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下 羣英雄立足伏牛山

幾句閒話帶過,衆好漢今日結義,又得至寶,可說喜上加喜,歡飲一夜不提。

次日晌午,衆人方起,洗漱完畢,一起來到聚義廳,升帳議事;伏牛山的聚義大廳座北向南,五間三進,長四十丈,寬三十丈,可容納一二百人,東西還分列着幾間廂房,可供衆頭領議事之暇小憩之用,大廳全用青石建成,中門上有一塊泥金大匾,青底金字,上鐫“聚義廳”三字,左右明柱上掛着硬木雕刻,藍底金字對聯一付,上聯寫:伏牛山,山山嶺嶺藏英秀;下聯配:聚義廳,堂堂正正議軍機!

廳上擺放着三把虎皮交椅,前頭排放着三張桌案,上面兒有令旗令箭,當中這把交椅平日乃綠林盟主周倉所坐,今兒周倉可不敢坐了,只見他衝張青一抱拳道:“大哥!請上座!”張青一瞧趕忙擺手“賢弟不可!這總舵主的交椅張青實不敢當!有道是帥不離位,怎能擅越?還是賢弟來坐!”周倉一聽急了“啊呀哥哥!如今你我都是磕過頭的兄弟,咱是一家人了,您是大哥,理應坐這頭把交椅!”周倉推讓再三,大夥也跟着附和“哥哥您就坐了吧!”張青推辭不過,只得坐上頭把交椅。衆人一瞧張青落座,心裡都踏實了,老二徐庶坐在張青左首,老三凌操坐在張青右首,其他人也按部就班依次兩廂坐定。

不多時嘍兵們獻上茶飲,弟兄們品茶說話,說來說去,就說到正題上了。何謂正題呢?國事家事天下百姓民生之事,皆可稱之爲正題,如今這一班有志有識之士,自然要聊到這些;張青又把自個這幾年的經歷講與周倉等衆兄弟,什麼拜訪荊州劉表,後來下江南,到過江浙一帶;隨後又北上,直到汝南。可說走遍了大江南北,察訪民情,廣交豪傑,所到之處,看到的是官府橫徵暴斂,草管人命,聽到的是百姓怨聲載道,罵不絕口,每常說起這些,張青都是心如刀絞,心裡頭這陣憋屈啊!眼眶子就紅了!恨自個無通天之能,空懷報國心,妄談救民志!按說張青多麼睿智、富有遠見卓識的一個人物,他能看不出這大漢王朝已是病入膏盲,奄奄一息了麼?當然不能!只因那張家自打老祖宗興漢神相張良開始,世世代代可說是一心爲國,全始全終,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啊!後來到漢武帝時,因“坐酎金案”失侯者一百餘戶,其中就有張家,被漢武帝貶黜了京師,自此張家人是棄政從醫,客居南陽;可對大漢朝依然是忠心耿耿;後來家中歷代又先後出了張伯祖、張仲景等名醫大賢。

如今眼看着奸臣亂政、大廈將傾;張青心裡頭想的還是孝靈天子有一天能夠懸崖勒馬,重振朝綱,還天下一個強漢!可惜事不遂人願,這劉宏是越來越不像話,搞得四海調零,生靈塗炭,你說得誰誰能好受?到這會兒張青也從沒有想過要造反稱王什麼的,他是比較愚忠的。

衆弟兄一瞧大哥成天愁眉苦臉,心裡頭都不是滋味;他能憋住,有人可憋不住了!誰啊?大老黑凌操!哥幾個裡頭屬他脾氣最急,心說大哥你可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不行,今兒當着諸位弟兄的面兒我得給你點點步兒,大嘴一咧就說開了“哎呀大哥休要煩惱!俺凌操有話要說!眼今昏君無道,國難當頭;古人講的好:天下有道則見,無道則隱。依我看這個漢靈帝,註定是個亡國的奴才,保他有什麼用?況且自古以來都是有道伐無道!大哥,如今咱們何不隱居於此,積蓄力量,待得天下有變之時,咱把義旗扯起,討陳伐舊,天下英雄聞得哥哥賢名,敢不聚至鞍前,得任驅策?到那時何愁大事不成!”別看凌操是個大老粗,可是粗中有細,有大將之才,這一席話可說到大夥心裡頭去了!衆人聽罷無不拍手稱快!“對啊!有道理!”“說得好!我看哥哥自立爲王也不爲過!”“就是!會稽放牛郎許昌當年都敢稱帝,何況哥哥乃名門之後!”這傢伙你一言,我一語,就吆喝開了!張青在旁邊鼻子都給氣歪了,心說好麼!鬧半天要我當大哥,爲的是給你們串通一氣,這憋着勁兒要造反那!不由得是勃然大怒,衝凌操喝道“好你個凌公決!竟出此不忠不孝之言!想我張家世代爲醫,上有伯祖,當世有仲景,皆鞠躬盡瘁,爲國爲民之士!習醫雖鄙,然殷勤仕漢,無私無怨,實爲天下百姓也!汝乃何人?出此逆言欲陷我於何地?若不看在結義弟兄面上,今日我豈能與你干休!”

這裡插一句,古時候行醫屬於比較低下的職業,因此張青話中有“習醫雖鄙”四字。這邊凌操還不服氣“我說哥哥!天下本無主,惟有德者居之,無德而居必生禍亂!這可都是古代大賢說的,俺老凌雖是個粗人,這些個道理還懂。況且國之將興,必有楨祥,國之將亡,事多荒唐!遠的咱不說,就說建寧年間那些個事兒,洛陽地震,海水氾濫,雌雞化雄,五原山岸盡皆崩裂,種種不祥,非止一端那!您再看看當今這世道,官府腐朽,民不聊生!眼下我等又是朝廷緝拿的要犯,莫說報國,就是自個兒的身家性命,還不知保得不保呢!”凌操這個**湖可真不白給,幾句話對時勢的分析可謂針針見血,他看出來了,照此以往,大漢王朝氣數將近,天下將亂,咱們得提前做準備那!衆人一聽也是不住的點頭!可把張青給氣悔了,“啊呸!滿嘴的胡言,啊呀呀,氣煞我也…”他是捶胸頓足!凌操一瞧大哥如此動怒,也不好再講下去,幫腔的也不出聲了。

其實不光凌操看出天下端倪,有人早就看出來了,誰啊?徐庶,憑徐庶的才學能爲,他能看不出來?只是他深謀遠略,懂得時機成熟再說出想法,不象凌操這麼魯莽,張口就來,惹惱了張青,徐庶洞察大哥的心理,知道他現在很是矛盾,說這些還爲時尚早!又見張青遷怒於凌操大動肝火,這時候趕緊出來打圓場,衝張青深施一楫“哥哥莫要動氣!三弟自來脾氣焦躁,大直腸子,有啥說啥,咱們弟兄間敘話,對事不對人,三弟這一席話,實乃發自肺腑,爲哥哥用心良苦那!只是言語粗衝,張口就來,也是他的不對之處,哥幾個也不該附和,什麼佔山王、扯大旗的,放屁!打今兒起不許再題!”

說着衝大夥是擠鼻子弄眼!衆人一瞧就明白嘍,心說還是你徐老二高啊!趕緊過來一齊跪倒“哥哥息怒!方纔我等言語失周,不成體統,還望哥哥原諒了!”凌操也不敢犟了,連稱不是,衆人也勸,“哥哥您就原諒他吧!”好人架不住勸,這時候張青也冷靜了下來,覺得方纔對自家兄弟如此動怒着實不妥,如今氣也消了,忙說道“方纔張青話語激動,傷了弟兄情誼,着實不該,望各位賢弟莫往心裡去!張青這裡賠罪了!”衆人一聽啊呀!好個通達的哥哥,得,話一說開,滿天的烏雲散了,弟兄們重歸於好。

其實張青也並非不懂實勢,只不過張家歷代對朝廷忠心耿耿,對百姓更是厚恩厚濟,所說什麼“忠君”、“進仕”拉之類的儒家思想,對張青的影響還很深,得給他時間,慢慢的,隨着局勢的變化而轉變想法觀念。今兒凌操捅破了這層窗戶紙,大夥心裡頭亮堂,心說如今這大漢朝,也就那麼回事。這漢靈帝,就好比那秋後的螞蚱,沒幾天蹦達嘍!

按下這出不提,就這麼的大傢伙說着聊着,諸多事宜也商量個不離十了。最後張青聽從了大夥的意見,衆人決定暫留在伏牛山大寨,但是立下門規,打今兒起不許再打家劫舍,禍害地方!那位說了,這麼大幫人不幹這個了,拿什麼吃飯啊?徐庶給出了個主意,什麼主意啊?就是屯田;屯田一着,所謂以人力而補天工。伏牛山土地肥沃,氣候適宜,山中有大片平川,可種些蔬菜、果木和稻糧;平時分散種地,戰時集齊打仗,這叫養民習兵積糧三不誤,大夥一聽都說是個好主意!

就這麼的,徐庶請周倉把汝南三十六旱路,七十二水道的好漢兒郎集合起來,總共有五千多人。徐庶把屯田積糧、救民興邦的計劃跟大夥這麼一說;衆人一聽不當土匪了,還有飯吃,都樂壞了!沒有不同意的;從此以後,伏牛山寨改名叫“興義寨”,大夥是農忙時齊上陣,賦閒時則由徐庶擔任軍師大帥,其他頭領具體分工,教衆人習藝練武、操演陣法;在衆多英雄的指揮**下,日久天長,把伏牛山這幫人操練得個個驍勇善戰,以一擋十!這支人馬也是後來南陽精兵的雛形;另外徐庶又指揮大夥採獵、伐木,並陸續造得硬弓千張,箭弩十萬餘支,以備將來不時之需;又在山中修建了兵舍校場、糧谷錢倉,南面山道上修起了坎牆,能藏滾木檑石、弓箭火炮,把整個伏牛山修建的可謂是固若金湯!

就這樣忙來務農,閒來練兵;瞬息光陰,一如捻指,轉眼過了一年有餘,此時已是光和六年(183)秋,這時候以張角爲首的太平道教的在中原大地上可謂大行其道!加上去年(182)爆發的全國性大瘟疫,更是加劇了東漢統治者與貧苦百姓之間的矛盾,奉張角爲神靈,投到黃巾旗下的各地人口達數十萬之巨!仗着張青等人居於深山,這才免予瘟疫肆虐,張青屢次下山,爲周邊的百姓治病,但是面對全國嚴重的疫情,張青等人的救助無異於杯水車薪那!大傢伙是徒增悲慟!這一日,衆英雄正在聚義廳議事,忽得山下守兵來報:山外來了一個人,自稱“神上使”,要見張青!究竟來的是什麼人?咱們下回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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