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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想,”方頤偏偏頭,“她是罪犯,到了那天,要狼狽地站在那被人批判的《哈十八ha18.com免費txt下載》你認爲她會希望在旁聽裡看到你嗎?你希望她看到你嗎??

“我不會讓她發現的。”肖凜抓住方頤的手,當做救命稻草一般地緊抓着,“我一定不會讓她發現的,我悄悄地坐在後面,什麼聲音都不發出,我只想見見她,見見她呀……”?

肖凜哭倒在方頤的懷裡,這一刻她不再是那個早熟的女孩,而已經毫無辦法,失去主張,又彷彿要失去一切……?

方頤的心抽痛着。事實上這件事是肖爸肖媽拜託她的。她們誰也沒有提到關於柴靜歡和肖凜之間的感情,但是方頤知道,肖凜的爸媽肯定已經知道了。有些話不必明說,大家都懂都有默認。而當肖媽向她提出勸說肖凜不要去旁聽開庭的這個請求的時候,方頤也十分痛苦。?

柴靜歡,你是打算和這個孩子完全撇清嗎?就連一眼也不留給對方??

能夠預知到肖凜聽到這個消息會是如何的受打擊,而現在,這個女孩已經崩潰了。柴靜歡,你真殘忍,就連我都有些恨你了。?

這一日,離開庭只有兩天。?

開庭那天,學校已經開了學,正在上課。?

肖凜攤着書,手機就擱在課桌裡,在它隨時響起自己都可以接到的地方。?

第三節課下的時候,手機終於響起來了。?

電話是方頤打的,雖然最後她還是沒有去,但卻約好了第一時間內方頤要把結果告訴她。?

“已經判了。”方頤的聲音聽起來十分疲乏。?

肖凜握着手機,手裡一邊翻着上節課講的內容,翻一頁、翻兩頁、翻三頁……?

“判了六年。”方頤吐了口氣,“過失致人死亡罪。”?

肖凜聽着,手裡還在翻着課本,四頁、五頁、六頁……?

“喂,你聽到了嗎?”方頤終於發現肖凜這邊毫無動靜,便問了聲。?

“嗯。”肖凜低應了句。?

方頤沉默了一下法庭上秦太太大概是知道柴靜歡又是自首,態度又極爲配合,在動機上也沒有太多文章可以做,所以把牙都咬在了民事賠償上。由於賠償金額實在過高,柴靜歡根本支付不了,所以在這方面沒能對減刑起到作用,所以仍然判了六年。哈十八免費小說但是,這個方頤沒有告訴肖凜。已經沒有說的必要了。而她自己也是特別沮喪的,若是十多二十萬,咬咬牙大概還是可以湊出來的,可是……聽着肖凜那邊還在沉默,方頤也只好說了句:“就是這樣,我還要和律師談談,先掛了。?

掛掉了手機,肖凜擡頭,才發現班上已空無一人。?

哦,這節課是體育課。?

肖凜紮緊了頭髮,慢條斯理地收拾好課桌上的東西,走向操場。?

她像以往那樣,開始跑步,她總是能在跑步的時候,忘掉一切煩惱。?

她跑了很久很久,彷彿從來沒有跑過這麼多圈,直到下課鈴響了,那些愛踢足球的男生寧願不吃飯也要嘻哈着聚在操場上踢球時,她還在跑。?

她不知道跑了多久,終於像被地下的惡鬼抓住了腳脖子,每擡一下腿都得用上全身的氣力。料峭春寒未至,她卻被提前進入了夏天,汗如淚水,從身體裡的每一個地方冒出來。?

跑吧,你除了跑步什麼也不會。?

跑吧,你是不是才發現自己從來沒有得到某人的一句肯定。?

跑吧,愛像夢一場,痛只能叫囂着去證明。?

那些哭不出的,喊不出的,都用她唯一能做的事傾泄出來……?

每個人都要經歷的這樣或那樣的一段初戀,不管爲什麼分離,分離後都是同樣的痛苦。在這個只會享受愛卻不能承受愛的年齡,跑吧……?

對不起,我在長大之前愛上你。?

……?

……?

“……本院認爲,被告人柴靜歡在與被害人秦之嶺爭執過程中,應當預見自己用髮簪刺向被害人的行爲可能會造成重大傷害,然而輕信能夠避免,致使被害人因傷及左頸總動脈失血過多死亡,其行爲已構成過失致人死亡罪。公訴機關指控被告人的罪名成立。被告人柴靜歡在案發後主動投案,如實供述其犯罪事實,系自首,依法可以減輕處罰。辯護人關於被告人主觀惡性不大,且有自首情節,請求對被告人減輕處罰的意見予以採納。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二百三十三條、第六十七條第一款之規定,判決如下:被告人柴靜歡犯過失致人死亡罪,判處有期徒刑六年……”?

六年也許將很快過去,而過去之前,如永遠翻不完的五指山;過去之後,也許只是翻過的那六頁書裡時間的距離。?

如此短,那麼長……?

(第一部完)?

第一章?

這個世界上有個地方,不是救贖的天堂,也不是墜入了地獄,只是,失去了自由。?

今天是星期天,是休息日。?

不用出工的日子,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度日方式。不過不外乎是在這電網成圈的囚牢裡,手上即使沒有了鐵銬,無形中也是有的。?

傅明泉洗好了晾好了衣服,看了看時間便去了圖書室。?

這是棟像天井一般的樓房,每一層都有數不清的鐵柵。這種鐵柵已經見得太多,無論是監舍的門,還是樓道的門,又或者,是一年半前自己坐在警車裡被押進來時經過的那道監獄大門。?

天井裡自上而下垂着幾道燈,烏光的燈罩上的電線被綠色植物纏繞着,是這座冷冰冰的建築裡少有的亮點。只不過,它會隨着季節而變化。春發芽、夏繁葉、秋結果、冬,冬則枯萎得比電線還難看。?

經常會有人趴在監舍外的陽臺上看着這些被一井陽光普照的綠意,而這陽光,卻難以照到她們的身上。?

對於整棟樓裡的女人來說,這幾線春意是滿足不了什麼的,傅明泉也早就學會漠視它,只有那些新收的女犯會朝着它們發愣而已。?

圖書室在這天井般的監區的二樓,進去後才發現,很安靜,雖然有不少人。?

“傅明泉,就等你了。”有個幹警叫了聲。?

“報告。”傅明泉並了腳,筆挺地回答,“對不起,來晚了。”?

“好了,開始開始。”那個女幹警揮了揮,脾氣挺好的樣子。?

由於明天上面會有領導帶着記者來採訪女監,所以各方面都要安排一下。傅明泉她被安排在了圖書室裡看書,在這裡的多是讀過些書的女犯,萬一被記者或是領導問到相關情況該怎麼說,也是要先串好詞的。?

這種情形傅明泉也不是第一次應付,所以聽得並不十分專心。她和所有圖書室裡的女犯一樣排隊站着,只等幹警一聲令下,就開始走個位。?

她轉目看了看身邊站着的人,突然有點意外。?

幹警已經把要注意的事項都說了,便命令大家都散開。?

傅明泉隨着身邊她注意到的那個人走到書架旁。?

書架都貼着牆放,並不高,只差不多齊人的樣子。裡面的書也各有分類,有專門的犯人整理,傅明泉認爲呆在這裡幹活,是很幸福的事情。?

身旁的那個人似乎沒有發現自己,只是很專心地翻閱着一本書,而傅明泉則是很專心地用眼角看着她。?

一個比自己個小的女人。一張很平靜的面孔。?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這個女人是半年前進來的,可惜沒有分在一個分監區裡,又因爲監獄裡向來規定犯人之間不能私下來往,所以半年來都沒有見上幾面。?

女人兩鬢的頭髮別在耳後,梳得很整齊。露出的耳朵上有着快看不見的耳洞,可惜心洞是很難連肉長在一場,癒合成全的,尤其是受過傷的女人——不過,從眼下來說,應該是犯過罪的女人。?

九月的天氣還算炎熱,短袖的囚衣實在看不出身材的好壞。不過有些女人就是能把衣服整理得像拿熨斗燙過,就算只是非常廉價的囚衣。?

女人翻了幾頁後便把書放回了原處,然後又提出了另外一本。?

“柴靜歡。”?

“到。”女人清柔的聲音響起,拿着書的姿勢也從鬆懈變得緊繃。?

“在監獄裡經常有學習的機會嗎?”幹警笑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