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冊封慧妃後,將藕香水榭賜給了慧妃,兩人花前月下,恩愛非常,一時間,六宮粉黛都失了顏色。

坤寧宮內,皇后看着敬事房遞上來的冊子,猛地將其擲在地上。

一衆宮人嚇了一跳,齊齊的跪在地上勸皇后息怒。

皇后緊閉雙眸,虛弱道:“都下去吧,讓本宮一個人靜靜。”

衆宮人嚇得大氣不敢喘一口,慌忙退出來殿內。

皇后起身撿起扔在地上的冊子,攥緊了雙拳。

忽聽宮人高聲通報道:“皇上駕到。”乾隆笑着跨進殿內,“誰這麼大膽子,敢惹皇后娘娘生氣?”

皇后起身迎到殿前,向乾隆跪下行禮。

乾隆笑着伸手將她扶起。

見到將近一個月未露面的乾隆,皇后氣不打一出來。此時的她,年輕氣盛,正直龍寵,哪裡受得了乾隆爲了另一個女人整整冷落了她一個月。她推開乾隆緊握她的雙手,轉過身去背對着乾隆,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委屈道:“皇上不去慧妃娘娘的藕香水榭,來臣妾這兒做什麼。”

乾隆上前摟住她的肩膀,笑道:“朕的皇后吃醋了?”

皇后轉過身子,擡頭看着乾隆,眼淚奪眶而出:“皇上是不是不要臣妾了。”

乾隆笑着接過她手上的帕子,替她拭去臉上的淚水。“你呀,什麼時候能改改這愛嫉妒的性子。”說着,執起她的手坐在暖塌上。“朕曾經不止一次收到過密報,慧妃的父親,大學士高斌,私下與叛黨勾結,但一直苦於沒有證據。所以朕故意去接近他的女兒,爲了讓她能心甘情願的跟着朕,朕給高斌安了個無關痛癢的罪名,一來,給他一個警告,若是他從此收斂,朕還是希望他能爲朕辦事,二來,慧妃救父心切,爲了能讓父親出獄,就一定會答應朕,隨朕進宮。朕選擇在太后大壽那天,冊封慧妃,就是想讓她父親知道,朕很看重他的女兒,慧妃在我的手上,他最好不要輕舉妄動。現在看來,慧妃讓他父親找來的那個戲班,特別是那個良工,怕也跟叛黨脫不了干係。”

皇上不敢相信的看着乾隆:“皇上不會是編了個故事,故意哄臣妾的吧?”

乾隆認真道:“君無戲言吶。”

皇后略一思索,剛纔聽到良工的名字,她已是心中一緊,如今見乾隆這般誠懇,此事確鑿無疑,她擔憂道:“叛黨?皇上,您招那個戲子入宮,不是引狼入室,這萬一。。。”

乾隆輕拍皇后雙手,笑道:“放心吧,朕是天子,有神明護佑,不會有事的。朕就是要看看,這些亂臣賊子到底想做些什麼。”

皇后疑惑道:“那慧妃,她知道這件事嗎?”

乾隆搖搖頭:“朕還不知道,不過,朕挺喜歡她古靈精怪的性格,朕暫時不想傷害她。”乾隆執起皇后的手,溫柔道:“朕希望,你也別去傷害她,身爲一國之母,要有容人的度量。你是朕的皇后,誰也替代不了你在朕心中的地位。”

皇后聞言,點了點頭。“臣妾遵旨。”她緩緩的靠在乾隆懷裡,柔聲道:“那皇上可不可以也答應臣妾,今天晚上,就留在坤寧宮,哪兒也不許去。”

乾隆笑着摟緊懷中的人兒,輕點她的鼻頭。“你呀。”

皇后靠在乾隆懷裡,之前的怨氣和委屈似乎全都消散了,感受着乾隆身體裡傳來的溫暖,她得意的笑了。

那一日良工進宮之後,他便真正真正放下來報仇的念頭,放棄了策劃已久的行刺計劃。

回到戲院,他集合了所有戲院的弟兄,站在偌大的戲臺上,他高聲宣佈道:“衆位弟兄,此次入宮獻藝,大家也看到了,乾隆並非想象中的荒淫無道,他在努力整頓吏治,懲罰貪官。此時就算是把乾隆殺了,也未必能改變現在的局面,反而會攪的天下大亂,將有更多的無辜百姓受苦。衆位跟我進京的兄弟,若還想留在京城跟着我唱戲,我保證,只要有我良工一口飯吃,絕不會讓弟兄餓着。若不想留下來的,我絕不強留,日後在江湖上碰到了,大家還是好兄弟好朋友。”他走下戲臺,敞開了戲院的大門。然後回到戲臺上,默默的注視着臺下的兄弟。

戲院裡瞬時安安靜靜,忽聽不知是誰高喊了一聲:“我們誓死追隨老大!”接着,所有人都高聲喊了起來。

良工含淚看着看着這些跟他出生日死的兄弟。“謝謝,謝謝大家。”

自從良工進宮唱戲之後,頗得太后賞識,每到逢年過節,都召他入宮獻藝。

太后壽辰後的幾個月,正是中秋佳節,家家團圓的日子。

良工奉旨進宮唱戲,散了場,他偷偷跑到藕香水榭,本以爲慧妃龍寵正盛,此時乾隆一定在她那,良工只想遠遠的看她一眼便足以。可沒想到,卻看見了慧妃一人站在院子裡對着天空發呆。

良工心疼萬分,見四下無人,閃身跨進院子,取下身上的披風搭在慧妃肩上。

慧妃驚喜道:“皇上,皇上你來看我了嗎?”她回過身,看到良工疑惑的雙眼,緩緩的低下頭。

良工雙手按住她的肩膀,着急道:“你怎麼一個人在院子裡,皇上呢?”

慧妃搖搖頭:“他已經很久沒有來看我了。”

良工疑惑道:“怎麼會這樣,皇上不是很看重你嗎?”

慧妃委屈的落下淚來:“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麼,他老不理我,老也不來看我。”慧妃擡頭對上良工的雙眸,上前緊緊抱住他。“良工,帶我走好不好,我不想呆在這裡了。”

一時間,良工心中真的閃過帶慧妃遠走高飛的念頭,但只是一瞬,他便剋制住了。他伸手輕撫慧妃的鬢髮,柔聲道:“慧兒,別這樣,你想想你的父親,你若是走了,皇上不會放過他的。”

慧妃直起身子,看着他:“可是……”

良工輕輕撫去她臉上的淚痕:“慧兒,聽話,你既然已經入宮,已經是皇上的女人,就不該有出宮的念頭。”

慧妃看着他,道出了她不得已入宮的緣由。“良工,對不起,是我騙了你。”

良工眼中閃過一絲驚訝,苦笑道:“都是命,像我這種犯上作亂,十惡不赦的人,就不配得到你。”

慧妃聞言一驚:“你說什麼,犯上作亂,你?”

良工釋懷道:“都過去了,慧兒,現在對於我來說,只要你好,我便什麼都滿足了。”

慧妃疑惑的看着良工的雙眼。

良工忽然執起慧妃的手,笑道:“慧兒,還記不記得我教你唱的《牡丹亭》。”

微風拂過,簌簌櫻花落滿了整個藕香水榭,良工帶着慧妃在院子裡翩然起舞。

此時皇后正巧路過藕香水榭,聽着院中婉轉的戲腔,心中十分疑惑。她打發走了宮人,一個人走至藕香水榭門口,卻看見良工正摟着慧妃唱戲,看着兩人眉目間流露出的難分難捨,皇后緊蹙了雙眉。

一曲唱罷,良工拉着慧妃的手,溫柔道:“慧兒,我該走了。答應我,安心呆在宮裡,我一有機會進宮,就來看你,好不好。”

慧妃不捨的拉着良工,滿眼是淚。“你別走,你留下來陪我好不好,這麼大的房子,就我一個人住,我怕。”

良工安慰道:“慧兒,你已經嫁人了,別鬧小孩子脾氣,我留在這兒,會害了你的。”

慧妃聞言一愣。

良工笑着拂去她臉上的淚痕,轉身出了藕香水榭的大門。

身後的慧妃失魂落魄的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淚如雨下。

良工出了藕香水榭,沒走幾步,一個甜潤的聲音,帶着些許威嚴從身後傳來:“站住。”

良工停住腳步,回身對上皇后震怒的雙眸,抱拳行禮道:“草民參加皇后娘娘。”

皇后走上前,怒道:“你好大的膽子,勾引後宮妃嬪,你該當何罪!”

良工看着皇后的眸子,淡然道:“草民奉太后懿旨入宮獻藝,慧妃娘娘極愛戲曲,召草民前來指點一二,皇后娘娘覺得有什麼不妥嗎?”

“你……”皇后被他堵的說不出話來,她深深吸了口氣,湊上前低聲道:“本宮是爲你好,如果給皇上看見,你跟慧妃有幾個腦袋夠砍的。”

良工退後兩步,對皇后深深鞠了一禮:“多謝皇后娘娘提醒,草民告退。”良工轉身快步離開。

皇后看着他的身影,深深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