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看來,皇上是真的要開始清理朝廷局面了。”洛谷手裡拿着那支折在瓷瓶中的桃花,瞧着她一面抱着貓一面說道。方纔在養心殿裡,雖然三個人造成的局面亂糟糟的,不過他也大概聽了個明白,如今朝廷中的有些人,皇上要除去了。
她把貓遞到清靈懷中。天氣還有些涼,搓了搓手,重新縮到了宮人遞過來的貂絨手焐中,一面道:“既然河已經過了,有些橋就該拆了,再不拆,若是對岸燒過來一把火可怎麼是好?”
微不可聞地輕咳兩聲,卻引得侍從眉頭緊鎖:“主子從去年入了冬以來就一直在咳嗽,太醫也瞧了也調養了,怎麼就沒見好到哪兒去。”
“又不是什麼打緊的。”她不以爲意地笑笑,“每年一換季不都是這樣嗎?只不過去年的冬天來得急了些,樹上的葉子還沒落盡雪就下下來了,一個不留神沒穿厚些就着了涼。如今這是春天,卻又倒春寒,沒事兒的。”
“主子總是說沒事,上次說沒事的時候,奴才可是記得,皇上急的差點兒沒把承乾宮給掀翻了。”避開了她的視線,洛谷低眉順眼地說道。只不過,那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當時真的是把所有人都嚇壞了。也是從那時開始,本應是身體健康平安喜樂的公主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到了如今,更是連本應輕減衣服的春天都要裹得厚厚的。就這樣的她,井還要告訴自己說沒事,到底是哪門子沒事。
身後的宮人都跟的遠遠的,洛谷就湊在她跟前,道:“朝中如今又沒有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主子就好生休養着多好,有什麼事情交給奴才去
辦,奴才保證能幫主子辦的妥妥的,像以前那樣。”
“像以前那樣?”她回過頭來,“你是清閒久了一定要給自己找事兒是吧?我可告訴你,你要是太悠閒了就去給我監督允禮和弘曆的騎射去,這叔侄倆,就差了四歲,不說騎馬,射箭的水平可真的都不怎麼樣。你最近要是有閒工夫就給我盯着點兒他們倆,別讓這倆整天沒事兒閒的都跑到外面晃悠。”
“皇上的朝堂都成那樣兒了,主子怎麼還有功夫去管那兩個祖宗……”洛谷現在處於一種極其不滿意的狀態。康熙四十七年起,他們主僕倆心裡的按根弦就一直繃得緊緊的,從未敢鬆過。不過自從雍親王登基爲帝,改年號爲雍正,這光景就不一樣了。公主遠比那六宮得寵,自己這奴才又能算是爲皇上立了功的,說話行動都自由了許多。他以爲,公主的那根緊繃的弦可以鬆鬆了。
宮中的樹數來數去也就那麼幾棵,又是早春,能看到的景緻就更少了。”春華秋實……”她擡起頭來淡淡開口,“洛谷,本宮平日裡沒怎麼管過你,但是如今這個檔口,你還是收斂些吧,說話辦事不要那麼鬆散。年羹堯的功勞比你大,在外人眼裡與我的關聯比你深。可如今四哥,第一個想除的就是他。”當然,她也不否認,洛谷整日在她身邊,說話辦事自有自己看管着。這與年羹堯不同,年羹堯太貪了。
“年大人這麼多年爲先帝和皇上征戰沙場守衛邊境,自然是比我這一個奴才勞苦功高。”洛谷笑笑,卻有些苦澀。若有機會出宮去,他何嘗不希望能在疆場上有一番抱負?可是,相比那個,似
乎能像現在這樣待在公主身邊也不錯。
“跟我出宮一趟?”她回頭,一臉輕鬆神色。
洛谷可不敢這種時候跟着她出宮。乍暖還寒,她是不怕什麼,可若是真的病情加重了,皇上還不得把她罵死。”主子有什麼事要辦,交給我出去辦就是了。這種天氣出宮去,若是再凍着可就不好了。”
“洛谷……”她停住了腳步,“我還有很多事情想做,儘管我知道,無論我做了什麼事最終都會被掛在四哥頭上。”她的花盆鞋在石板路上叩出幾聲輕響,擡頭看着春風掛過的天:“既然以前的事情是我來辦的,那就把事情都辦完吧。不過是幫四哥清理一下沒用的人而已。”十五年,皇阿瑪在位的時間是四個十五年,卻只給她留了一個十五年。這一個十五年,她能幹些什麼?是真的插手四哥的朝政還是像當年一樣耍盡手段費盡心機?坦白說,她累了,別人的年少可以嫁做人婦可以在草原馳騁,她卻用了十五年去做一個引無數人唾罵的依靠玩弄手段博先帝一笑的公主。可就算如此又能怎樣呢?最終,她的目的達到了,什麼都是值得的了。
洛谷心中一沉,明白了她口中所說的很多事是什麼意思了。清君側,她要爲皇上清理掉所有有礙朝綱之人:“依皇上和公主如今在朝中的局勢,想清理一個權臣雖不算難,但是……主子應該清楚,這其中的兇險。畢竟年羹堯入仕也不是一日兩日了。”
“如奸臣難制,誓以死清君側。”晚風涼,歲月淌,餘下的日子於她而言太短了,這樣的事情,越早解決越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