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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令妃,事已至此你還有何話說?”白綾,鴆酒,匕首,赫然端在宮人的手裡。令妃空洞的眸中,眼淚成串兒的落下。午夜夢迴,皆是眼下的場景,決定動手之時她便知,這一天遲早會來。勝者爲王,敗者爲寇,原以爲自己可以如皇后對他那般,清淡一笑。卻驀然驚醒,學得言行,終究學不會氣度。然而又何必去描摹他人的身姿,可惜,她頓悟的實在太遲。

“令妃魏氏,心狠手辣,謀害皇嗣,罪大惡極,賜死·····”往日的溫婉,嫵媚,與此刻盡是諷刺。原形畢露,便只剩不可挽回的深惡痛疾。

“皇上!皇上,臣妾知錯,求皇上饒過臣妾!皇上!”事到臨頭方知,性命的權衡之下,世間又有幾人可當真不懼不怕,原是高看了自己。令妃死死扯住弘曆的衣角,碎淚如雨。這般楚楚可憐的模樣,他也曾一度憐惜。弘曆想到此處,厭惡的甩開那雙手“來人!”

突然之間,不知何處傳來一聲嬰孩的啼哭,令妃全似瘋了一般向門外奔去“永璐!永璐!”太監毫不留情的將她推倒在地,任憑她撕心裂肺哭喊。

“抱去給純妃。”他哄着懷中的永璐,當年純妃小產,高氏所爲顯而易見,因着朝堂的緣故默默壓下。到底是委屈了她,她生性純良,撫育永璐最爲合適。永璐在他懷中止住了嗚咽,揮舞着小手,宮闈機關算盡,而他終究無辜。

寂寂花時,赤藹漫天,宮牆落鎖,幽魂一縷。

弘曕扶着她坐到了院中的長椅上“嫺姐姐,永璐抱給了純妃撫養。”他垂着頭,不敢看她的臉色。純妃多病,弘曕並未多見過,自是不知純妃的爲人。而景嫺卻深知純妃的性子,她喜歡孩子卻不能生育,想必會對永璐視如己出。

她撫着微微凸起的小腹,及已成定局,只嘆天道使然,多思無益。她只盼能平安生下這個孩子,彌補對他的虧欠。

歲序靜好,四時更替。

景仁宮有他兄弟二人守護,一切安然。

閒暇,他便與她玄亭博弈或園中信步。風起,他便爲她取下衣物或擁她入懷。晨起,他便爲她眉畫遠黛,怡情於閨房之樂。朝堂之擾,只與她一起才得稍稍放下。光影流年,恰似塵世風景,溫柔有情。

那日,她誕下公主。如太醫所言,先天不足,體質極弱。他言蒼天有道,你我的孩子必不至如此。孩子小字喚昕,望她如旭日初生,一派生機。

自昕兒出生,她幾乎寸步不離,滿月之後抱起,她才覺的昕兒有了些分量。悉心照料,調理,如他所言,黃天不負。昕兒遠非太醫所言的十分孱弱,白嫩的小臉,粉雕玉琢,成日裡動來動去,一刻也不安生。眼下雖瞧不出大礙,但若要與健碩的嬰孩一般,只怕是不能了,然而如此與她已是極大的告慰。

如今昕兒已快兩歲,而她又懷上了一胎,算來,四月有餘。

“皇額娘~”她伸手接過女兒,昕兒摟住她的脖頸,便吻上她的面上。她嫣然一笑,這小丫頭最是粘她,成日的窩在她懷裡。

宮人端來點心,她摟過女兒“醒黛呢?”她這些天身子愈發的懶了,許久都未親自動手。想着醒黛愛吃,這才做了些。

“參見皇額娘!”醒黛款款見禮。

“起來吧!皇額娘做了些你愛吃的點心,來!”昕兒見姐姐,在她懷裡伸着出小手便撲了過去。

“皇額娘,您身子不便,怎親自做了?點心吩咐御膳房不就好了!”皇額娘懷着妹妹的時候,是如何不適,如何小心的,她從不曾忘。每次皇額娘抱着妹妹,都讓她心驚膽戰,只怕妹妹一個不小心,傷了皇額娘。

“皇后娘娘,高氏去了。”

玉手驟頓,低眉“知道了,下去吧。”擡眼瞧這窗外旖旎的春色,歲月無心,回首往昔亦歷歷在目。煙雲隨風散,落花逐水流,宮牆之中花繁依舊,這一季已凋罷的所剩無幾,也適時新苞吐芳了。

回神,卻見那人已進殿。他入景仁宮不通告她早已習以爲常,見只他一人,便賴着不肯起。他也不腦,徑直坐在了她身旁。今兒是怎麼了?緘默不語,若換作素日裡,早已圈過了她的腰肢,對着她微微凸起的肚子問東問西。她自是一眼堪破“紫荷,把公主都帶下去吧。”高氏的死,無關風月,卻提醒着他那段晦暗的日子,人人射影含沙謀他摯愛,機關算盡,無所不用其極。

“景嫺,跟朕出去走走吧。”他牽起她的手,漫無目的,走到哪裡都好,與她一起,便好。

御花園中那片小且乾枯的茉莉而今鬱鬱蔥蔥,它不與萬花爭奇鬥豔,絕世而立,綻盡芳華。

她與他攜手,宛若將這九重宮闕置身事外。四目相對,光陰微頓,天地之大,我的眼中只有你。任滄海桑田,歲月蹉跎,此情不渝。

紫禁城的至高點,相擁幷立“四郎,后妃稀薄,該進些新人了。”倏覺背上一緊,他用力收攏懷抱,將她禁錮。

“後宮之中,有你足矣。”他貼在她的耳畔,柔聲細語。她嗔怪的欲將他推開,卻惹春池盪漾,久久不平。

“可……”含住她的脣,千言萬語化纏綿。他深知,有些話她不得不說,爲了他也爲了千秋萬代,總之,他不再負她就是了。

“景嫺。”

“嗯?”

“真好!”閉眸,脣角印上一抹微笑。與你,怎樣都好。

琉璃瓦金光熠熠,訴盡人世浮華,瓊樓玉宇,至高無上的權利是他二人必須揹負使命與責任,不容抗拒。此後艱辛,坎坷,磨難,風雨同舟,唯將那顆赤誠不變的真心永遠留給彼此。

數月後,嬰孩的一生啼哭劃破天際。皇子名喚永璂,意爲稀世美玉 。小字宸,帝王之意。

幾霎風雨,鳳凰曾去,峰迴路轉,鳳凰涅盤。癡戀一世,曾迷離,曾癲狂。今風停雨止,良人,幼子。美眷如花,山河如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