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什麼大人。”於異搖手:“上得酒桌無大小,對了,朵兒小姐呢?嘿嘿,朵兒小姐還真是好酒量啊。”

苗刀頭忙招呼邊上的侍女:“去叫小姐來陪於小哥喝酒。”自己先起身給於異倒酒:“於小哥,來,我先敬你一杯。”

“我來。”林蔭道去搶過酒壺,給於異滿上,然後自己倒了一杯,舉杯道:“於大人,我是青青的未婚夫,她女流之輩,又失了父母,若有什麼得罪之處,我這裡給於大人陪罪了,先乾爲敬。”

說着一飲而盡。

原來苗朵兒昨日的話,還是給他心中留下了陰影,不過他也不全信,因爲於異沒理由莫名其妙把任青青抓起來或者藏起來啊,如果說是於異好色,這有一定道理,沒有男人不好色的,而任青青也確實算得上是一個美女,可這裡面又有一個問題,任青青是跟着於異從京師來的,京師到苗方,近兩萬裡呢,於異若想要任青青的身子,途中多少機會啊,莫說以他的神通廣大,任青青完全沒有抗手之力,就算他不用強,只憑着他是清肅司郎官,而任青青要求他爲父母家族申冤的,只要稍微暗示一下,任青青只怕就會自己脫光衣服送到他牀上去,用得着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嗎?

然而,想是這麼想,心裡卻總是有點糾結,所以還是繞着彎子說了出來。

於異可不知道他話中還有那麼多的彎彎繞,一臉詫異道:“任小姐?她沒得罪我啊,她挺好的,要你道什麼歉?”說着一呲牙:“到底是哪裡的牛鬼神蛇在弄鬼,擄走了任小姐,給我查出來,我把他撕成碎片。”

他這一呲牙,兇像畢露,再想到先前生撕麻一箭野牛大頭人的情景,林蔭道情不自禁打一個冷顫,低下頭,不敢與於異對視,心下一點懷疑卻煙消雲散了——於異這樣的凶神,要做點兒什麼,用得着瞞他嗎?

這時苗朵兒剛好進來,把他兩個的神情都看在眼裡,大大的眼珠兒轉了一下,一縷笑意便現在臉上,嬌聲道:“於大人,昨夜的酒醒了沒有,我給你做了醒酒湯呢。”

於異本來呲着牙扮凶神惡煞,一聽到苗朵兒的聲音,頓時就眉開眼笑了,道:“叫什麼於大人,叫我於大哥,來來來,今天我們再好好的拼一場,居然喝不過你一個小丫頭,還就不信了。”

苗朵兒笑得花技招展,從侍女手中端了醒酒湯,笑道:“這是我親手做的醒酒湯,於大哥,先喝了湯吧。”

於異本來不想喝什麼醒酒湯,不過嘛,苗朵兒能喝酒,居然酒量這麼大,他心下喜歡,所謂愛屋及烏,即是苗朵兒親手做的,這個面子要給,捏着鼻子就一口灌了下去,隨手倒酒:“來來來,喝酒喝酒。”

苗朵兒到也並不懼他,坐下來陪酒,順便閒聊,問起於異的官職啊什麼的,說實話,於異小小年紀居然是四品高官,始終讓人難以相信,於異也不瞞她,問什麼說什麼,說到飛雲會,林蔭道啊的叫了起來:“飛雲會的事,我聽說了的,天后娘娘的孃家侄兒莫子長被斬首,天后娘娘居說氣得吐血三升,我爹當時都佩服不已,卻原來,卻原來於大人就坐在我面前啊。”他一臉後知後覺驚訝敬佩的樣子,到惹得於異哈哈大笑起來,道:“天后娘娘吐血三升我不知道,不過那老孃們下什麼懿旨,我直接說只聽說過聖旨手紙,沒聽說過懿旨,給他當街頂了回去到是事實,哈哈哈哈。”

他笑得爽快無比,苗朵兒苗刀頭父女卻是相顧駭然,苗民雖然視人類爲仇敵,但也知天后娘娘的權勢有多大,這人當街說天后娘娘的懿旨不如手紙,然後還斬了天后娘娘的內侄,這——這也太猖狂了。

“原來這人根本就是個狂徒。”父女倆同時在心頭暗叫。

便在這時,竹生突然一臉驚惶的跑進來,叫道:“寨主,不好了,寨主。”

“怎麼了?”苗刀頭臉一沉:“大驚小怪的做什麼?”他其實已經猜到了,必是三大牛神來了,雖然來得比預想的要早一點,不過也不奇怪,野牛大頭人死得太慘了,居然是給生生撕裂的,別說三大牛神,換了他也會急火攻心趕來,果然,竹生就報:“野牛族三大牛神到了谷口,口口聲聲要於壯士出去納命呢。”

“三大牛神?”於異皺了皺眉頭:“什麼玩意兒?”

苗刀頭卻裝出大吃一驚的樣子,往後一跌,帶翻了酒杯,臉上更是驚惶莫名道:“什麼,三——三大牛神,都來了嗎?”

他是做戲,可竹生不知道啊,見他怕成這個樣子,竹生更怕了,連連點頭:“都——都——都來——來了。”嚇成一結巴了。

“啊呀,這可如何是好啊。”苗刀頭聲音打顫:“三——三大牛神齊至,我白虎寨要變成田場了。”

竹生不知道他是做戲,於異當然也不知道,看他嚇成這個樣子,到是好奇起來,道:“三大牛神很牛嗎?”

“牛——牛。”苗刀頭幾乎牙關都打顫了。

林蔭道也不知道苗刀頭是在演戲,看他怕得狠了,話都說不出來的樣子,便在一邊幫着解釋:“三大牛神我聽說過,是野牛族的三大神巫,修的是骨牛,據說巫力極強,極爲了得。”

“骨牛?”於異皺了皺眉頭,突地想起:“哦,我記起來了,苗民祟骨,以骨爲神,修骨爲靈,巫骨術爲苗境獨有的巫術,三大牛神修的是骨牛?那也是巫骨術了,那到要見識見識,苗巫修的骨靈到底靈到什麼程度。”

所謂苗民祟骨,就是祟敬骨頭,無論人骨牛骨馬骨或者任何一切骨骸,只要看見了,就會收集起來,擇一高地,壘成骨罈,樹以直木,系以絲巾,然後加以祭拜,這骨頭可以是人骨牛骨馬骨,任何骨頭都是可以的,而且可以不斷的疊加,所以在苗境,經常可以看到路邊一堆堆的白骨,便是骨罈。

苗民祟骨,苗巫則修骨,就是借骨靈脩練,形成了極爲獨特的巫骨術,當然這是人類的叫法,在苗境是叫靈骨術的,這個在清肅司的文檔上有記載,修骨爲用,以骨爲靈,詭異絕倫,於異是個愛玩的,任何新奇的東西他都喜歡,所以苗刀頭裝出怕得要死,卻反而激起了他的好奇心,把碗中酒一口乾了,道:“我出去看看,到看骨頭怎麼成靈。”

“我——我陪你去。”苗刀頭說着要站起來,卻身子一軟,又軟倒在地,他之所以做戲,就是不想出去,雷擂木肯定是跟來了的,他昨天在雷擂木面前表了態,這會兒若跟出去,叫雷擂木尤其三大牛神怎麼看他,所以得躲着。

於異不知道啊,一看他這樣子,便搖手道:“老寨主你就不必出去了,我去看個稀奇,很快就回來。”說着一閃出了屋子。

苗刀頭一面叫:“你爲我白虎寨的事出頭,我怎麼能不出去。”一面卻死死扯住了苗朵兒,當然,外表看去,他是要苗朵兒扶着他起來,而不是他在死死按着苗朵兒。

這時林蔭道也跟了出去,苗朵兒急了,低叫:“爹。”

苗刀頭狠狠的瞪着她,低叱:“不許出去,這凶神必死無疑,我昨日拿白虎筋跟雷擂木疏通了關係,這會兒不出去礙眼,呆會多敬三大牛神幾杯酒,雷擂木再幫着說一說,這場禍事說不定就過去了。”

苗朵兒平日雖然嬌縱,但大事上到也並不使性子,而且她其實是個很聰明的女孩子,並不是有胸無腦的傻大姐,聽了苗刀頭的話,便站住了,訝道:“你昨天去找了雷擂木?我還以爲。”

苗刀瞪她一眼:“你以爲爹真的就坐看着大禍臨頭?”

苗朵兒眼珠子一轉,已把苗刀頭的心思猜透了,卻想到一件事,道:“那林大哥的事——?”

“不是我不報他的恩,但鬱家跟黑羽苗勾結到了一起,我有什麼辦法?”苗刀頭嘆了口氣,忽地想到一事,看着苗朵兒道:“那任家小姐,是不是你弄的鬼。”

苗朵兒臉一紅,道:“我哪裡弄什麼鬼了,不是我。”

所謂知女莫若父,苗刀頭一看她的情神便知道,哼了一聲:“你個死丫頭,手腳乾淨些就是,當心給他知道了,以後起風波。”

“起風波就起風波。”苗朵兒嘴角微微翹起來,帶着一點兒犟倔,一點兒狠厲:“我看中的東西,誰也搶不走。”

苗刀頭本來還想罵一聲,但看到她這個神情,突地裡心裡一軟,嘆了口氣:“爹是老了,以後你自己的東西,是要靠你自己搶了。”

“爹,你還不老呢,至少再當五十年寨主,還可以照顧我五十年呢。”苗朵兒勾着苗刀頭脖子,一臉愛嬌。

“再當五十年寨主,那不是老妖怪了。”苗刀頭呵呵而笑,側耳一聽,神情一肅:“那凶神撕了野牛大頭人,雖然說讓雷擂木幫着說話,說是給他凶神惡煞逼的,不與我白虎寨相干,但死了頭人,而且死得那麼慘,野牛族輕易不會甘休的,還是得舍一點東西才成,來,丫頭,跟爹來,幫我把神虎的骨頭請出來。”當年獵得白虎,虎肉分食,以沾神氣,虎皮虎骨虎筋則保存了下來,爲白虎寨鎮寨三寶,不過平日敬稱神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