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雲娘說服月娘一起去釣魚,木柴則由賣魚得來的錢去買,買了再送到客棧去。月娘用爆炸鉤來吊小魚,雲娘則自己用大鉤釣大魚。兩人很快就釣到半桶魚,動身朝鎮上趕去。
兩人又在賣魚的巷子裡碰到李大娘,李大娘熱情地邀請她們一起擠一擠。等雲娘兩人擺好木桶後,李大娘神情有些閃爍,最終還是開口問了雲娘一句:“雲娘,大娘想問你一件事情?”
雲娘一怔:“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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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娘笑吟吟地問道:“聽說,你爹已經把你許配給張屠夫了,你是自願的不?”
雲娘大吃一驚:“我還沒聽我爹說呢。”
李大娘嘆了一口氣,拉起雲孃的手親熱地說道:“我就說嘛,嫁給那樣的熊瞎子,傻瓜才願意。雲娘啊,你認真想一想,願不願意嫁給我們家大牛?我們家大牛,除了模樣不好,其他樣樣都好,老實聽話又會打獵,比那張熊瞎子強多了。你願意,我就去找你爹說去。”
雲娘心中一陣苦澀,就這樣,又悄悄地把我給賣了。怪不得昨天爹孃高興得眉開眼笑。這樣的爹孃,你們今日如此無情,他日也不要怪我無義了。雲娘黯然了好一會,才答道:“大娘,我還想留下爹孃身邊多侍奉幾年呢,我爹孃都沒和我通個氣,或許是別人玩笑話也不一定呢。今晚我問清了爹孃,明天再告訴您是否真有其事。”
李大娘慈祥地點了點頭:“好,明天記得回我話,啊。”
這個張屠夫,到底是個什麼人啊?感覺古代的屠夫都是滿臉鬍鬚,一身橫肉的野蠻人。雲孃的心七上八下的,好不容易熬到魚賣完了,也顧不得數有多少錢,就拉着月娘與李大娘告辭,匆匆離開。
月娘望着雲娘,目光有點悲慼:“姐姐,我看你還是逃吧,那個張屠夫,聽說他的妻子就是被他活活打死的。”
雲娘溫言勸解道:“外面傳言,不可盡信。不用擔心,天無絕人之路呢。你現在帶我去看看那張屠夫再說。”
月娘帶着雲娘拐了條街,遠遠地指着一個豬肉攤說道:“就是那個賣肉的。”
雲娘走近去,望了一眼,暗暗心涼,果然與想象中的相差無二,不知道人品怎樣呢?雲娘拉着月娘躲到一邊,暗暗觀察。一個小孩站在豬肉攤前對張屠夫在哀求,被他不耐煩地地一腳踹開了。明明是沒有生意,卻一點耐性和同情心也沒有,身上的暴戾之氣卻很重,果然與他殺豬的身份非常相符合。
雲娘帶着月娘悄悄地繞過豬肉攤,找到那個小男孩,那小男孩約摸六七歲的樣子,雲娘一時間想不起古代對小朋友怎麼稱呼,便隨口取了一個稱謂,柔聲問道:“小娃娃,剛纔那賣豬肉的踹了你一腳,疼不疼啊?”
那小男孩有些不悅:“我現在都能照顧家裡了,還叫我小娃娃。男子漢大丈夫,踹一腳算什麼。”
雲娘有些尷尬,遇到一個自尊心超強的小屁孩。既然自尊心這麼強,還要去求那賣豬肉的做什麼呢?雲娘轉而問道:“你去求那賣豬肉的做什麼?”
小男孩答道:“我媽媽生病了,想喝肉湯,我想給她賒一點豬肉做肉湯。”
雲娘讚許地點了點頭:“真是孝順。豬肉要多少錢一斤?”
小男孩答道:“現在的豬肉是十個銅板一斤。”
雲娘把小男孩的手攤開,放上五個銅板:“我也想孝敬我娘,可惜沒機會了。你還有機會,真好。這錢就拿去買半斤肉吧。”
小男孩很是欣喜,接過錢飛快地向肉攤方向跑去,跑了幾步方纔想起還沒說謝謝,便又回過頭來,摸着腦袋對雲娘裂嘴一笑:“謝謝姐姐。以後我有錢了,一定會還你。”
等小男孩走遠了,雲娘方纔問月娘:“月娘,我沒經你的同意就私自把錢送給他,你不會怪我吧?”
月娘眼睛紅紅的:“我怎麼會怪你呢,都是可憐人,能幫就儘量幫。看到他對他的娘盡孝,我也想起咱的娘。”
絕不能嫁給這樣的既粗鄙又野蠻的人。那個李大牛,雖然僅匆匆見過一面,但云娘還記得他那冷冷的眼神透着的一絲倨傲。能有這份倨傲之氣的,肯定不是普通的山野之夫。倨傲自負的人,總比那用只用拳腳思考屠夫好對付得多。雲娘很快就打定主意,拉着月娘轉身跑回賣魚的小巷去找李大娘。
李大娘一聽雲娘願意,立即眉開眼笑地收攤,連魚也不賣了:“我這就回去和你爹說去。”
雲娘陪笑道:“李大娘,遲早都是今天的事,還是先把魚賣完再說吧。我們還有東西要買,先走了,我們爹孃老說弄魚來賣是不務正業,還是希望我們正正經經砍柴。所以,我們賣魚的事,還請不要告訴我們爹孃,您就當從來沒見過我們就好。”
李大娘點點頭:“這個自然,這個自然。”
雲娘買了四個包子,和月娘躲在一個角落裡,一人兩個,就着水,很快就吃了飽飽的。兩人又數了數,還剩下二十五個銅板。兩人又回去再折騰一回,可能是魚被釣得差不多了,這次只賣到十八個銅板。買了十個銅板的木柴送到客棧,今天的盈餘是二十三個銅板。
兩人回到家,李大娘正坐在門口和董老漢說親。
“董老哥,那張熊瞎子,哪能可託之人啊。他那老婆,就是活活給他打死的,以前還經常我們說,那張熊瞎子可是吝嗇得很,嫁了個賣肉的,原指望隔三岔五的能有點肉吃,可這麼多年了,除了逢年過節,連個肉沫星子也看不到,更不要說幫補孃家了。我們家的大牛可是打獵能手,肉在我們家可是常年都有得吃,隔三岔五送頓肉孝敬岳父大人,我可是敢打包票的。”
董老漢還是不開口,只是“吧嗒吧嗒”抽着煙。
李大娘見董老漢沒反應,便站了起來,咬咬牙道:“我就出二兩銀子外加五百個銅板做聘禮,這不,錢都帶來了。老哥您覺得好,交錢後我立即把人接走,不給您留手尾!如果您看不上眼的話,就當我前頭的話沒說過!”
董老漢這才慢騰騰地站了起來:“大妹子的話,我都有在聽。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女兒嫁得近,對大家都好。成,你就把聘金付了吧。雲娘,你去收拾一下,跟李大娘走。”
雲娘鬆了一口氣,漠然道:“我沒有什麼要收拾的。”
李大娘喜滋滋地付了錢,當場就把雲娘領了回家。雲娘和李大娘剛穿過竹林,月娘就在後面氣喘吁吁地追了上來:“姐姐,等一等。”
月娘抓着一把雜豆趕了過來,兩眼通紅地往雲娘手中一塞:“怎麼可以空手到婆家呢,這個你拿着。雖然不值錢,但是也是小小的心意。”
雲娘低下頭來看着手上五顏六色的雜豆,有叫得出名字的,有叫不出名字的,不禁熱淚盈眶。月娘膽子那麼小,還敢冒着發現被打的危險,偷偷送來豆子,證明她還是很愛自己這個姐姐的。雖然很想照顧好這個妹妹,但自己目前都自身難保,有心無力。也唯有希望她以後的路能比自己好走一點吧。
雲娘對着她笑了笑:“好了,不就搬到隔壁而已嘛,還是擡頭不見低頭見的。你還是先回去做飯吧,不要讓爹孃等急了。”
月娘方纔含淚點了點頭,又一路小跑着回家去。
雲娘之前也有向月娘打聽過李家。李家世代漁夫,李大娘以前是大戶人家小姐跟前的丫頭,年紀大些才配了出來。所以,兩老都不懂農務,也就無田無地。兩老只有一個兒子叫做李大林,前幾年貪圖方氏的陪嫁有田地,便娶了過門給兒子當媳婦,誰知最後竟被方氏得了藉口給趕了出門。按理來說,李老漢每天辛苦打漁,也有六七十個銅板的收入。可是李老漢父母早亡,李大娘坐月子的時候,沒有老人家照顧,月子沒坐好,拉下了病根,不是說頭痛,就是手痛腰痛腳痛,整天都是要用補藥給供着,一點活都幹不了,算仔細了,還要大林捕魚的錢倒貼。這下子,方氏可不幹了,原想把婆婆給攆走,再找一個好侍候的婆婆給公公續絃,料想公公也是個愛孫子的,到底會想着孫子比老婆重要,這事多半能成。誰知這李老漢竟跟着老婆一齊走了。
李老漢夫妻兩人在竹林旁邊搭了幾間茅房,就靠着捕魚過活。後來就撿到李大牛當了兒子。
婚禮簡簡單單,就一對紅燭,一張喜字,雲娘蓋上頭帕,就和只見過一面的李大牛拜堂成了親。山野人家,也就沒有那麼多的規矩。
拜過堂後,老兩口就把小兩口送入洞房,算是完成了婚禮。
雲娘坐在牀上,心情七上八下的。要怎麼辦呢?需要先發制人嗎?雲娘胡思亂想了好一會兒,忽然覺得好像有點不對勁。李大牛在幹啥呢?四周安靜得很,也沒見他過來掀開喜帕。雲娘側耳仔細傾聽,李大牛果真是一點動靜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