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上 勇絕倫甘興霸擒將

上回書說道張青兄弟六人,路經天中山,遇上了佔山大王何曼劫道,小夜叉大戰凌操、胡車兒,張青愛其人才武藝,不忍相併;張青的心思旁邊徐庶看的明白,示意甘寧,甘寧這才摘刀下馬,要步戰何曼!原來方纔甘寧看何胡二人相鬥多時,對何曼的棍法套路,也已心中有數,見張青敬愛何曼,打算步行上前將他生擒活拿。

隨着甘寧一聲吼,胡車兒跳到了圈外,何曼收棍斂容,擡頭一瞧,就見打馬上跳下來這條大漢,身長在九尺開外,生得虎體猿臂,肩寬背厚,面如紫玉,二目如電,手拿一杆金背大砍刀,刀體呈暗紅色,何曼一瞧這刀心裡頭就是一哆嗦:心說這飲血寶刀古今罕有,看來今兒我是碰上殺人的魔王了!

這會兒甘寧倒不急着動手,把大刀往肩上一扛,衝何曼道“我說何曼那!俗話說做山中賊易,破心中賊難!我看你也夠個爺們兒,想必淪落草莽,也有說不得的緣由。既然咱們都是合字兒,線兒上的朋友!(這是綠林中的暗語黑話,意思是咱們是一碼事、一路人)也不用藏着掖着,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今兒你我二人動手,不如我說個條件,你可敢應承否?”何曼一聽怎麼要講條件啊?講條件我也不怕!“你且說來聽!”“好!你可要聽好!咱倆比試,若是你能贏我,錢糧馬匹隨便你拿,我手中這把寶刀也是你的,絕無反悔!話說回來,你若是贏不得我……”“怎樣?”“若是贏不得我,你就於寨中擺一桌上等酒席,率領衆孩兒跪於路旁,請俺弟兄們上山吃酒賠罪,你看如何啊?”“額……這個……好!就依你!俺何曼說話釘是釘鉚是鉚,你若勝得俺手中寶棍,這山大王俺讓你坐現成兒的!”甘寧聽罷是哈哈大笑“好爽快!剛纔的話諸位弟兄可聽見嘍!大傢伙都給做個見證。來來來,動手吧!”甘寧心說我也崩報號了,先拿下他再說!

甘寧的刀比棍長啊,搶個先手大刀是叉花蓋頂,奔何曼就砍!“嗚……”血譜圖帶着一聲悽號就下來了,何曼一瞧這刀心裡頭就打怵,不敢怠慢兩膀叫力,舉起大棍往外就要掛開大刀!哪知降龍刀法的精妙,這是避實就虛的一招,叫“青龍獻爪斜肩點虛式”,俗話說刀怕盤斜不怕直,迎面不怕左右攔!不怕使大刀的上來就直戳或者力劈華山式,這些能躲開,力氣大的直接架開也成;怕什麼呢?一怕拿刀纂點的,再一個就怕一照面迎頭斜肩帶背砍的,您想這大刀長啊,斜着一砍這得多長的距離,加上甘寧刀法又快!那要躲肯定來不及,因此只能往外招架,此時何曼全身的力道可都擎到大棍上了!勁兒也用老不能再抽招換式了;他哪知道甘寧這是虛招,要不怎麼叫點虛式?這兒留着後手呢!眼看着刀刃就要碰上鐵棍了,甘寧手腕子一翻,刀鋒一轉,身形隨着刀身往側旁一轉,別看甘寧那麼大的個兒,那真叫手似流星、身若楊柳,輾轉騰挪,幾個動作是一氣呵成!噌!就轉到了何曼身側,何曼這還舉着大棍往外架呢!呀!怎麼人沒了!再一看,嚯!人家已經近身了,肋下的空檔可就露出來嘍!

這時候甘寧刀裹裡手,刀背朝外,大刀平推,這叫“應龍展翅推刀式”,直奔何曼軟肋打來。啪!能有兩指半寬的刀背可就打在何曼的左肋上了,“哇呀呀!”這下給何曼疼的!呲牙咧嘴,登登登,退出能七八步遠去!鐵棍使勁朝地上一杵,這才勉強站定,直覺胸中是一陣氣血翻騰那!

得虧甘寧手下留分寸了,要不這兒下何曼是有死無活!可這小個子還不服呢!心說好你個大紫臉兒,打得我差點吐血,真有你的!這會輪到我砸你了,丹田一較勁,舉起大棍,把兩個膀子搖歡了,奔甘寧就過來了,棍起如泰山壓頂一般!自上而下,帶着一股強勁的氣道“嗚”的一聲就打了下來!甘寧一瞧喝聲“來得好!”,心說剛纔略施巧技已經佔得先機,如今我要以力置力,方能使他心服口服!

想到這兒雙腿扎地騎馬蹲襠式,兩膀一使勁把大刀往起一舉,擺個“亢龍有悔提金上撩式”,等何曼這棍砸瓷實不能再換招了,拿刀刃專找大棍的中膛,爲什麼要磕中膛呢?一般情況下棍都分爲前、中、後三節,力道實際上全都集中在前稍,往外搪大棍不能頂這,力量最弱的地方是在中節,因此往外封棍就衝這下手,這時候甘寧大吼一聲“開!”猛力就是一磕大棍中節,只聽“嘡啷啷!”一聲巨響,登時火星子四濺,這真是硬碰硬,鋼碰鋼了!當時震得何曼是虎口迸裂,血津直冒,哇哇幾聲怪叫,手中這烏金棍可就撒手啦,崩出去能三丈多遠!再瞧甘寧,面部更色,氣不長出,仰天“哈哈哈……”一陣狂笑,而後收氣斂容道“何曼!你還有何話說?”

甘寧這降龍刀法着實厲害,願賭服輸,天經地義,此時何曼無話可講,這會兒要再不識擡舉,恐怕性命就要不保!於是趕緊拜倒說“好漢爺真神力也!何某輸的心服口服!只是方纔交手倉促,不知道好漢是哪條線兒上的?”“我是漢江錦帆水寨的。”“嚯!這麼說!您是甘俠客爺嗎?”甘寧說:“啊!你怎麼知道?”何曼哈哈一笑“天下綠林,誰不知您縱橫漢水,劫富濟貧,專殺貪官污吏,是位了不起的英雄!”甘寧一聽也樂了“哈哈!好小子,你還真會說話,你可知道,我如今是生水了(江湖話不幹了的意思),金盆洗手!一不搶二不奪,這不剛剛倒反出揚州城,打算迴歸原籍,剛打這兒一過就遇上你了!”“啊!好漢見笑了,大鬧揚州城的事我也有所耳聞,照您這麼說,南陽張青哥哥也在這裡嘍?趕緊給我引薦引薦吧!”“好小子,你知道的還真不少那!來來……”甘寧心說得,這位知道大哥名號,我倒省事了;趕忙引着何曼來到張青面前;何曼是跪倒就拜“久聞哥哥大名,行善四方,義播四海;今日得見,實乃三生有幸!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方纔多有得罪,還請哥哥原諒!”張青趕緊攙扶“壯士何必多禮,快快請起!所說冤家宜解不宜結,我等路經此地多有叨擾,只是不知壯士因何落草爲寇?”“哎!”何曼嘆口氣道“一言難盡那!此處不是說話地方,各位英雄如若不棄,請到大寨一敘!”

就這麼的,衆人跟着何曼來到了天中山聚義廳,何曼吩咐手下備好酒宴,衆人分賓主落座,張青居於客首,左邊徐庶、李嚴,右邊甘寧、凌操、胡車兒,何曼居東道主之位,與衆人把盞,觥籌交錯之間,何曼說出了自個的身世來歷。

何曼原是汝南上蔡人,家貧志孝,自幼學武,練得一身好本領;當年因當地大土紳看中了何曼家祖傳老宅的風水,要廉價買下此地蓋廟供神,何曼家有老母,無依無所,就這麼一畝三分地,豈能答應?結果惹惱了土紳,他趁何曼外出之際,奪了地契,逼死了何曼的老母親,又與官衙勾結,欲設計害死何曼!何曼是九死一生,逃出鄉里,四處漂泊,後來路經天中山,遇上山匪劫道,何曼殺了匪首,這些山匪本都是安分守己的百姓,只因貪官污吏逼得沒法過活了,這纔在這山上落草,最後衆人就擁戴何曼當了大王;何曼念念不忘血海家仇!

時值那年中秋之夜,何曼在大寨與衆弟兄飲酒,連飲十八碗,酒足飯飽後,獨自一人下山,回到上蔡,將土紳全家老少六十餘口全部殺死,並於牆上塗畫“殺人者,何曼也”!鄉里百姓都知他爲母報仇,除地方一害,無不拍手稱快!官府聞訊後,幾次圍山征剿都未能得逞,自此,“截天小夜叉”的名號是不脛而走!張青衆人聽罷是嘆息不已,有的說何曼做的對,這土紳該殺,有的罵這漢靈帝真不是東西,荒yin無道,禍國殃民,他纔是造成衆多慘劇的魁首,大夥是議論紛紛,義憤填膺!

隨後何曼又給大夥說起這天中山周邊的形式來,原來汝南地界除了天中山以外,還有伏牛、西華、九連等幾座大山,地勢都十分險要,那可真是山連山,山套山,山山不斷;嶺接嶺,嶺套嶺,嶺嶺相連那!山上都有大王,領着嘍兵,少則幾百,多則乘千,打家劫舍,遙相呼應,官府難治。

西華山的兩個頭領名叫劉闢、龔都;九連山上有兩個大王是廖化、裴元紹,都是遠近聞名的綠林英豪;但要說起這周邊最巍峨最壯觀的山來,就要數伏牛山了,伏牛山佔地方圓八百餘里,土地肥沃,山上有一片平川,山裡頭是建碉堡,修寨牆,易守難攻!傳說此山乃當年秦始皇帝所造萬斤鐵牛所化!山上住着一位好漢,姓周名倉,手底下養着幾千猛士,說起這位來可了不得,此人生得赤發鋼髯,板肋毛腳,板肋大家都明白,什麼叫毛腳呢?指的是腳上長有一層厚茸毛,不怕燙,不怕沙石,在平地能疾走如飛!兩臂有千斤的力氣,善使一杆牛頭大杵,日能行路七百里,江湖人送他綽號“板肋飛毛黑太歲”!這位不光陸地飛騰之術了得,水上的功夫那也是一絕,什麼寒鴉鳧水、金龜踏Lang,無所不能,水性可太好了!由於他行俠仗義,武藝高強,年紀輕輕就已名動綠林,被尊爲汝南三十六座山嶺,七十二道湖泊的總瓢把子。但凡是在汝南地界撈偏門的,都得給他進貢,這叫坐地分贓,見面兒就得分一半兒,哪個不服,立馬下書單挑,不動一兵一卒,全憑個人本領,以武會友!別說,這帶綠林中還真沒人能贏他;何曼初來天中山時也不服氣,派人下了戰書,結果二**戰六十多合,何曼力盡不敵,周倉知他爲母報仇,殺官宦土豪,是個遠近聞名的英雄,不忍加害,並與其結爲金蘭之儀,這就是前面的故事。

幾言表過,今兒何曼見張青等個個英雄,人人好漢,心裡頭高興,吩咐手下取來天中山大寨帥印,捧印就要交於張青,只因方纔與甘寧酣鬥之時何曼說過,誰贏即爲山寨之主!這話是何曼自個說的,張青等人能答應麼?當然不答應,一來自古強賓不壓主,衆人上天中山是客,頭一回來就占人山寨,不是英雄所爲。二來自衆人闖蕩天下,凡事都是弟兄們商量着辦,張青雖爲大哥,也從不造次武斷。再一個張青也着實不願當這山中之王,因此何曼一提,就被他一口回絕。此刻大夥皆有醉意,酒宴之後何曼給衆人安頓好住宿;此時他早已有心投靠,生怕衆人明早就要下山離去,因此暗中派人火速趕往伏牛山,把今日發生之事原原本本告知周倉,邀他即刻前來與諸位英雄相見,以免錯過時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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