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如果換到末世之前的那個世界，但凡有客人要敢在主人暖房時鬧.事，那絕對是被羣毆的對象。
但現在。在這個奇特的次界空間，我卻感受到了什麼叫“差異”。
那個男子在不顧小雅閨蜜的勸阻下站起來口出狂言，除了里正叨叨兩句，剩下的人一部分報以白眼。一份人竟然明顯是看戲的態度。
這讓我很難堪，更讓站在我身邊的小雅難堪。即便我的臉皮已經修煉到厚如城牆拐角一般，可這種衆目睽睽下的挑釁實在讓我難忍。
“好了好了，大喜的日子。玩鬧要有度，來來來，我們共飲一杯，大家接着吃，接着喝！”就在場中一片沉寂時，里正端着一杯水酒站起來圓場，街坊四鄰稀稀拉拉的迴應，場面稍稍緩和。
我嘆氣搖頭，扯了扯小雅的衣袖，示意坐回。
“夫君，他們欺人太甚了。這本是大喜的日子，他們......”
“我知道，看在你姐妹的份上，忍忍吧。”我拍拍她的手，能感覺到她的手在顫抖。
這時小曼也俯下身低聲勸慰了兩句，小雅才勉勉強強的端起自己面前一杯水酒，一仰而盡，然後氣呼呼的將酒杯敦在桌子上。
“一個是和事老，一個是母老虎，這戲演的不錯，但主角偏偏扭捏拿喬。真讓人費解。”就在這時，同桌的沈樂山幽幽的感嘆一聲，自己笑了起來。
本來就剛剛壓着火的小雅雙目一瞪，眼中含淚。她很清楚沈樂山的地位，她知道自己惹不起這個人，所以硬生生的將火氣憋着，向徐笑月看去。
徐笑月抿抿嘴，端起一壺酒走到沈樂山身旁輕聲道：“不看僧面看佛面，那可是我交好的姐妹，不管男方怎麼廢柴，你別再胡鬧了。”
沈樂山一聽樂了，一邊用猥瑣的眼神從徐笑月的領口向裡面看去，一邊嘴上不停重複着“廢柴”。
徐笑月倒完酒似乎察覺到了沈樂山的眼神，嬌媚的橫了他一眼，然後轉到小雅身旁開始倒酒：“雅妹，他就是這個口無遮攔的樣兒，你別當真，也別往心裡去。要是他再敢亂說，看我收拾他！來，喝了這杯酒消消氣。”
小雅無奈，只得咬着嘴脣勉強喝掉，然後看着桌子上空空的酒杯發呆。
而徐笑月看着小雅喝完酒後，連看都不看我一眼，轉身便坐回去了。
我是廢柴？我在她眼裡成了廢柴。她居然親口說出這兩個字，當着衆人，也當着我的面。
這一幕讓我想起了初入高中時的樣子，她幾乎也是這樣對待我。這讓我的心情如同打翻了五味陳雜，全不是個滋味。
沈樂山如約不再亂說，張口閉口風花雪月和五城異事，倒是引得一旁桌子上的男賓熱鬧的不得了，不停向他敬酒。
“夫君，別看了，吃菜。”小曼將給我夾了一筷子菜，勉強笑了笑。
當她隔着我給小雅也夾了一筷子菜時，小雅“啪”的將小曼筷子挑開，低聲氣道：“吃吃吃，吃個什麼味？你這麼愛吃，我明天給你叫一桌席，你一個人吃個夠。”
我眼看着小曼由吃驚轉爲委屈，眼中氤氳，眼淚已經開始打轉。
“小雅，別拿小曼撒氣，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愛叫的狗可不敢咬人呢！”我有點看不下去，輕輕的勸了小雅一聲。
“夫君你......”小雅一聽眉頭蹙起，那臉上的表情直接告訴我，她沒想到我是這般的“不爭”。
“好一句忍一時風平浪靜。”就在我和小雅對視的空當，沈樂山突然大聲說了一句，嘴角掛起一絲不屑的玩味：“不過你後來說的狗，是指誰？”
沈樂山似乎故意找事兒，聲音高道在場所有人都能聽到，他這兩句話，直接讓回溫的場面再度安靜。
沈樂山看着我，里正也看着我，小雅的閨蜜、男賓也看着我，所有人都在看我，似乎想聽聽我怎麼回答。
但唯獨不看我的，是徐笑月。但她卻說話了：“樂山，你是城主之子，你非要和一個這樣的人較真，不失身份？”
我聽得心裡難受，好像心中某樣東西突然就碎了，碎的十分徹底！
她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難道六年的時間能讓一個人變成的面目全非？
“月月你且收聲，我就想聽聽他怎麼說。這‘狗’之一字，既可代表忠，也可以是譏諷。可你覺着他這一句‘會叫的狗不咬人’會是讚美？不吭不哈的咬上我一口，我還以爲他不會發聲呢。”沈樂山向徐笑月擺擺手示意無妨，一邊說一邊盯着我，引得鄰桌男賓大笑起來。
“無心之失，無心之失！沈公子，老朽敬你一杯，咱們喝酒......”
“我說你個和事老倒這麼願意攪稀泥？是不是年齡太大了看不出個高低？”里正站起身，又笑呵呵的端酒要給衆人找臺階下，卻被沈樂山冷冷的擋了回去。
里正連說兩聲“不敢”，立刻規規矩矩的坐了回去，看着我的眼神滿是“我已經盡力了，剩下的你聽天由命”的意思。
我笑着搖了搖頭，伸手夾菜吃了一口，看看小雅小曼笑道：“吃飯，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快吃，涼了就不好了。”
小雅小曼驚訝的看着我，滿臉不解。她們沒想到都這個時候了，我竟然還在說吃。
“沒看出來，竟然還碰到一個硬骨頭。先前當你廢柴懦弱到時我看走了眼！不錯不錯，本來這桌上的菜餚無味，正好你送上一道嚼不爛的，我還要練練牙口了！”沈樂山一邊說一邊起身，手裡端了一杯酒。
我停了一下筷子嘆氣，然後繼續吃。
沈樂山見我還是如此，哈哈大笑走到我身旁，說了句“我敬你一杯”，然後舉杯便倒在我的碗裡。
我停下手中動作，看着紅色的的酒液砸在碗裡又濺起，然後落在我臉上。
“夫、夫君，你、你......”小雅緊咬嘴脣，眼淚已經撲簌簌的掉下。
我伸手擦了擦臉上的酒液，向小雅笑笑，繼續拿起筷子吃菜。
這時場中已經響起了低低的議論聲，除了不可置信，笑話我沒脊樑，便是等着看戲。
我必須承認我是在忍，雖然她失憶了，雖然她變了，雖然我又一次成了她口中的廢柴。但我心裡最深處卻依然有她，我現在可以直接將她帶走，可她的記憶呢？可小雅小曼呢？
“看來一杯酒不夠！”沈樂山哈哈一笑，伸手從我面前奪過酒瓶。
“既然你是個不吭聲的硬骨頭，那我就要看看你能忍到何時，忍不住的時候又能怎樣了。”沈樂山又說了一句，捏着酒瓶開始倒酒。
他先是倒入我的碗裡，又倒在我的碗邊，他看我還沒反應，然後倒在我伸出去的筷子上、手上，然後便是頭上、臉上！
“會咬人的狗不叫是吧？來，咬我一口看看！”沈樂山哈哈大笑，似乎我的不迴應讓他覺着我真的不敢動。
旁邊終於有人看不下去了，小雅小曼的閨蜜齊齊向徐笑月出聲，讓她趕緊制止這一幕鬧劇。
但徐笑月竟說了一句“讓小雅小曼看清楚他的真面目也好，省的耽誤終身”。
“這酒味道不錯，多謝沈公子！”我伸出伸頭舔了舔從頭髮裡流出來的酒液，樂呵呵的笑了起來。
“真賤！來來來，你們過來幫忙，他既然說酒好喝，那就幫他好好喝一場！”沈樂山聽到我的話手中停頓，他轉身向那幫男賓招手，讓其過來一起取樂。
那幫人早就看得心癢難忍，一聽城主之子招呼，二話不說去找酒瓶，然後一齊向我圍攏過來。
“我說......這地方沒律法麼？”我放下筷子摸了摸肚子，現在是真的飽了。
“律法？”沈樂山一聽憋笑一陣，反問道：“你難道不知我爹就是律法麼？五城分立，除了火城偶有管轄，剩下這一城便是我家的後花園，你信不信？”
“原來是這樣，受教了。我還有個問題想問。”
“一條狗都這麼虛心求教，我如何能不授業解惑？說吧，慢說一個問題，就是十個我也答你，問完之後，你好好喝酒就是！”沈樂山一聽樂了，答應了我便和身旁的一衆人開始鬨笑。
我坐在椅子上擡頭看了沈樂山一眼，慢慢開口道：“我想問......城主是世襲，還是可以替換？”
沈樂山聽了眉頭一皺，臉上的笑意全無，“你這問題是什麼意思？”
“沒別的意思，就是問問。”我說完慢慢起身，脫掉有些溼的t恤擦了把臉，又擦了擦頭。可能是這一脫露出的精壯肌肉和各種傷疤，引得周圍一陣驚呼。
沈樂山看到我的動作，警覺的向後退了兩步。等我擦完之後，他眯起眼來冷冷的說道：“不管是什麼制度，總之輪不到你，問也白問。我突然不想回答你問題了，你乖乖的喝酒吧！”
他說完直接將酒瓶蓋子打開，一下就潑在我身上。
而其他五個男賓一看，也有樣學樣的往我身上潑。
“可惜了這麼好的酒了......”我嘆口氣將t恤扔在地上，笑着看向沈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