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鄴城

狄道城中的廝殺還在繼續,奪取了多座城門的羌人兵馬,如潮水一般涌入到城中,將隴西兵卒一點點地淹沒。

身被多創的李駢最終在自家引燃大火,然後一步步退回了府邸的樓閣上。

“那女人最惡毒的詛咒就要實現了!”

看着閣樓內懸掛着的李氏歷代祖先的畫像,面目猙獰的李駢慘然笑道。

他想到了絕食而死的妻子大聲發出的詛咒,他想到了韓遂、閻行、賈詡、馬超等人,他想到了過往、如今的一幕幕。

就在這個涼地風雲再起的契機面前,還有滿懷壯志的他,卻要帶着隴西李家步入覆滅的深淵。

這讓他內心怎能不恨!

歷代的先祖李信、李廣等人默默地看着他,以往帛畫中的他們或披甲按劍、或彎弓飲羽,個個神情莊嚴收斂,看不出一點情緒的變化,但此刻他們都飽含深意地注視着李駢,欲言又止。

廝殺的聲音愈發逼近,惡毒的火舌就要舔舐到樓閣內了。

李駢痛苦地用左手舉起了斷劍,喃喃笑道:

“家本秦人真將種,可惜了,可惜了這把好劍!”

說完之後,他背靠樓柱,瞪大了眼睛,決絕地用斷劍劃破了自己脖子上的血脈,直挺挺地看着自己的鮮血噴涌而出······

···

“主公,李駢逃到高樓,縱火自焚了!”

成公英匆匆小跑到韓遂的面前,高聲說道。

聽到成公英的話後,策馬入城的韓遂望着不遠處太守府的沖天火光,蒼白的嘴脣嚅動許久,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最終,韓遂選擇了下馬。只是翻身離開馬背的他落地一個踉蹌,雙腿乏力的他差一點就要栽倒,幸好身旁的成公英眼疾手快,穩穩地扶住了他,纔沒有讓已是滿頭白髮的老人在人前狼狽出錯。

“阿英。。”

成公英感受到了手臂上的力量在不斷加重,他連忙應了一聲,就聽見韓遂那衰老的聲音在重複說道:

“不要放過一個人,任何一個人。”

“。。。諾。”

成公英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夠低頭應諾。

他知道,這一次韓遂拖着病軀走出羌中,就是爲了燃燒復仇的火焰,如果錯過了這個時機,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再走出羌中,勝負成敗而言,對他來說已不重要,他只知道,現下如果自己不復仇,就再沒有韓家人來複仇了。

···

狄道陷落,李駢身死的事情,在第二天傍晚,就由快馬送到了漢陽冀縣的涼州刺史府中。

在府內曹舍守值的掾史龐淯接到軍報,大驚失色,他匆匆忙忙地走向內院,準備向使君稟報這樁天大的事情。

迎頭卻在院門處碰上了主簿薛夏。

賈詡治理涼州,同樣離不開涼州大族的擁護,姜、閻、任、趙等族中才俊或被將軍府闢除,或出仕成爲州郡的官吏。

只不過在一些事情上,賈刺史卻有意制衡涼州的大族,比如闢除了薛夏這位不爲漢陽大族所喜的士人擔任主簿。

“子異,何事匆匆?”

薛夏手捧着一沓公文,卻還是笑着攔住了龐淯的腳步。

見到是薛夏親自發問,龐淯知道賈詡對他頗爲信重,不敢怠慢,也停下了匆忙的腳步,低聲對薛夏耳語道。

“薛主簿,隴西出了大事,狄道陷落,李太守已經戰死了!”

“哦,竟有此事。”薛夏得知後,也不由慨嘆了一聲,只不過他臉色倒是很快就平靜如初,看着行色匆匆,想要告辭入內的龐淯,他笑了笑,又攔住了他。

“子異,使君日間處理諸多政務,已經乏了,剛剛上榻歇息會,還是等他一覺醒了,再行稟報吧!”

“薛主簿!”

龐淯雙目圓瞪,但旋即又壓低了聲音。

“你可知隴西陷落,叛羌聲勢浩大,南安危矣,漢陽危矣!”

“我當然知道。”

“那你還——”

看着臉色激動、欲言又止的龐淯,薛夏笑了笑,捋了捋鬍鬚問道:

“你應當知道使君最擅長的是什麼?”

“這。。。”

龐淯喉結滾動,卻不知道該如何作答。他知道這位使君名動涼州、才略超羣,遭逢亂世,謀國謀身,歷經多主而不倒,反而愈發得到君主的倚重。

薛夏搖搖頭,他知道龐淯是答不出來了。

“使君最擅長的,是兵法啊!”

···

鄴城,某宅院。

“想不到子華也擅長此道啊!”

看到劉芝投壺三矢中二,只有一矢投空,許範頗爲驚訝,雖然他身邊這個來往河北、塞外多地的中年豪商劉芝平日裡送給他的駿馬珍寶也常讓他驚歎不已,但今日突然露的這一手着實讓他吃驚。

年級更大、肥頭胖耳的劉芝毫不在意許範的稱呼,他露出了人畜無害的笑容,連聲謙讓,對這位袁紹身邊重要幕僚許攸的次子許範恭維說道:

“在下只不過是一絲僥倖而已,哪裡比得上君子三投三中,這纔是妙手神技啊!”

“哈哈哈。”許範聞言大笑,他點點頭,對自己投壺的技藝十分自信,擺擺手,就得意地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上落座,一旁的侍女見狀,又善解人意地爲他案前的酒杯斟滿美酒。

劉芝也陪笑着入席落座,堆起笑容向許範敬酒。

許範看着劉芝那張笑臉,又是一陣大笑,來者不拒,一連喝了幾杯美酒,發脹的腦袋也轉了起來。

亂世之中,尋常的商路是斷絕了,但善於抓住機會的人卻往往能夠獲利百倍,他面前的豪商劉芝就是其中一個。

只不過,樹大了難免招風,善於鑽營的劉芝在公門中也需要有朋友照料,機緣巧合之下就攀上了自己。

許範雖然還沒有出仕,可自家父親許攸是大將軍府的重要幕僚,手中還是有一些能夠與人方便的權力。

而且許家也不比沮家、審家這些在河北根基深厚的家族,乃是外州入主的士人,插手不得許多禁區,想要經營家業,多數時候就需要有新的財源。

正是有着這種互有需求的關係,兩個地位懸殊的人才能夠如此愉快地坐在一起飲酒、投壺。

許範眯着眼睛,看着杯中的美酒,悠悠問道:

“子華,近來的商途可還暢通?”

劉芝滿臉笑容,連聲答道:

“多虧了君子的公文傳書,北邊的商路暢通無阻,而且因爲塞外的鮮卑軻比能部落攻戰,商隊帶去的貨物十分搶手。這段時間貨物的南北往來,就像,就像馬車的車輪一樣飛轉。”

“哈哈。你這個比擬倒也有趣。”許範呵然一笑,不過似乎又想到了什麼,旋即收斂了笑容。

“你我相識時日也不短了,應該知道一些規矩。暢通無阻、貨如輪轉是一回事,私攜禁物出塞又是另一回事了,你既是往來南北,那這點規矩就得守着。可別有恃無恐,出了禍事,再求上門來,那就別怪我許家翻臉不認人了。”

走私生鐵兵甲乃是大罪,也是邊郡關塞嚴禁的,塞外胡人部落攻戰,想必對這些禁物也是亟需得很,許範可不敢保證劉芝這種豪商在厚利相誘之下不會鋌而走險,所以爲了避免到時候許家被滿身銅臭味的商賈拖入泥潭之中,現下就得適當敲打一番了。

劉芝見許範語氣嚴肅,卻是不敢再陪笑了,立馬信誓旦旦地保證說道:

“在下就算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做下這等禍事啊。君子儘管放心,商隊裡運往塞外的,多是絲綢一類的貨物,絕無生鐵、弓弩、鎧甲、刀劍此類的違禁物。”

許範冷笑一笑,點點頭。商人逐利,同樣看重利益的他也不求劉芝真正做到手腳乾淨,只要別出現大宗軍械生鐵出塞的禍事就行了,他又看了戰戰兢兢的劉芝一眼,問道:

“我聽說塞外的鮮卑人不服王化,茹毛飲血,以獸皮禦寒,怎麼也喜歡漢地的絲綢?”

“呵呵,君子這就有所不知了。”劉芝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笑着跟許範解釋起來。

“草原上的氣候寒暑變化更加劇烈,絲綢製成的貼身衣物冬暖夏涼,最是討那些胡酋貴人們的喜歡了。而且這一次軻比能部落亟需大量的絲綢,也不是爲了日常起居,而是爲了征戰用的。”

“哦,難道鮮卑胡人征戰也懂得旗令鼓節?可就算爲了製作旌旗,也無需大量絲綢吧。”

“君子,鮮卑人需要絲綢,是爲了製作士卒的戰衣。”

“戰衣?胡人不用他們的皮革制甲,還要用漢地的絲綢,難道那絲綢之物,還能擋得住刀兵不成?”

許範越聽越懷疑,當下冷笑連連。

劉芝不以爲忤,繼續解釋道:

“君子明見,胡人攻戰,多騎射攻殺,這皮革和絲綢各有兩用。漢地的絲綢雖然不能像皮革那樣抵擋刀兵,但卻能夠讓中箭的騎士減少箭簇入體的傷害,要知道,胡人部落僅有巫卜略通醫術,以往胡人部落裡的許多士卒,就都是被這小小的箭傷奪取了性命的。”

說着話,劉芝一手拿起一塊絲綢製成的手巾,一手拿起精緻的銀箸,模擬了箭簇入體,被細密的絲綢包裹着的簡單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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