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致是凌晨一二點,我才停下了爲作業而拼搏的筆,也懶得去洗臉刷牙,直接倒到了牀上,蓋上了被子睡覺。

有幸,他入了我的夢。

初始,我寫着作業,應是英語作業,幾乎過了幾個時辰也看不進一個字,迷迷糊糊的就到了早晨(我自覺那應該是晚上,即使天並不是夜幕)。我收拾收拾就上了學,我聽到幾個關係比較好的同學說作業沒寫完,我懸着的心才落了下來,我也沒有寫完,心裡害怕的緊。(我以往作業都是最後一刻猛補,所以十分害怕作業寫不完,這種情景已不是第一次出現在我夢裡了,自然我也沒有得到什麼教訓,即使是告訴老師沒有帶,作爲好學生,老師也是毫無疑慮)。

心思平靜了,我拿出作業想着再寫一點,可是我看着字,腦子裡卻形不出一點印象,無法思考,看了許久還是一道題也做不出,心裡又是起伏焦慮。

我索性停了筆,側耳聽她們聊着什麼。我不想去接話,因爲我一直是懶得理她們的,不屑於去參與她們的八卦,我心裡有種好學生的驕傲和莫由來的藐視(這也許就是爲什麼我接受不了家中貧窮的反差)。

白霧逸散,陽光又刺目,萬物似打上了強光,我一恍惚,家長陸陸續續的進來了。(我們考完試要開家長會。)父親走了進來,我十分的驚訝,在我記憶中,父親還無法行走。(我想會夢到這個情景大致是因爲,我告訴他,讓他好好恢復,待我考第一來開家長會。但其實他沒有恢復到那個程度,我也只是考了第二。)

世間又是一次翻轉,我隨着父親緩緩的往舊家走,父親還不用攙扶,即使在夢裡,我也都感受到了心底的詫異,同時還有害怕,父親生病這事,我一個朋友都沒有告訴,我害怕他們知曉,用一種同情哀矜的眼光看我,彷彿他們站在世界的上層區域,居高臨下對我這個弱者授以安慰,或者幸災樂禍,看我這個高傲的一直以來都是受人注視的人,有了如此悲慘的遭遇。可我根本不需要,他們算個什麼東西,我在怎麼悲慘,也不會如他們庸騃,忸行無義,又自怨自艾。

迎面走來了兩個人,是以往同我一伴回家的同學(我覺得她們是一直在背後嘲諷我的,她們也是知道我父親開着一輛綠色的麪包車,不過,連那車都不是我父親的),我向她們打了招呼,她們十分驚訝的打量着我父親(當然我覺得是嘲諷,恥笑),以至於都走過了還頻頻回頭,嘰嘰喳喳的談論着什麼,我也回頭看着她們,心裡對父親還有埋怨,更多的是對她們二人的嘲諷和不滿。我曉得我脾氣和品性算不上什麼好的,心底也時常會嘲諷挖苦別人,但我從不會當面表露出什麼,給予對方足夠的自尊。(這是我再與一個女同位分開後學到的)顯然,這二人還不具備這樣的素質,或許也是我心裡潛意識的這麼認爲她們。

我看着父親的臉,緊緊的盯着,這才撥開了迷霧,看清了些許,他的臉果真是下墜的,肌肉彷彿失去了控制,受重力的支控。

我看着也駭了一下,我扭頭向前走去,可走着走着,父親就沒了蹤影,我就坐在了公交車上(我去看望父親或出事後放學回家,是坐着公交車的,所以十分的熟悉)。明明還有許多座椅,可我還是選擇站在了欄杆旁,把着杆。

又上來了一個人,男子,二十歲左右的樣子,他上來後先是環顧了車子,就我一個人站着,我對上了他的視線,許是在夢裡,我十分放肆,一直對視着,也沒有移開視線,他也一直盯着我,看的我有些羞澀,可還是鼓足了勇氣去看他。他站在了前面,也是把着杆,和我恰好隔着一個下車等候區。

我耳旁響起了一個聲音,幽幽綿綿,“他怎麼樣?”,翻來覆去也就一直重複着這一句,不知我是怎麼想的,我一直笑着,他看着我,我也是一直笑着,即使在夢中,我也能感知到他的詫異迷茫。

我轉回頭,是幾張熟悉的面孔,其中一人附在我耳邊不遠(其實現在想來,我還有些嘲諷,嘲諷夢中的我,先前的聲音明明是在左耳,可人都在右邊。也許是她閒的沒事換了個邊,也有可能我是錯過了左邊的人。可是,夢境,誰又能知道些什麼呢。)

我又扭頭看向前面那人,我一直笑個不停,他也就一直看着我。後來便有了個人上來,是個男子,和他差不多的年齡,應是與他熟識,二人一直交談着,便沒有再看我。我心裡有些不捨。

我到了室外,與一位同學一起走着,因爲原先我要坐公交,須走上一段路,爲了趕上早一點的,都是她騎着電動車待我到車站。我覺得,我和她這是要走到她停放電動車的地方。可是我與她走了許久。她待我進了一家店。

這家店,是陰暗的,四壁都是黑色。她又帶我走了出去,到了對面的一家店,她要我等她,她說她要如廁,我也便在門口站着。迎面來了兩個人,是先前在公交車上的二人。(我不記得他們的臉,但我下意識是如此告訴我的)

他們問我她在哪,一副十分兇的樣子,我呆滯,站在原地,也不說一句話,後上車的那名男子直接進去揪了人。我到現在寫的時候還能清晰想起我當時的詫異。

他們帶我倆上了車,我和他一輛,後上車的男子和她一輛。我聽着那名男子十分兇悍的朝她吼着什麼要是怎麼怎麼樣,就要削她的肉(原諒我的夢如此兇殘)。

他也讓我開車,可當時我也就是一個學生,哪裡曉得怎麼開車,我可連剎車和油門都分不清。我撇撇嘴,我可不會開車,小心咱倆一塊陣亡。我還是乖乖開了車,倒也算幸運,我還不會夢見自己弄死自己。

後來,我也沒有管他,就下了車,入目就是站在門口的父親,我下意識的就判定是醫院的門口,即使那門真是小賣鋪的樣子。父親身上穿着病號服,衝我笑着,我心裡一抽,不由得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