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不寒跟鍾翰林的關係是進門不需要敲的,尤其現在還聽到那麼驚悚的尖叫聲,他更顧不上什麼了,直接一腳踹開衝了進去,身後還跟着七八個人,氣勢很壯觀。
誰知……
“啊,都出去,出去!”鍾翰林氣急敗壞的喊。
“翰林!”周不寒皺眉喊了聲,屋裡沒開燈,但他目力好,能清晰的看到鍾翰林造型十分詭異,腰上圍着條浴巾,上身**,可偏偏頭上捂的很嚴實,他仔細看,才發現那是個頭套,只露出兩隻眼,那眼神也不對勁,綠油油的,十分可怖,他忍不住問,“你在搞什麼?”
鍾翰林這會兒壓根什麼都聽不進去,只一個勁抓狂的喊,“出去,讓他們都出去。”
他這幅儼然受了什麼刺激的樣兒,讓跟着周不寒進來的那幫子屬下也是茫然不已,在他們印象裡,鍾翰林平時雖嬉皮笑臉的看着不着調,可也算是條硬漢,在部隊訓練受傷是常事,有一回挺嚴重的,他嘴裡哎吆哎吆的喊疼,可眉頭都不皺一下,然而現在,這是遭受了什麼嚴重的虐待才能崩潰成這樣啊?
“出去啊!”鍾翰林還在失控的喊着,就差扔東西攆人了。
見狀,周不寒終於擺擺手,示意後面的人都退了出去,並關好門,鍾翰林這才冷靜了些,只是他剛想開燈,卻又被驚恐的阻止,“不要!”
周不寒眉頭狠狠擰起,卻也沒繼續,沉着臉走過去,見他一副慌亂想躲的樣子,猛然出手,抓住他胳膊,“到底在搞什麼?”
鍾翰林捂住臉,使勁想掙脫開,結果,掙扎來掙扎去,圍在腰上的浴巾掉落了,他又嗷的一嗓子,下意識的去護着重點部位。
周不寒也是一臉黑線,微微用力,把他推搡到牀上,拉過一旁的被子給他遮蓋住,他卻抓着被子連頭一起矇住。
周不寒深深不解了,冷着聲逼問,“說,到底怎麼回事?半夜三更的不睡,你在玩什麼把戲?還有,你戴着個頭套幹什麼?”
鍾翰林躲在被子裡嗚嗚的哀嚎,就是不說話。
周不寒沒了耐心,“說不說?不說我就摘了你的頭套!”
這話出,鍾翰林猛地抓緊被子,“不要!”
周不寒沒好氣的低吼,“那就趕緊說,爺沒時間陪你玩!”
鍾翰林知道早晚躲不過去,終於嗚咽着道,“我沒臉見人了!”
聞言,周不寒愣了下,接着便是嗤笑,“你會沒臉見人?就你那臉皮,就算剛剛被人強暴了,這會兒也能活蹦亂跳的咋呼着再強暴回來!”
“噗……”鍾翰林真想哭一場啊,“公子啊,我也是有羞恥心的好麼?你就別再往我心上扎刀子了,給我留條活路吧。”
“別廢話,趕緊說正經的,到底怎麼回事?”周不寒纔不會信他還有什麼是難以啓齒的,只以爲他在整什麼幺蛾子。
鍾翰林內心那個痛啊,人和人之間的信任呢?“公子,我是真的沒臉見人啊,你當我喜歡這樣扭扭捏捏啊?”
聞言,周不寒總算是聽進心裡幾分,想到什麼,面色變了變,“你難道被人劃刀子了?”
鍾翰林點頭又搖頭,生不如死道,“比那個還嚴重。”
他寧願被人在臉上劃幾刀子,也不願被人畫上那些花,劃幾刀子,就算猙獰,可也是男人,走出去,還能多幾分兇悍的氣勢,可現在算什麼,滿臉的花,那大俠說是玫瑰花啊,啊啊,那是什麼玫瑰花啊,真的很像菊花,還是藍汪汪的,更要命的是,他原本以爲這是惡作劇,誰知,那花居然是洗不掉的,不管他用什麼都洗不掉,臉上都快被搓下一層皮了,想到以後的人生就要頂着滿臉的菊花過了,他就頓時生無可戀。
周不寒往前走了一步,伸手去扯被子,“給我看看,你這張臉上到底是怎麼了?比劃刀子還嚴重,難不成被人潑硫酸了?”
“不要啊,求放過!”鍾翰林使勁拽着,可他沒有周不寒力氣大,最後被子還是被扯開,他又去護頭套,玩命的抵抗,跟那貞潔烈婦在面對流氓時一個德行。
周不寒怒喝,“再鬧就給爺滾回帝都去!”
這話一出,鍾翰林總算不掙扎了,而是豁出去似的,自己拿下頭套,崩潰的道,“看吧,讓你看個夠,但是你不能取笑我,你要是敢笑一聲,我就去死!”
周不寒哪笑得出來啊,他被那滿臉藍汪汪的東西給驚呆了,大的,小的,形狀各異,額頭上,臉頰上,下巴上,但凡能落筆的地方都畫滿了,他辨認了半響,也不敢確定那是什麼鬼東西,忍不住問,“這是什麼?”
鍾翰林見他沒取笑,一時倒是平靜了些,幽幽的反問,“你說呢?”
周不寒蹙眉,試探着問,“胎記?”
“噗……”鍾翰林又想崩潰了,“你家胎記長這麼奇葩啊,這是畫上去的!”
聞言,周不寒嘴角抽了下,抱臂看着他,“你真有才,半夜三更的還有心情玩人體藝術?”
鍾翰林索性不要這張臉了,統統都說出來,“誰有才啊?是那倆人有才,我再變態也不會在自己臉上亂畫,還畫的這麼醜不拉幾的,真是造孽啊。”
周不寒總算聽懂了,眉眼一眯,“是誰闖進來給你畫的?”
敢在他的地盤上囂張,膽子夠肥的啊?更讓他無法忍受的是,他居然還不知道,可見來者武功很高,竟能躲開他的屬下,還有那些高科技的防禦措施。
至此,他心裡已經隱隱有了懷疑對象,果然,鍾翰林咬牙切齒道,“是神家那個老三。”
“神奇?”周不寒喃喃了一聲,“看來他武功確實深不可測。”
鍾翰林瞪眼,“公子,這不是重點好麼?重點是他畫傷了我的臉啊,這比打臉還恥辱啊,他這是誠心讓我以後沒臉見人了,狠,真狠!”
這比他慫恿公子給溫暖送玫瑰花還狠,那種打臉你要是不認真其實也不算什麼,最多就是添堵,可現在,這是要他一輩子都藏着做人呀。
周不寒又瞥了他一眼,很快就受不了的閃開,“他這是畫的什麼鬼東西?”
“玫瑰花和滿天星。”鍾翰林咬牙道,“還是十二朵,寓意是,我的玫瑰情人,我要挑逗你,誘惑你……”
周不寒黑着臉打斷,“行了,別說了!”再聽下去,他都要吐了。
鍾翰林哭喪起臉,哀嚎,“公子啊,我這可都是爲了你才遭此大難啊,你可得爲我做主啊,俗話說,打狗還得看主人呢,他們這是完全不給你臉啊。”
周不寒衝他擺擺手,“你先去洗乾淨臉再說話。”
聞言,鍾翰林哇的一聲哭出來,“嗚嗚,洗不掉了,真成胎記了。”
周不寒,“……”
……
翌日,溫暖上班後不久,就接到周不寒的電話,“溫小姐,現在有空嗎?”
那聲音懶洋洋的,像是剛起牀,偏又性感撩人的很,通過手機傳遞過來,溫暖眉頭就忍不住皺了下,“周公子有事嗎?”
“嗯,有。”
“什麼事兒?”
“想你了。”他理所當然的說着讓人震驚的話。
溫暖,“……”
這妖孽吃錯藥了吧?
周不寒也不管她是怎麼想的,又繼續強勢的道,“因爲想你了,所以,我要去見你,然後我們一起約會,至於怎麼約,你隨意,我儘量配合……”
溫暖不得不打斷他的幻想,“周公子,我很忙。”
周不寒嗤道,“我也很忙,所以我們都抓緊點。”
溫暖,“……”
怎麼過了一晚,這妖孽的病又升級了?
“你不說話就是默許了,那我……”
溫暖趕緊道,“對不起,周公子,我是真的沒時間,所以,你不用來了。”
周不寒呵了聲,慢悠悠的道,“晚了。”
“什麼?”
“我已經在你門口了,你可以出來迎接了。”
“……”
溫暖機械的掛斷電話,就聽到門外傳來吳用驚奇的一聲,“公子,您怎麼來了?還有您身後這位是……”後面的話,沒說下去,吳用只顧着好奇了,這是誰啊,遮擋的這麼嚴實,不會是有什麼傳染病吧?
他正想躲遠點,誰知,那人卻湊了過來,在他耳邊咬牙,“是我。”
吳用都驚呆了,剛要開口,就被他捂住,“別喊。”
吳用拉開他的手,使勁的瞅着他,就見他頭上戴着帽子,帽檐壓得很低,幾乎看不見眼,而下半截臉捂着口罩,也是半分看不到,吳用納悶了,“你搞什麼?”
鍾翰林忍着內心無限的屈辱,“我想低調。”
吳用見鬼一樣的瞪他,“你想低調?太陽打西邊出來啦?你又不是哪個人氣明星,這是要唱哪一齣?”
鍾翰林恨聲道,“西廂記。”
“啥?”吳用聽不懂了。
鍾翰林攥拳,“裡面的是崔鶯鶯,外面站着張生,而我就是那紅娘。”
吳用,“……”
鍾翰林催促他,“趕緊稟報啊,你讓公子在外面等多久?”
聞言,吳用纔回神,可還是覺得腦子不夠用,他看着站在門外的周不寒,今天似乎刻意倒持了下,反正比以往那顛倒衆生的樣子還魅惑了幾分,肩上披着軍綠色的大衣,腳下是程亮的黑色皮鞋,手上戴着副皮手套,腰上還有槍,這炫酷的造型,一路走過來,不知道要迷死醫院多少白衣天使了,他卻只覺得壓力排山倒海的涌來,“公子,您真的要找小姐嗎?”
周不寒斜了他一眼,“不然爺站在這裡做什麼?爺又不暗戀她。”
鬼使神差的他居然說出這一句,說完,眉頭下意識的蹙了下,幸好,吳用這會兒腦子不夠用,倒是也沒多想,只是愁苦道,“公子,您找小姐有什麼事?不會又送花吧?”
周不寒哼道,“送花?那種招數爺會用第二次?”
“那您是要……”
“找她約會。”
“……”
這比送花還驚悚呢,吳用僵那兒了,遲遲不敢敲門稟報,他若是敢引狼入室,那幾只還不得吃了他?昨晚的逼問現在他還心有餘悸呢。
鍾翰林不耐的又催促,“快點啊,沒聽見公子說要約會啊?”
吳用木然的看着他,幽幽的道,“你不才是紅娘嗎?既然唱的是西廂記,這會兒該出馬的人是你,我又不會唱這一齣戲。”
鍾翰林,“……你行。”
吳用裝傻。
鍾翰林深呼吸,果然有異性沒人性啊,這麼快就叛變他們的兄弟情了,他悲憤的道,“好,我唱就我唱……”他上前兩步,敲了門,那神情掩藏在帽子下,十分有英勇就義的既視感。
裡面沒動靜。
溫暖又不耳聾,早就聽到他們說的話了,除了無語就是心累,她想理會纔怪了,不過,她也納悶,昨天就算他們幾個先招惹了那妖孽,可到了晚上那妖孽也打擊報復了啊,一來一往,不是該扯平了?
怎麼今天又變本加厲了呢?
她回想着早上在瑰園的時候,那幾人的臉色都很正常,不像是揹着她搞小動作的樣子,要說真有什麼古怪的,就是阿呆了,他倒是沒說什麼,可就是表現的太安靜了反倒是不對勁。
可阿呆能做什麼呢?
阿呆對花都尚且不熟,想對付那妖孽本事也不夠啊。
溫暖百思不得其解,這會兒,門外敲得更大聲了,且還響起吟誦詩詞的聲音,“月色溶溶夜,花陰寂寂春;如何臨皓魄,不見月中人?”
溫暖,“……”
好歹她也是個文化人,自然聽過這首詩詞,就是出自西廂記裡,張生在月下見到崔鶯鶯,對她心生愛慕,所以即興做出這首詩詞,外面這二貨是誰?
吳用也是無語極了,他以前是知道好友不着調,喜歡玩鬧,可此刻,這節奏明顯的是要瘋啊,說的這都是些什麼玩意兒,酸死了。
“翰林,你冷靜點……”
勸他冷靜這話沒錯吧?
鍾翰林卻聲音悲痛的道,“崔鶯鶯不迴應,我這紅娘當不成,我就沒法冷靜。”那倆混蛋,不是報復他嗎,那他也豁出去了,非要撮合這對史上最不可能的男女了,反正他以後也沒臉見人了,就專注做紅娘了卻殘生吧。
吳用雖還不太明白好友到底是抽什麼風,不過意思搞懂一點,那就是,好友貌似也被刺激到了,還刺激的挺嚴重,人生觀貌似也扭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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