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要涼

那手動得賊快。

五指扒地, 上下翻飛。

無奈被一根皮繩限制了發揮,於是扭動過程中它企圖掄刀反抗,均慘遭鎮壓。

畫面實在很有衝擊力, 大家都看醉了。

他們原本怕得要死, 睏意上頭還得扒住眼皮以求保命。現在被遊惑一刺激, 瞬間精神抖擻。

“哥你……”

玩得開心嗎?於聞想問。

不過看他哥一副“踏馬又沒覺睡”的死人臉, 他還是把話嚥下去了。

遊惑遛到近處, 強行讓慘白鬼手剎了車。

鬼手掄着剁骨刀轉了一圈,瘋狂掙扎。

大家驚得後退半步避開刀刃,又匆忙圍過來, 七手八腳地把它摁緊。

陳斌神情複雜地問遊惑:“你怎麼把它逮住的?”

昨夜還發瘋砍人的怪物,今天就成了笑柄, 擱誰誰不懵?

尤其他還差點兒成爲被砍的那個, 死裡逃生的後怕情緒還沒散呢, 就欣賞到了這麼一出……

“沒抓。”遊惑用下巴指了指秦究:“他拎給我的。”

陳斌:“……”

拎……

秦究大度地說:“不客氣。”

遊惑:“我謝你了?”

秦究點頭一笑:“我勉爲其難可以意會一下。”

大家萬萬沒想到是監考官動的手,當即愣了一會兒, 才小心翼翼地問:“那……幫助牌已經用掉了?”

秦究從口袋裡摸出牌,語氣非常遺憾:“目前還沒有。”

大家很驚訝:“誒?爲什麼?”

遊惑:“他那是正當防衛,用什麼幫助牌。”

秦究盯着他的後腦勺,片刻之後點了點頭說:“……行吧。”

正當防衛?

大家更懵了:“這東西還能襲擊監考官?這麼瘋的嗎?”

遊惑三言兩語說了一下事情經過。

於聞一錘手心:“要這麼說,是不是怪物來了, 只要不醒就沒事?我就說嘛!怎麼可能橫豎都是死, 總要有個逃生點。”

“嚯, 說得輕巧, 那你要怎麼控制自己不醒?又不是不睜眼就可以。”老於沒好氣地說。

於聞:“哦……吃點安眠藥呢?”

“傻兒子你找一片安眠藥給我看看?”

於聞:“……”

分析到最後, 大家還是覺得這場考試有點蠻橫。

倒不是真的無從下手,反正有遊惑在總能下手。

而是……不論黑婆還是鬼手, 他們行爲上都有不講道理的地方。

比如除了題面要求,黑婆還額外搞出了抽牌和縫娃娃的障礙。再比如鬼手居然會迷失目標,放過遊惑這個考生,轉而去攻擊監考官。

……

“真的挺奇怪的……”於遙試探着說:“會不會以前考試題不這樣,爲了越考越難所以加了麻煩?”

這姑娘進步很大。上一場考了多久就哭了多久,這場好多了。

衆人一時間都沒有頭緒。

而且主動權在考題手裡,他們就算有頭緒,也無法保證自己能活多久。

·

“晚上林子有動靜麼?”遊惑問。

“跟昨晚差不多。”

“好多東西在爬,但太快了,我們就沒有貿然去追。”於聞說:“嗖嗖就沒影了,現在看來……應該都是這種東西。”

他覷了一眼慘白鬼手。

遊惑“哦”了一聲,示意衆人把鬼手放開。

他揪了揪皮繩,說:“來,繼續跑。”

鬼手:“……”

這東西可能被欺負狠了,軟在泥土裡裝死,半天沒有動彈。

遊惑等了片刻就沒了耐心,踢了它一腳說:“不走就耗着吧,耗到天亮拖你去林子外。”

這些東西白天不見蹤影,只在夜裡出來,必然是有原因的。

遊惑猜測,也許它們不能見日光?或者害怕別的什麼東西……

果不其然。

話音剛落,鬼手猛地彈起來瘋狂扭動。

“這是怕了吧?”

一看威脅有用,衆人紛紛開始扔狠話。

“現在眼看着要4點了,天亮起來快得很。”

“也可以讓村民看看夜裡威脅他們的是什麼東西,挨家挨戶敲門——”

於聞快扯到“山村一日遊”的時候,鬼手突然靜止。

它趴在那裡,灰白腐朽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抓着地。

這像是某種呼吸的頻率,又好像在表達不安和恐懼……

怕什麼呢?

村民?

遊惑不解地皺起眉。

他正想扯動皮繩說點什麼,鬼手瞬間有了動作。

它五指抓地,飛快往樹林深處鑽去。它似乎急切地想要回到窩裡,在天亮之前用潮溼的泥土把自己封蓋起來。

大家拽着皮繩,跟着它在林中穿行,很快就沒了方向。

樹林深處有晨霧,陰冷極了。

溼重的空氣把火把的亮光悶得很暗,抖動着彷彿隨時要熄。

“什麼味道?”老於吸了吸鼻子。

越往深處去,樹林中瀰漫的味道越是清晰濃郁。

陳斌當時就變了臉色:“這味道……這味道跟咱們屋裡的很像,昨晚我跟樑元浩就是聞着味道睡過去的。”

不提還好,一提所有人都回想起了那股薰香味。

跟黑婆屋內的略有區別,讓人昏昏欲睡。

Mike身胖體虛。他熬了一宿又跑了這麼多路。這麼一薰,當即踉蹌着絆倒在地。

其他人也接連有了反應。

動靜一亂,鬼手趁機繞過樹幹。

皮繩繃緊的瞬間,刀刃一割。繩子應聲而斷,鬼手一猛子扎進溼泥中,眨眼便沒了蹤影。

等大家緩過來再去翻找,已經找不到任何痕跡了。

“操——就差一點點!”

衆人懊喪不已。

但跑了就是跑了,再不爽也只能鎩羽而歸。

·

很快又到了天亮。

7點30還差5分鐘,烏鴉開始叫魂,提醒衆人又要收捲了。

於聞抱着手機給他哥磕頭:“幸好幸好,昨天攔住我沒讓我答完,要不然今天就完了……”

嚴格來說,他們這一晚有過收穫,但能得分的確實沒有。多虧遊惑長了個心眼,把聽力第(2)題的答案留到了今天。否則當場就要涼一個。

黑婆的家人在哪裡?請找到他們。

答案很簡單,寫樹林或是寫墳墓都可以。畢竟她那些家人都已經入了土,變成了幾塊墓碑。

於聞抓着骨筆寫下一個“樹”字,正要寫“林”,一個嗓音慢腔慢調地響了起來。

“我有一個問題。”秦究擡起兩根手指。

“快寫。”遊惑催促完於聞,轉頭對秦究道:“什麼問題非要這時候講?”

秦究:“試圖憋過,不太憋得住。”

遊惑:“說。”

秦究敲了敲門板,“考吉普賽語答中文,還催他快點寫?你真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遊惑:“……”

衆人接連“臥槽”,心說大意了!題目都是中文,搞得大家鬼迷了心竅,下意識也答了中文。

秦究剛提醒完,手腕上的紅燈就連響三聲。

負責傳聲的烏鴉剛張開嘴,秦究就堵了回去:“監考規則第7條,考生在答題規則上出現概念模糊,犯了顯而易見的錯誤,監考官有提醒的義務。他們現在這種行爲不是智障得顯而易見?”

他譏嘲地說完,又轉頭對考生道:“不好意思,人身攻擊了。”

衆人:“……”

話是很有禮貌,但語氣戲謔中透着一股吊兒郎當,就很氣人。

秦究氣完考生,又不慌不忙地對烏鴉說:“我只是履行義務而已,全程監考夠悶的,別找茬。”

衆人大氣不敢喘,總覺得這位監考官下一秒就要涼了。

出乎意料的是,烏鴉張着大嘴沉默片刻,竟然真的閉上了。

秦究依然倚着門柱,全程連姿勢都沒有變過。他收回目光衝衆人說:“距離收卷時間還有2分鐘,我臉上長了答案?”

於聞抓着骨筆,慌得一比:“哥,樹林或者墳墓的吉普賽語怎麼寫?”

遊惑:“……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