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瓷想了想,又附加了一個條件:“調查的情況,我要知道。”
“知道了又如何?”
“知道了再說。”
楚沐澤似乎在考慮着什麼,說實話,如果那個人是故意的,楚沐澤是不會放過她的,他又不善良。
可是,沈青瓷呢?她那麼善良,會看着他動手嗎?
楚沐澤暗自做了決定,他找到人之後,看情況解決,留給沈青瓷的,只能是美化之後的事情。
沈青瓷聽不到楚沐澤的回答,開始撒嬌:“吶,你到底要不要答應?”
“如果所長那邊有結果,我會讓他通知你的。”
楚沐澤突然轉身看着沈青瓷,用一種沉默的姿態在思考,似乎在看她,又似乎在穿過她看別的東西。
沈青瓷知道她有話要說,就微笑地看着他,等着他想說的話。
無非就是教育之類的話吧。
最終,楚沐澤什麼都沒有說。就像第一次開庭的時候,楚沐澤暴走,在路邊突然停車,扯了沈青瓷下車問孩子的事情,他的眼神也是這麼鄭重,最終卻什麼都沒有說。
楚沐澤繞到沈青瓷的身後,推着她往前走:“雖然你不喜歡病房,但是你是病人是事實。”
上一次。
沈青瓷沒有問楚沐澤,他想要說的話到底是什麼。那是因爲她心裡有期待,害怕自己想多了。
但是現在,心裡的夢已經醒了,她很清醒,分分鐘需要疼痛讓她更加清醒。
“你想說什麼就說吧。我什麼都能承受的。”沈青瓷就是要自己傷得體無完膚才痛快,完了,真的心理變態了。
“關於孩子,你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既然被人問到了,楚沐澤也開口了。
沈青瓷選擇隱瞞,他知道肯定有不想說的原因。如果孩子還在,他必然會問出來。
但是孩子不在了,很多問題已經沒有了意義。
雖然,他還是親口想要聽到沈青瓷承認,孩子是他的。
所以,既然沈青瓷都讓他問了,他誠心誠意地問了吧。
沈青瓷似乎沒有料到楚沐澤說得居然是這個,她還以爲楚沐澤想要坦白一開始的別有用心呢。心裡還期待了一下。
可是,她沒有想到是孩子。沒想到他知道了。他是什麼時候知道的?知道的時候,是怎麼樣的心情?
沈青瓷恍然一笑,楚沐澤那麼聰明,怎麼會看不出來呢?如果真的是江風瑾的孩子,江風瑾又怎麼捨得禍害呢?一定會盡全力保她平安。
但是,江風瑾沒有,他甚至落井下石。
因爲,江風瑾恨沈青瓷啊,因爲孩子不是江風瑾的啊。
沈青瓷被人看穿了,如果是以前,她還依戀着楚沐澤的話,一定會覺得難堪到淚崩。但是此時此刻,她的內心是如此平靜的。
大概是因爲,孩子已經沒了,臉皮也沒了,什麼都不用擔心了。難道楚沐澤還能讓她懷上另一個不成?
她之前不想讓楚沐澤知道,一來是害怕楚沐澤不喜歡孩子,二來是不想讓楚沐澤受到束縛。
沒有了孩子,無所畏懼,一點都不尷尬,更加尷尬的事情她又不是沒有做過。沈青瓷仰起頭,頸部優雅的完成一道弧線,剛好能夠倒過來看到身後的楚沐澤:“聰明的男人,你猜到了嗎?”
“我要聽答案。”
沈青瓷扯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對,孩子是你的,開心嗎?驚喜嗎?”
楚沐澤:“……”滿滿都是驚嚇,一知道孩子的事情,孩子就立刻離開了。所以他也說不清楚,他不知道當時的心境什麼。
開心嗎?
應該吧。
都會想要一個與自己血脈相連的孩子。
可是,孩子不應該這樣子過來,他應該得到父母完整的愛,降臨到人世。
沈青瓷見楚沐澤久久不回答,收回自己微酸的脖子,扭了扭:“接受不了,你就當自己去參加了捐精。”
楚沐澤依舊沒有回答,一步一步地踩在醫院統一的瓷磚上。
沈青瓷也不管,不想管他的情緒,不想管他的想法,不想在被她動搖。
“青瓷,對不起。”楚沐澤的聲音從後方傳來,很清晰,很認真,沾染上了愧疚。
好像很好聽的樣子。
“什麼?”沈青瓷好想掐死楚沐澤,說什麼對不起,心動搖了怪誰?她也好想敲死自己,直接說沒關係就好了,皆大歡喜。結果回了一句‘什麼’,搞什麼鬼?楚沐澤就能解釋一大堆了!
“如果我能夠早些猜到就好了。”
沈青瓷有些嘲諷地勾了勾嘴角,低下頭,背對着楚沐澤,他看不到:“沐澤,就算你知道了又怎麼樣?當你認爲上官綰被江風瑾劫持的時候,如果你也知道我的孩子是你,結局會不會有什麼改變?”
楚沐澤沉默了許久,在大腦裡模擬着這種討厭的選擇題,最終,他搖搖頭:“這種假設性問題,我回答不了。”
沈青瓷勾了勾脣角,肆意地嘲笑着:“沐澤,謝謝你的謊言。”沈青瓷知道,在楚沐澤的心裡,他有答案。
楚沐澤的頭疼着,因爲他還在糾結,如果知道了,會不會有改變?他發現,好像真的不知道啊……
最終,楚沐澤輕聲說:“也許,你應該告訴我,可能會有不一樣的結局。”
沈青瓷昂起頭,將脣邊的笑意收斂起來,撒謊就撒謊,爲什麼要說得那麼有說話藝術,很容易讓人誤會的,楚律師,說話引導別人亂想犯錯,需不需要負責任?出事了,你負責嗎?
也許楚沐澤的意思是,他會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可是,他就不怕她沈青瓷以爲是——我會爲了你,放棄解救上官綰。
沈青瓷狠狠地想着。楚沐澤真的好討厭啊!
然而,除了楚沐澤,誰又能知道,楚沐澤這句話真正的含義呢?
接下來,沈青瓷覺得,她終於能過寧靜了些許。
也許事情已經糟糕到了一定的程度,沒有辦法再糟糕下去。
沈青瓷終於得以喘息。雖然,眼前的一切都悲傷極了。
帝一昏迷未醒。
沈老昏迷未醒。
沈青瓷身體虛弱,並且還是戴罪之身。
而外面,關於江氏運輸走私的案件,鬧得風風雨雨的。
刑偵組會不定時來抽查她是不是還乖乖待在醫院。
如果說,在這麼讓人緊繃的日子裡,有什麼讓人開心的事情就是,江風瑾沒有被人保出來。他每天都待在暗無天日的拘留所,會不會被人爆~菊啊?
這一次,沈青瓷不會再傻傻地等着楚沐澤,信着楚沐澤。免得下一次變故來臨的時候,一臉無措。
要知道,如果命運真的要繼續耍她,沈青瓷憂傷地覺得,她百分百要進監獄。但願命運已經耍夠了,準備回家吃飯了。
這一次,沈青瓷要自己掌握着動態才行。
每一次沈立川拿到案子的最新進展的時候,沈青瓷就會纏着過去,拿到第一手資料,然後自己進行分析。
爲此,沈青瓷也不明白了,她明明有自己的辯護律師,要知道案情發展怎麼就那麼憋屈?不懂!不懂這個世界的邏輯!不懂楚沐澤的邏輯!
他還是那麼狂妄自大,歪着頭,露出邪魅一笑,似乎準備舔着刀口對她說,青瓷,放心交給我吧。
沈青瓷啪的一下把文件合上,抽出旁邊的磚頭書籍,她看不懂那麼艱澀的專業名詞,要好好學習一下。
放心個屁啊!分明就是別有用心。楚沐澤對正義的追求有些可怕,甚至利用了不知情的她,萬一楚沐澤腦袋一個秀逗,爲了所謂的正義,讓她跟江風瑾陪葬怎麼辦?
所以,絕對要自己掌握案情進展。
看不懂的,就從圖書館借來了一個書櫃。
李家俊幫他去借書的時候,幾乎哭了,那麼多書,一個人搬不完哦。那麼多書,一個身份證借不完哦。
最近似乎已經開庭了,楚沐澤很忙呢。這一次的案件,刑偵隊準備充分,抓人的同時已經提出了訴訟。
上官綰是江風瑾名義上的律師,雖然一開始就是別有用心潛伏在江風瑾身邊,可是江風瑾好像沒有發現啊。
也就是說,這一次,是上官綰繼續擔任江風瑾的辯護律師。
沈青瓷已經可以預料到江風瑾的結局了,如果連辯護律師都在暗中給江風瑾穿小鞋的話,那麼江風瑾的結局……一定很精彩。
而楚沐澤碰巧是沈青瓷的辯護律師,所以上官綰和楚沐澤再次並肩作戰了,撒花……
沈青瓷翻書的動作頓了一下,想來,他們兩個律師長得那麼好看,應該會心想事成吧。
楚沐澤很忙。沈青瓷從庭審記錄看得出來,他每一次開庭,都在不斷地保全着沈青瓷,並且進一步地踩死了江風瑾。
很陰險很惡毒,很楚沐澤。
他忙,正好,讓沈青瓷落得個清閒。
按照楚沐澤這個速度,沈青瓷嚴肅地覺得……她估計不用等一個月,楚沐澤就能夠把案子瞭解了。
那個時候,拘留所的大門還會爲她打開嗎?
沈青瓷輕嘆一聲,要是實在不行,她也學着九九,去揍楚沐澤一頓,說不定可以再進去一趟。
沈青瓷想,反正閒着也是閒着,以後也許不能進拘留所了,她只能通過別的手段來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