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大男人站在外面,也是一道惹人注目的風景線,幸好,溫暖辦公室在獨立的一層上,平時幾乎沒人上來,所以這纔沒引起什麼轟動。
只是,總這麼站着也不是辦法。
周不寒也不想當君子,他這輩子見誰被拒絕過?哪個不是前恭後據的討好着?唯有在這裡,吃了閉門羹,翰林都犯二的吟詩頌詞了,她都能坐的住,也是好定力。
他不是沒想直接踹門進去,那纔是他正確的出場方式,可門從裡面鎖了,他瞅着這門也很結實,真要踹,少不得會發出很大的動靜,到時候搞得大張旗鼓,好像自己非她不行一樣,倒是給她長臉了。
所以,他才隱忍了一二。
誰知,她居然如此不識擡舉。
這讓他又不由得懷疑,她是不是再次玩起欲擒故縱、以退爲進的招數。
周不寒的臉色漸漸沉下去,他今天是幹什麼來了?是興師問罪,她縱容那倆人做了錯事便想躲起來撇個乾淨?想得美!於是,他拔出槍,對準了門鎖。
吳用見狀,趕緊攔下,“公子,不可!”
周不寒低頭看着那雙伸過來的手,眼眸一冷,“你說不可?”
這輩子能違背、敢阻止他的人還真沒幾個,今天也是新鮮了。
吳用頂着巨大的壓力,手沒有縮回,“公子,對不起,我現在是小姐的人,要維護的是小姐的一切,若是小姐不願見,那麼……”
周不寒冷笑着問,“如何?你以爲你能攔的住爺?”
吳用面色微微一白,異常悲壯道,“不能,但是公子若是執意,那麼我也只能把這條命還給您了。”
周不寒眯起眸子,渾身的寒氣迸出,若非吳用是他曾經很看重的屬下,有幾分主僕情,此刻,早已被他一腳踹出去了,只是,他不喜歡這樣被威脅,這樣被動,他握着槍的手漸漸收緊,忽地頂在吳用的眉間。
吳用身子倏然繃緊,卻沒有後退,他閉上眼,神色毅然決然。
鍾翰林急了,這都叫什麼事啊,主僕翻臉、兄弟反目,崔鶯鶯竟然還沒一點動靜,他繃不住了,使勁的敲門,嚷嚷起來,“溫大小姐,你再不出來都要出人命啦,你也不想看着吳用血濺當場吧?”
溫暖揉揉額頭,看來今天是躲不過了,她按了下遙控,門鎖啪的一聲打開,不過,她的人並沒迎出去,都這個時候了,她也懶得跟那妖孽虛與委蛇。
於是,她依然穩穩的坐在辦公桌後,還給自己泡上一杯茶,等會兒少不了一番脣槍舌戰,她得備着潤潤嗓子。
門外,那一聲開鎖聲,像是解除警報的天籟之音,鍾翰林松了一口氣,見周不寒的槍口還頂在吳用的腦袋上,趕緊玩笑般的推開,“爲了個崔鶯鶯值得嗎,公子啊,我纔是紅娘,你逼吳用幹什麼,他又不會唱這齣戲。”
周不寒緩緩收起槍,對着吳用冷聲道,“各爲其主,我並不怪你,只是你現在不是我的人,我若對你出手,你也不要怪我無情。”
聞言,吳用誠然道,“多謝公子,我記下了,我不敢怪公子,我知道,公子已經手下留情了。”
不然,依着周公子的脾性,哪裡會讓他有機會站在這裡跟他叫板?
周不寒哼了聲,沒再說什麼,推門走了進去,鍾翰林給吳用暗暗使了個眼色,也跟了進去。
吳用這才覺得兩腿發軟,摸了把頭上的汗,有種撿回一條命的慶幸,他知道翰林那眼神暗示的意思,讓他別跟進去搗亂了,可他不能啊,要是可以,他恨不得撇乾淨,可他放心不下小姐。
於是,他平復了下心情,又硬着頭皮走了進去,關上門後,見周不寒居高臨下的站在溫暖面前,兩人之間就隔着一張辦公桌,那氣氛,頗有些劍拔弩張的緊繃,他趕緊打圓場,擠出一抹笑道,“公子,您請到這邊沙發上坐吧。”
周不寒仿若未聞,依舊複雜的盯着溫暖看。
溫暖不懼的回視着。
吳用那個尷尬啊,看了鍾翰林一眼,鍾翰林輕哼了聲,讓你別跟進來,就是不想讓你爲難,你卻偏不領情,結果知道了吧,這夾心餅乾好當嗎?
溫暖忽然開口了,聲音平淡,沒有多少情緒,“吳用,你在外面守着吧。”
吳用一驚,“小姐?”
溫暖微微一笑,那笑裡帶着幾分嘲弄,“放心吧,周公子雖然看起來……來者不善,但是應該還不會打女人,再者,他就是真打了,我也會還手的,所以,不用擔心。”
吳用,“……”
這麼一說,他更擔心了。
“出去吧。”溫暖又重複了一遍,見他那一臉爲難糾結的樣兒,心裡都不落忍了,嘆道,“你真的可以放心,我們不會打起來的。”
剛剛在外面發生的一切,她都聽到了,自然知道吳用對她的維護,爲了她,不惜和他最崇拜的周不寒爲敵,這份忠心讓她動容,她自然也會投桃報李的維護他。
躲開,不插手,誰也不幫,纔是最妥當的,這樣纔不會傷了他們曾經的主僕之情,她也不會爲此寒心。
“小姐……”吳用如何不懂?所以心裡感動,倒是越發不想走了。
溫暖擺擺手。
鍾翰林見不得他那樣,上前拽着他,不顧他的意願就推了出去,然後利索的關門落鎖,辦公室裡只剩下他們三個,通常情況下,這樣子的局面,作爲女人是弱勢的一方,是該害怕恐慌的,可溫暖鎮定的不像話,還端起茶杯,悠閒的品起來,根本無視兩人的存在。
周不寒體內那種不平靜的情緒又開始氾濫,他就是見不得她這樣,之前在電話裡,他就被刺激的幾次三番的失控,恨不得掐住她的脖子,他想着若是她在眼前,那他氣怒之下,很可能一槍崩了她,可偏偏,她是個女人,他雖不喜女人,尤其憎惡身心不乾淨的女人,可也不屑對女人動粗。
所以,這樣看着她,打又打不得,讓他屈尊降貴的先去招呼她,他也做不到,那種憋屈也是稀罕了。
鍾翰林可沒這麼多講究,他牢記今天是幹什麼來的,幾步衝過來,就開始興師問罪,“溫小姐,昨晚送花的事,你該清楚那是爲什麼,我家公子做的已經是夠客氣的了,相較上午你的男人對公子做的那些,我們那樣的還擊並不過分吧?”
溫暖盯着鍾翰林,眼眸裡閃過一抹詫異,這人是誰?還有爲何這樣的奇葩裝扮?除了一雙眼露出來,其他什麼都看不見,就是那雙眼,都藍汪汪的,着實瘮人,所以,她沒回應他剛剛說的,而是古怪的問,“你是誰?”
鍾翰林磨磨牙,“我是鍾翰林。”
溫暖明白了幾分,關於鍾翰林的背景身份,昨晚她就問了傅雲逸,得知是鍾家的獨生子,尊貴的很,卻特立獨行,不走仕途,偏去了軍營給周不寒當個跟班,和吳用關係很鐵,平素嬉皮笑臉沒個正形,一肚子的鬼點子,那時候她還笑嘆這性子倒是跟神聖和阿呆有點想象,卻不知,今天見了,感覺畫風完全不一樣啊。
見她不語,鍾翰林又逼問了一遍,“溫小姐怎麼不回答?心虛了?”
溫暖回神,扯了下脣角,“我心虛什麼?昨天的事,我事先並不知情,後來知道後,也覺得有些歉意,可你們也不吃虧吧?昨晚那麼大張旗鼓的送花給我,搞得人盡皆知,這比起他們做的那些並不遑多讓,他們是自作聰明瞭,可你們呢,這麼明目張膽的給他們個沒臉,也不算客氣了,事後,我也沒有再追究什麼,這件事,到此爲止,我還真不明白你們現在又是鬧哪一齣?再次宣戰嗎?”
聞言,鍾翰林呼吸一滯,“我們宣戰?是你們沒完沒了的挑釁好嗎?”
溫暖眉頭一皺,“我們挑釁什麼了?”
鍾翰林忍着摘帽子、甩口罩的衝動,一字一句道,“我就是受害者。”
溫暖盯着他打量了半天,心頭忽然浮上些不安,昨晚,那熊孩子表現的太冷靜了,除了之前吼了幾嗓子,後面就不再鬧騰,這不合理,難道他背後又做了什麼?
這麼一想,再開口就有些氣弱了,“你怎麼了?”
鍾翰林一臉悲憤的道,“我被毀容了。”
聞言,溫暖嚇了一跳,覺得這事要是真的,那真是鬧大了,她強自鎮定着,纔沒讓自己太失態,“毀容?是誰幹的?什麼時候的事?”
鍾翰林恨聲道,“昨晚上十二點左右,神家老三,還有一個叫阿呆的。”阿呆的名字,他還是事後打聽的,才知道阿呆是神家三兄弟的跟班兼職打雜,至於阿呆的大名,他還沒打聽出來。
溫暖心裡咯噔一下,想到那兩人的不靠譜,這事還有可能是真的,不過毀容就嚴重了,那兩人是折騰了點,但不會心狠手辣,“你確定是他們倆?”
“是!”
“你有什麼證據?看到他們的樣子了?”
“沒有,但是我知道就是他們倆!”鍾翰林信誓旦旦。
溫暖卻是不能認下這罪名的,她往椅子裡一靠,平靜的道,“鍾少爺,很抱歉,我不能只憑你一面之詞就相信他們做了那種事。”
鍾翰林眼眸一瞪,“你是想包庇他們了?”
溫暖冷笑道,“什麼叫包庇?鍾少爺請慎言,若是沒有證據的事,還是先不要說爲好,免得有毀損別人名譽、誹謗之嫌!”
“我誹謗?我都被人毀容了我誹謗他們個鬼啊,我的臉就是證據好麼?”鍾翰林氣的口不擇言,“還有一個證據,那個叫阿呆的變態小子,他拍了我的裸照,就存在他手機裡,你不信可以檢查。”
聞言,溫暖嘴角忍不住抽了下,一時竟無言。
周不寒這時總算逮住個機會,冷幽幽的開口了,“溫小姐莫不是怕了?你相信的人卻背後做出這等喪心病狂的事,你還想要保他們周全嗎?”
溫暖深呼吸一口,“周公子,這一切都還只是你們的說辭,並不是真的,所以,不要輕易下結論來評判我瑰園的人的是非,我不允許。”
周不寒呵了聲,“你不允許?那我就允許他們闖進我的地盤傷了我的人?拍裸照,言語羞辱,人身攻擊,還毀容,呵呵,這就是你的人!”
“我的人不會做這種事!”
“呵呵,你是要狡辯到底了?”
“除非你拿出證據!”
鍾翰林忽然扔了帽子,扯下口罩,露出那滿臉藍汪汪的玫瑰花,“證據?好,我給你證據,這就是證據,看清了嗎?玫瑰花,藍色的,十二朵,還有滿天星,明白了嗎,這是在回擊我讓人送給你的那十二朵藍色妖姬,神奇他原封不動的還回來了,他比我狠啊,他直接還在我臉上了,要是惡作劇也好啊,我頂多當作是玩了一場人體藝術,可特麼的現在洗不掉了,我這輩子還能有臉見人嗎?”
他越說越心酸,很想嚎哭一場。
溫暖繞是淡定,也被那張臉上的精彩給唬了一跳,一時,不知道是該笑還是哭,她隱忍的很辛苦,內心都表示同情了,毀容,原來是這麼個毀容,也真是……
她瞥了眼周不寒,那妖孽也是一副不忍直視的樣子,她咳嗽一聲,“真的洗不掉嗎?”
鍾翰林悲憤的道,“要是能洗掉,你以爲我還會頂着滿臉的花到處招搖嗎?”
溫暖,“……”
鍾翰林控訴完,也是委屈的不行了,耍賴一樣的往沙發上一躺,“我不管,你今天要是不給我個交代,我就賴你這裡不走了!”
溫暖開始頭疼,看着周不寒問,“周公子的意思呢?”
周不寒呵呵一聲,“我本來就是因爲太想你纔來見你,這份想念已經深刻到入骨,在沒解了這想念的毒之前,我當然也不會走。”
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