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節後的團聚
轉眼間,一年一度的舊曆年又過去了。農曆的正月十六日,家家都去接閨女,把出了嫁的女兒接回來,過上幾天,吃幾頓專門留下的年節飯,親熱親熱這出了門子的女兒,疼疼閨女家的外孫子和外孫女,這也是陳圩子、也是八里屯附近老百姓多少年來傳下的村風民俗。
正月十六日這天的閨女家,也須準備些好酒好飯好菜,招待孃家親人,孃家來人多數是閨女的父親或是小孩的舅舅。
每年的這天,文英、鳳英和蘭英的心中就不好受。蘭英剛出嫁,體會不深,可文英、鳳英就不同了。文英清楚的記得,自她出嫁後的每年每個正月十六日或十八日,都是哥哥或是他父親來接她回孃家的。哥哥耀武揚威地騎上大國防自行車或是父親拉着馬車、驢車來接她的;哥哥雖不會大吃大喝,但非要在招待他的酒桌上和韋亮天南海北地拉扯到天過響,妹妹催他,哥哥才能止住話匣子;要不就是父親在閨女婿陪同下,喝得臉色紅潤的時候,閨女才能催促他,說,“俺早就拾掇好包袱了,你就給俺節省點時間讓俺快些趕路吧!”父親便笑了笑,趕忙收拾好車馬,帶着閨女外孫子、外孫女去自家安安穩穩地過上幾宿,也許是一天也好。那每年的這道“程序”是不可少的。鳳英也是這樣,每到這個日子的前一天,她都會精心專意地準備一桌菜,好在正月十六這天讓印纔好好招待自己的哥哥或嫂子,也許是父親,她坐在桌子旁邊,聽哥哥或是父親向印才談論國家大事,講述他家生意上的喜樂。她高興,她心歡,爲有這樣了不起的哥哥而誇耀在本村的老少姐妹面前,爲有這樣了不起的孃家人而教育孩子晚輩向她的哥哥學習。而現在的今天,文英和鳳英姊妹倆都傷感了,她見不到這和別人不一般的哥哥了,也別想象以前那樣威風地回到孃家了,姊妹倆在這天晚上或是夜裡就難以控制地滾下數不清的淚珠。
特別是今年的文英,更是瑣事纏身。她的丈夫又重新迷上了在土改時有過一段灰色騷情的那個寡婦,韋亮竟不顧兒女、不顧文英反對,和那個“老情人”難捨難分。文英一氣之下,想把這個負心郎告上**,但又考慮孩子、考慮丈夫的前途,毫不甘心地煎熬着,最後到底把自己糟蹋出了難以治癒的婦科病。她偷偷地去醫院抓了不少付湯藥,吃了也無濟,關鍵是心病難醫。有時竟一連病上幾天不能起牀。
正月十六這天,棗花代替了自己的丈夫去接文英娘幾個。姊妹倆見面後,不言而喻,心中都有酸水,棗花勸大妹妹:只要自己放寬心,只管拉扯孩子,別管韋亮在外面怎麼“作”了,以後他自己會後悔的。文英告訴嫂子,今年她不能再去孃家看望二老了,叫嫂子也別告訴二老她自己有病,以免二老掛心,就說她過幾天再去,家中有點“事情”。棗花也在大妹妹家吃一頓中飯,過晌把韋惠領着,把韋惠的妹妹揹着來到家中。
洪宜章老公倆一見大女兒沒來,叫兩個孩子來了,明知是女兒和女婿之間有糾葛,他倆早有耳聞,也不多問。韋惠本來是上了三年學了,這會兒文英和丈夫賭氣,乾脆也不讓孩子上學了。陳氏老公倆覺得不讓孩子上學是非常遺憾的,都罵韋亮太不應該。洪宜章早把二女兒鳳英和兩個外孫接到家。接着下午又去把蘭英也接回來了。
現在洪家老少共十一口人,過春節後的一個“小團聚”,雖然每個人都有些心中不快,但畢竟是幾家人能在一起吃一頓團圓飯。棗花和蘭英忙着去“和麪”,鳳英和母親就去準備餃餡子,洪宜章忙着去制幾樣菜。不到一個時辰,洪宜章的葷素菜都準備齊了,陳氏娘幾個餃子也包好了,棗花就去和陳氏一起炒菜,準備煮餃子。
五個孩子可不管大人的事,他們和她們仍在一起“表哥”、“表弟”、“表妹”、“姨哥”、“姨弟”的你叫我喊的不住聲。平安把自己好玩的都拿出來了:你看那些每次“逢會”爺爺給買的“傀儡”(此地叫醉憨子)、“豬八戒”、“狗頭苑”、“老漢推車”、“咕咕噹”等等。銅柱高興地玩“老漢推車”,他一邊推着,這“老漢”頭戴“禮帽”,腰裡“打鼓”:“咚咚”“咚咚”,雙手打着“鍤子”:“嚓嚓”“嚓嚓”,鐵柱手裡雖然拿着“豬八戒”,可還想要那“老漢推車”,兄弟倆爭執不休。惠玲和平安在一起玩着“狗頭苑”裝着不少好吃的,又去裝着從外面採集來的各種各樣的鵝卵石、小樹枝等等,唯有韋惠,他是大了,他不和別人爭執什麼,只是拿着個“傀儡”左看又瞧,在“他”的“臉”上畫些圓點,安個鐵釘等,使這個本來就不美麗的“醉憨子”現在卻成了“醜鬼”。平安、銅柱和鐵柱過來看這個大哥哥的“傑作”,都拍手大笑,就連姥娘姥爺也跑過來誇這個外孫能幹。快吃飯的時候,他不上桌子,二姨鳳英問韋惠是不是生氣了?他點頭,他要責問大妗子,招羣爲什麼不來?這一家子真地被他給問住了。大家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不悅而又不好說明。還是棗花告訴韋惠,招羣被一個人偷偷地騙他家去了!陳老太太望着棗花生氣。韋惠非要去找不行,大妗告訴他,那家人不會讓他過來的。他一頓飯都沒吃好,他終久沒忘記叨咕“招羣”“招羣”。棗花的心裡也“窩了一個疙頭”。第二天,二姨鳳英又把韋惠接到了她家,意思是想減輕大姐的家庭負擔,讓韋惠一氣在她家過了兩個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