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鐵鷗一邊向前潛行,一邊在想,剛纔那兩個人說日本人走了,他們怎麼這麼早就離開棒槌溝了呢?現在剛到半夜,難道他們要連夜趕路嗎?這些日本人的舉止真的令人琢磨不透,處處透着詭秘,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們絕對沒安什麼好下水!
烈風帶着張鐵鷗躲過幾個流動哨,來到了一個房子外面。
這裡離那幫嘍羅們吃飯的地方很遠,四周很靜,除了一些鳴蟲的低鳴淺唱,根本聽不到任何聲音。
張鐵鷗仔細觀察一下這個房子,見房門虛掩着,屋裡面只有一絲絲亮光。
張鐵鷗看了看烈風,低聲道:“你是在這兒找到我的槍嗎?”
烈風低沉地呼嚕兩聲,似乎很不耐煩了。
張鐵鷗想了想,不管這個屋子裡有什麼人,現在還不到把動靜鬧大的時候,所以,他把手裡的毛瑟插在腰間,抽出了那把短刀,躡手躡腳地走了過去。
張鐵鷗小心翼翼地走到門口,透過門縫向裡面一看,他不由得大吃一驚!
只見屋子裡,橫七豎八地躺着幾個嘍羅,這些嘍羅有躺着的,有趴着的,各種各樣的姿勢,唯一的相同點就是他們脖子上的傷口。
這些傷口顯然是被什麼動物咬的,不用說,肯定是烈風乾的。
張鐵鷗回過頭來看着烈風道:“這都是你咬死的嗎?”
烈風得意地搖了搖它的尾巴,從張鐵鷗的身邊走了過去。
張鐵鷗一推門,屋子裡的擺設立時讓他明白了:這是白文舉他們這幫土匪的軍械庫!
只見靠牆的一排櫃子上,擺着各式武器,有漢陽造,老套筒,單打一,還有兩挺機槍。
張鐵鷗走了進去,見那些嘍羅已經死了半天了,他苦笑了一下,他真的搞不明白,烈風這個傢伙是怎麼找到這兒來的,而且在悄無聲息的情況下“全殲”了這六個看守軍械庫的嘍羅!
他把短刀收了起來,打開了一個櫃子,這裡面裝的是短槍,光德國毛瑟就有十幾把,其餘的短槍更是五花八門,有的連張鐵鷗都叫不出名來。
烈風蹲坐在一旁看着張鐵鷗檢測視它的戰果,尾巴輕輕的擺動,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
張鐵鷗又打開了一個櫃子,哇!裡面全是炸藥,還有幾十顆自制的手雷,張鐵鷗暗笑,這幫人把居然把手雷和炸藥放到了一起,這不是活夠了嗎?一旦他們自制的手雷爆炸,那會是什麼樣的場面?
想到這兒,他的心裡一動,馬上有了一個主意。
他端起一把機槍放到門外,又找了一些子彈,放到外面,然後他又回到屋裡,把所有的槍械集中到一起,把那些手雷的保險銷拔掉,輕輕地放到了那些槍械中間,那些炸藥也不能浪費,全都用上了。
吹熄了油燈,然後扯了一根繩子,一頭穿到了手雷上,另一頭繫到了門把手上,把門關好。
做完這一切,張鐵鷗滿意地拍了拍手,因爲今天山寨裡的情況特殊,那些土匪大部分都沒帶槍,只有少數的土匪擔任警戒,所以他們手裡有槍,一會肯定要有一場惡仗,現在他把這些槍械都上了“保險”,剩下那些土匪就不足爲慮了。
張鐵鷗轉頭對烈風笑道:“小夥子!一會請你看焰火啊!”說着,他彎腰端起了那挺機槍,帶好子彈,對烈風道:“走吧!咱們得去找大當家的他們去了!”
烈風默默地看着張鐵鷗佈置手雷,炸藥,聽到張鐵鷗叫它,它搖了搖尾巴,跟在張鐵鷗的屁股後面走了。
張鐵鷗帶着烈風又回到了祈雲那個院子裡,劉元慶不在那裡了,青虎也不在,張鐵鷗心想,也許是祈雲找到了凌嘯天和霍正霄,回來帶上了劉元慶他們去救他們了。
張鐵鷗對烈風道:“夥計,去看看他們上哪去了!”
烈風警覺地在地上嗅了嗅,低聲地呼嚕兩聲,張鐵鷗一愣,連忙跑過去,道:“怎麼了?發現什麼了嗎?”說着,張鐵鷗在地上摸索着。
突然,他的手抓到了一撮粘乎乎的狗毛,他的心不由得往下一沉,這些毛色青黑,不用說,是青虎身上的毛!
“不好!他們出事了!”張鐵鷗立時做出了判斷,青虎受傷了。他知道,青虎雖然沒有烈風兇猛,但那也是一條猛犬,而能對付得了這樣的猛犬的,只能是比青虎還要兇猛的猛犬!
張鐵鷗低聲對烈風道:“小子!這回你可能遇到對手了!小心點兒!走,追他們去!”
烈風毫不在乎地晃了晃腦袋,用力地伸了一個懶腰,低下頭嗅了嗅,轉身向着剛纔祈雲去的那個方向追了過去。
這時,前面的宴席好象進行到了**,那些喝得昏頭脹腦的嘍羅們叫得更響了,偶爾傳來幾個人唱着小調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裡就象狼嚎一般,飄進耳朵裡讓人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烈風卻好象沒聽見一樣,帶着張鐵鷗向前面潛行。
忽然,烈風停下了腳步,雙眼中閃動着懾人的光芒,渾身的肌肉瞬間繃得緊緊的。
緊跟在烈風身後的張鐵鷗見狀,知道烈風這是有所發現,而且是個難對付的角色。
張鐵鷗的心往下一沉,他悄悄地拉了一下槍栓,頂上子彈,隨時準備動手,然後他隱在牆角處,探頭向烈風盯着的那個方向望去,不由得也吃了一驚!
前面不遠的地方,有四個綠瑩瑩的小燈籠,而且還在一閃一閃的。
張鐵鷗的手心裡冒出了一層冷汗,不用說,烈風這是遇到勁敵了。這是個什麼東西啊!他知道,那四盞小燈籠是屬於兩隻野性十足的猛獸,難怪烈風也感到了緊張,那可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它從來沒有把對手放在心上,就連那頭豹子都死在它的嘴裡了,而現在,很顯然,它面對的要比那頭豹子還要厲害!
“這個白文舉在山寨裡養了個什麼東西?”張鐵鷗這麼想着,他的手指不知不覺地放到了扳機上。
這時,烈風已經開始動了!
只見一道白色的影子閃過,烈風已經衝了上去。
對面的四盞小燈籠倏地一下分開了,黑暗中張鐵鷗只看見兩個模糊的身影,一左一右向烈風撲了過來。
對陣的雙方都沒有發出任何聲響,撕咬只是在無聲地進行着。
張鐵鷗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因爲他看見,曾經所向無敵的烈風顯然抵擋不住那四盞小燈籠的夾擊,開始一步步地倒退,黑暗中只聽見牙齒相撞的聲音。
那沉悶的聲音震得張鐵鷗心都在哆嗦。
忽然,張鐵鷗覺得身後站了一個人,他剛要回頭,後腦上一陣冰涼,接着,他聽到了一個人冷冷的聲音道:“想不到啊!你居然逃出來了!這讓我不由得不對你刮目相看啊!”
張鐵鷗一愣,他只顧看烈風和那兩個黑影撕咬,竟忘了觀察周圍的動靜,不由得暗暗懊悔不已。
身後那個人輕笑了兩聲,道:“怎麼?你抱着那個大傢伙不嫌沉嗎?好了,現在聽我口令,慢慢地放下!別亂動啊,小心我的槍會走火!”
張鐵鷗無奈,只好慢慢地把手裡的機槍放在地上,那人道:“很好!現在你可以回過頭來了!對!慢慢地,我這個人有個毛病,受不了刺激,否則就容易抽搐。你要是不想死的話,就給我老實點!”
張鐵鷗慢慢地轉過身來一看,當時就嚇了一跳,差點叫出聲來!
眼前站着一個人,身材比自己高出半頭,長得虎背熊腰,黑暗中看不清他的長相,只能看到禿腦袋瓜子上兩隻比牛眼珠子還要大的眼睛閃着兇光,他手裡握着一把二十響的毛瑟,槍口對着張鐵鷗的腦門。
兩個人離得那麼近,張鐵鷗都能聞見他嘴裡呼出的混合了燒酒和旱菸的臭味,薰得張鐵鷗一陣陣的作嘔。
那個人似乎察覺到了張鐵鷗的反應,他嘿嘿冷笑兩聲,道:“小子!你應該感到榮幸!我‘靠山好’已經退隱江湖多年,很久沒象今天這麼痛快地殺人了,今天你能死到我的手上,也算是你的造化吧!”
張鐵鷗強壓着已經衝到嗓子眼兒的一股**,淡淡一笑,道:“哦,你就是官兵追捕多年卻一直杳無音訊的大飛賊‘靠山好’?真是失敬失敬!難道你一直就隱藏在白文舉的山上嗎?”
“靠山好”笑了笑,道:“你說對了一半,確切地說,整個山寨都是我的,白文舉不過是我的一個影子罷了。一般來說,他所做的事情,都按照我的意思去辦的!這麼說,你明白了嗎?”
張鐵鷗點了點頭,道:“我懂了,因爲你不想也不敢再拋頭露面,所以就找了一個替身,你在幕後操縱他在前面執行,包括他勾結日本人也是你的意思,是這樣的嗎?”
“靠山好”呵呵笑道:“你很聰明,如果你來替代‘一條蟲’,我想你會比他還要出色,當然,我也得冒很大的風險!所以,你不會爲我所用,所以,你今天必須得死!”說到這兒。,“靠山好”嘆了一口氣,道:“哎!可惜啊!你這好的一個人才,就要死在我的手上了,你一定會感到很不甘心,這樣吧,一會兒我給你一次機會,看見那兩頭猛犬了嗎?你只要打敗它們當中的一個,我就放了你,這筆買賣划算吧?”
張鐵鷗道:“那兩頭是什麼犬?”
“靠山好”答非所問地說道:“我退隱之後,實在是無聊,所以就得找點營生幹。可是這年頭幹什麼都不如當鬍子來得痛快,跟你這麼說吧,我沒退隱之前,哪個月都得幹一票大的買賣,死在我手裡的人我都數不過來了。現在我一天不殺人,我的手都癢得不行,我就讓白文舉給我想辦法。可是這個廢物卻不明白我的意思,他以爲我閒得無聊,就給我買了兩頭俄國的高加索鬥犬,喏,就是這兩個傢伙,我爲了訓練它們的野性,就帶着它們在山裡面轉,專門找那些狼啊,豹子啊,黑瞎子啊,跟它們掐,這兩個傢伙還可以,每次都沒讓我失望。呵呵,它們的野性倒是磨練出來了,可是我還是殺不着人啊,於是白文舉就把那些犯了山規的手下交給我處置,可那才幾個人啊,根本無法滿足我的渴望,今天晚上,他派人給我送信,說有事情想請我幫忙,並且有兩個死敵將要處死,但是必須得到天亮以後才能動手,哎呀,你是不知道我的心情啊,我恨不得當時就動手!我實在忍受不了這種殺人的渴望了,於是我就從後山上來了,當然了,跟我來的還有這兩個寶貝!”
聽到“靠山好”說到這兩頭猛獸不過是兩條老毛子的鬥犬,張鐵鷗的心稍微放下了一點,他知道,烈風對付這兩個傢伙是要費點勁了,但絕不會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