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牛大聲叫道:“是誰跑來我家鬧事?快把我家娘子給放了!”
張屠夫停了下來,一手抓着雲娘,一手掄起殺豬刀在空中飛舞,惡狠狠地嚷道:“我還沒找你,你倒自己出來了!你再給我五兩銀子,奪親之事,我不再追究!”
李大牛皺了皺眉頭,真是沒見過這麼蠢的女人,不躲回屋子裡就算了,還自動送上門去給人家捉了,害得自己如今投鼠忌器。李大牛想了想,正色道:“你擄個女人當擋箭牌,還算什麼男人?男人之間的事情,我們自己商量着解決!”
張屠夫原本想着聘金能賴掉就賴掉,先把人娶了再說,所以才訂情信物也沒留一個,然而今天得知雲娘昨天嫁給李大牛了,卻覺得自己竹籃打水一場空,虧大了,立馬不幹,跑來鬧事了。人是一定要帶走的,損失費嘛,能訛多點更好。張屠夫聽了李大牛的話,覺得還有討價還價的餘地,心想雲娘是鐵定跑不出自己的手掌心了,當即放開雲娘,殺氣騰騰地衝到李大牛面前:“五兩銀子,一分也不能少!”
李大牛問道:“我給你五兩銀子,你就能把雲娘給放了嗎?”
張屠夫得寸進尺:“什麼放了,雲娘我肯定是要帶走的,五兩銀子是你們必須賠給我的損失費!”
李大牛冷笑一聲:“要是我不給呢?”
張屠夫又拿着殺豬刀在空中亂舞,威脅道:“那你先問過我手上這把殺豬刀肯不肯!”
李大牛又皺了皺眉頭,這個蠢女人怎麼還傻愣在那裡不跑?雲娘則光顧着一邊留意他們說的話,一邊暗暗防備張屠夫,一旦一拍兩散,自己飛起來就給張屠夫來一腳,保管他倒地不起。當下,小夫妻各懷各的心思,對着這場鬧劇做着不同的反應。
李大牛對着一臉無動於衷的雲娘,真是無可奈何了,該不會是嚇傻了吧?李大牛最後咬咬牙,嘲諷道:“什麼破刀,嚇嚇豬還可以,嚇人嘛,只怕你還沒那個本事!”
張屠夫果然暴跳如雷,掄起殺豬刀就往李大牛身上砍。李大牛連忙把張屠夫往院子邊上引去,回頭見雲娘還傻楞在那裡,急喝着:“雲娘還不快跑!”看到雲娘一幅如夢初醒的樣子,小跑着一頭鑽進了柴房,李大牛連連搖頭:“跑哪裡不好,偏偏鑽到柴房讓人家堵?真是蠢得無可救藥了!”
張屠夫很快就明白了李大牛的意圖,冷笑一聲,也不追雲娘。把李大牛搞定了,雲娘還能跑遠嗎?
李大牛對着張屠夫砍過來的殺豬刀左躲右閃,那邊雲娘又急衝衝地拎着兩條竹槓跑了過來,拋給李大牛一條,自己橫握着一條,對着張屠夫大喝道:“張屠子,要錢沒有,要命有兩條!識相的趕緊給我滾,否則雲娘我一定讓你斷子絕孫,沒臉出去見人!”
李大牛一聽,哭笑不得,這個蠢女人說的是什麼胡話?
張屠夫聽到雲娘在威脅他,不由轉身拿刀怒向雲娘。
雲娘也不膽怯,冷冷地朝天大笑幾聲,眼睛怨毒地望着張屠夫:“把我們殺了,你可要揹人命吃官司,把我強娶回家,我一定讓你兒子都做太監,讓你連死都沒臉去死!”
張屠夫只當雲娘是在嚇自己,便揮動着屠刀想回嚇她,不想雲娘一個竹槓敲下來,正中刀背,振得自己虎口直髮麻。這女人的手勁,可不是一般的大。看她架勢,也是個嚇不住的。反而自己,倒是被她的話嚇住了,斷子絕孫,可不是鬧着玩的,自己娶她回家,還想她好好照顧兒子呢。眼看雲娘態度堅決,張屠夫氣勢即時弱了下來,胡亂嚷嚷道:“人我不要了,但你們得賠償我的損失!我們可是訂過親的!”
雲娘心裡一陣冷笑,真是色厲內荏的傢伙,當下語氣放緩道:“訂親,是需要五媒六聘才作數吧?你連聘禮也沒給,何來訂親之說?你再胡攪蠻纏下去,村裡的叔伯姐妹們聞聲趕了過來,到時你的名聲搞臭了,看十村八里的鄉親,誰還肯到你攤上買豬肉,到頭來,還是便宜了你的死對頭吧。”
張屠夫想想也有道理,但還是不想空手而歸,還是死皮賴臉地撒賴道:“我總不能空手來一趟吧?你們怎麼也要給我一個交待。”
雲娘還想據理力爭,李大牛從廚房拎出一隻死兔子,很不耐煩地打斷雲娘和張屠夫:“好了,給你一隻兔子,以後兩家不拖不欠,不相往來!”
眼看着門口聚的人越來越多,張屠夫當即放下了刀,裝模作樣地說道:“我就不和你們再計較了,兔子就意思意思吧。”
雲娘想了想,加了一句:“你也不能再找我孃家麻煩!”
張屠夫頓時惱羞成怒:“臭娘兒們,你到底有完沒完?”
雲娘又拿起了竹槓,厲聲道:“你要是膽敢找我孃家麻煩,我雲娘做鬼也要拉你們一家子來陪葬!”
李大牛當即把兔子往地上一扔,手往着竹槓一劈,竹槓攔腰折斷,往張屠夫腳下一扔,十分厭煩地說道:“今天就到這裡爲止!我餓了,雲娘你趕緊給我做飯去!”說完,便轉身回到屋內。
張屠夫看得臉都白了,灰溜溜地提起兔子,穿過圍觀的人羣回鎮上去了。
雲娘則學着李大牛的模樣,用手輕劈了竹槓一下,震得直髮痛。難道這是傳說中的武功?難道李大牛是個落難的大俠?如果能學到一招半式,可比自己那三腳貓的防身功夫強多了。如果能整套武功帶回現代,開個保鏢培訓班,哇,那可就發大財了。想到這裡,雲娘立馬把張屠夫的事情拋到九宵雲外去了,興致勃勃地衝進屋裡,嚷着要李大牛教她武功。
李大牛瞥了雲娘一眼,漫不經心地答道:“我不懂什麼武功,我只知道熟能生巧,你上山砍柴的時候,不時以手當刀砍一下柴就好。”
雲娘一聽,這不是在忽悠我嗎?真是小氣鬼。這時,李老漢夫妻聽到小夫妻倆聊得甚歡,知道張屠夫走了,纔打開房門走了出來:“沒事了吧?真是嚇死人了!”
雲娘正想氣李大牛一氣,當即豪氣萬丈地自誇道:“爹,娘,那個張屠夫膽小得很,我只拿竹槓敲了他的刀一下,他就被嚇跑了,大牛哥在我的保護之下,一點損傷也沒有。”
李大牛果真來氣了,這蠢女人,到底是誰保護誰?不過能說出這樣自誇的話來,好像也不太蠢。
李大娘隨聲附和道:“嗯,雲娘可真厲害,娘剛纔可是聽得清清楚楚,那竹槓敲在那刀背上,可是‘哐當’一聲響。”
李大牛聽了,更加哭笑不得,狠瞪了雲娘一眼。雲娘則竊笑不已。
李大娘忽然想起剛纔想對雲娘要說的話,隨即叫道:“大牛,趕緊和雲娘一起送只兔子到你岳父家去。”
雲娘推辭道:“咱家一共就兩隻兔子,剛纔被張屠夫拿走了一隻,只剩下一隻了,拿到孃家去,我們自己家就沒有了。要不殺了分一半去也行。”
李大娘搖了搖頭:“我們家還有魚呢,再說,寧可虧待自己,莫可怠慢親家。再說,你們也應該看看張熊瞎子有沒有去你孃家鬧。你們倆快去快回啊,等着你們吃飯呢。”
夫妻倆覺得李大娘說得十分有理,方纔拎了兔子,往董老漢家走去。雲娘發現,和李大牛結婚以來,第一次達成共識的,竟然是往孃家送兔子。
李大牛對雲娘剛纔的所作所爲還隱隱不快,於是嘲諷道:“竟然連只兔子也捨不得,還真難爲你妹妹對你這麼好,連柴也幫你砍了捆好。”
雲娘白了李大牛一眼:“如果不是因爲我妹妹,我連根兔毛都懶得送過去。”
李大牛冷哼一聲,道:“那中午的時候爲什麼不送?磨磨蹭蹭到剛纔還不想送,還把我搭了進去。”
雲娘耐心地解釋道:“我妹妹中午不回家吃飯,中午送兔子過去,我妹妹晚上回來估計連根兔毛也看不着。能把我賣給張屠夫的,你就不要想象我爹孃能是疼愛女兒的正常人。”
李大牛不再說話了,別人的事,幹自己什麼事?
兩人來到董老漢家,放下兔子,寒暄了幾句,雲娘又拉開月娘講了幾句悄悄話,夫妻倆便告辭回家去了。回到家,剛好李老漢開始煮魚,雲娘便站在一旁學着做菜。
吃飽飯,等雲娘洗好碗筷後,李大娘又拿出兩套折得整整齊齊的舊衣服遞給雲娘:“這是我家閨女在家的時候穿的,已經漿洗過了,你拿去看看還能穿不?”
雲娘隨即歡歡喜喜收了下來,拿了一套回房間放好,另外一套則拿到廚房去沖涼。幾天換過衣服了,今晚可要好好洗一洗。
洗完澡回到房間,雲娘看到李大牛正頭枕在互搭着的雙手上,平躺在牀上閉目養神。看着看着,雲娘忽然很想和他開一個玩笑。雲娘想了一會兒,計上心來,不由得一陣竊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