的客人。
不寒暄,不談生意的時候,他幾乎是無話的。
他偶爾會請她跳一支舞,也從不與她交談。
他小小的幫助,讓她在那段艱難的日子裡,有了一絲安寧。
在白夢露的眼中,盛立寧就是個君子。
之後她甘願放棄自尊,一步一步地往上爬,見得人也多了。她身邊從不缺追求者,可唯有價高者才能一親芳澤。她剛開始走紅的那幾年裡,盛立寧也時常來捧場,只是每次略坐坐就要走了。
這些年來,白夢露只把他當成是個夢一樣的人物,記在心裡。
她知道他有過一位妻子,卻死於難產。她知道他有一個女兒,名叫薔薇,卻被他保護甚嚴。
白夢露長嘆一聲:“當年的我,把他視爲恩人,雖說有點誇張,但當一個人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她的身邊走過九十九個漠視不理的人,卻唯獨有一個人肯伸出援手,那麼,這個人就是她的恩人沒錯。”
路易斯聞言眸光深凝。
“一個君子,卻莫名其妙地變成了罪犯
。我無法相信……”
白夢露轉頭看他,幽幽嘆息:“你也許是他,也許不是。可你若真是他的話,定要爲自己弄清楚這冤屈何來。不要稀裡糊塗地就成了別人的替罪羔羊。”
路易斯沉吟半響,方纔點一點頭。
真相,他比任何人都想要知道的真相,究竟藏在哪裡?
…
夜色漸濃。
盛薔薇小心翼翼地抱着女兒回房,卻見韓東戈已經換好睡衣,靠坐在牀頭看書。
“不是說北地有急電嗎?”
“已經處理好了。”韓東戈合上書本,伸出手道:“給我抱一下。”
盛薔薇把孩子交給他,輕聲問道:“白天的時候,我明明聽到你有很多事情要做……”
他提早上來陪她,定是擔心什麼。
韓東戈也不瞞她:“我怕你做噩夢。”
畢竟,他們見過了那個人,她很有可能會有所觸動。
盛薔薇垂眸道:“最近那個噩夢沒再出現過……可能已經沒事了。”
只要她心裡不再害怕,那個噩夢不會嚇到她的。
“以後,我會找機會,單獨見一見那個人。”
韓東戈用手指輕輕觸摸女兒的小臉,薄脣輕抿。
“你還要見他?”盛薔薇仍是有些敏感。
“今晚只是短暫的見面,我還沒辦法摸清他的底細……如果他真的就是你的父親盛立寧,那麼這事情就太奇怪了。”
盛薔薇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如果真的是他,那他真的很厲害,如此深藏不露。”
韓東戈目光灼灼:“所有的陰謀終究會露出尾巴,也沒人能一輩子撒謊,一輩子僞裝自己。”
盛薔薇聞言輕咬嘴脣。
“如果他真的是盛立寧,我絕不會爲難他。”韓東戈輕聲向她保證:“就算不是爲了你,也要爲了安安。”
盛薔薇並無疑心,沉吟一下,才道:“只要能查出真相就好。雖然我什麼都不記得了,可我不相信,我的父親會是個無情無義的賊。”
“他把自己幾十年的心血置之不顧,這背後必有緣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