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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家明爲自己找了個工作, 他覺得自己應該是好了吧。
不論是身體上的,還是心裡上的。
徐家明告訴葉陶的時候,葉陶只是象徵性的笑了一下, 他說你高興就好, 不用事事都向我彙報。
是呀, 葉陶早就明說過, 他們之間是平等的, 他做了他應該做得,無外乎誰欠誰的。這些徐家明心裡是明白的,可是葉陶越是這樣, 他心裡的負擔就越重,就算葉陶把他上了, 他也不會說個不字。要是真這樣, 到走的那一天, 他也會覺得坦蕩點。
他同葉陶一起近一年的時間了,這段日子裡, 徐家明想了很多,他不是沒有嘗試着去愛他,可惜失敗了。那些往事,不是一句‘都過去了’,就能忘的掉的, 不是一聲‘對不起’, 就可以解決得了的。
說來也是自己沒有, 都這樣了, 可是早晨一睜眼最想看到的還是于飛。要不說他賤唄, 人賤,命賤, 情也賤。
或許,于飛僅僅只是一個開始,而葉陶也不過是他生命中的一個過客,沒準這個世界上,某個角落裡正有個人一直在等着自己。
徐家明穿好制服,戴上帽子,打開車門,坐了上去。
“李師傅,我們走吧。”
徐家明的制服就是個藍色的小背心,上面寫着——買家電到蘇寧。
李師傅是個不錯的人,帶着新人手不是那麼毒。
徐家明也機靈勤快會看眼識,還是不是的給李師傅說個笑話,逗的李師傅一樂一樂的,倆人沒多久就混的很熟,有時候李師傅會帶點自家包的餃子包子什麼的給徐家明解解饞,其實最主要的是李師傅是個女的,還未婚。
“以後別叫我李師傅了,聽着彆扭。”
“都叫好幾個月了,怎麼現在才彆扭,要不叫你李大姐。”徐家明將車窗往下搖了半截,髮絲隨着清風很神經的抖了起來,敲在臉上癢癢的,徐家明將過長的頭髮往耳後柭了一下,“今天這是去哪啊?”
李師傅名叫李桂花,名字挺惡俗,她一直想改來着,可是他爸告訴她,她是八月生的,生她的時候他媽難產,臨死前就說了一句話——八月桂花香,她這輩子不悔。
雖然李桂花總覺的這事挺不太靠的,不過想了想不就是個代號嗎,於是忍了。
她比徐家明大三歲,有個固定的男友,好像是在國美賣手機,可能是因爲經濟上的原因,倆人至今都沒結婚。
“以後你就叫我李姐吧,”李桂花一面開車一面說着。
徐家明這孩子,她第一次見,就有親切感,她想過,要是有個弟弟,或許就是這個樣子。“今兒我們去富豪花園。”
徐家明咋舌,“有錢人集中營,我可待好好表現,”說着對着視後鏡捋了捋頭髮,“沒準傍個富婆什麼的。”
李桂花笑了笑,“神州行,我看行。”
“李姐,我一個人就行,你在下面等我一會。”徐家明扛着一個小箱子,走進電梯,就在門要關上的瞬間。
“等一等!”徐家明立馬摁了一下,門又開了。
“你愣着幹嘛,快進去。”身後的女人推着嬰兒車,“你幫我一下。”
男人機械的動着,徐家明往角落裡躲了躲。
于飛隔着嬰兒車,就這麼的看着徐家明,心跳的厲害,腦子裡不停的喊着:看我,看我,看我。
可是徐家明紋絲不動,專心的盯着指示板。
叮咚——電梯門應聲而開。
“麻煩讓一下。”
薛鴻怡是個敏感的人,一聽這聲音覺的及其耳熟,方纔擡頭看了一眼徐家明,然後又皺了下眉,搖了搖頭。
于飛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15樓。
徐家明幫人按好機器,說明使用規則以及售後服務問題,然後收了錢,禮貌跟主人說了聲謝謝,離開了。
徐家明剛拐了個彎兒,就看見於飛杵在電梯門口看着自己。
那一刻,徐家明想逃,可是……
他大方的走到電梯前,摁了一下的‘下’的按鈕。
在門開之前,倆人都沒有說話,徐家明將後腦瓢甩給於飛,于飛將目光鎖定住徐家明。
叮咚,又是一聲響,徐家明還沒擡腳,就被人拽了進去。
于飛緊緊的抱着他,不停的用臉擦着徐家明的頭髮,“家明,我幾乎快不忍不住想去看你,這幾個月,我想你想得都要發狂,你也同我一樣對不對?我就知道,咱倆誰也不能沒有誰,你是來看我的對吧,”于飛緊緊的抱着徐家明,生怕這人從他面前溜掉,“可是,你怎麼知道我住這兒?”
這一刻,徐家明從沒像現在這樣如此厭惡一個人,愛情這東西真奇妙,就像一堵牆,外面的人想進來,裡面的人想出去。經過這麼多年都無法走出去的徐家明,忽然在今天,找到了這堵牆的缺口。
他最逼視的就是對愛情不專一的人,尤其是那種,連孩子都有了,還抱着你說最愛的那個從來都只有你。
叮咚,電梯門又響,徐家明他們出去,又有人進來。
徐家明嘴角掛着招牌似的笑容,“先生你認錯人了吧。”然後瀟灑的轉身走掉了。
于飛沒追上去,他只是記下徐家明背心上的熱線電話。
“喂,是蘇寧電器嗎?”
“我想買個……。”
“我住在富豪花園……”
“請問你們那兒有個叫徐家明……”
“請讓他爲我送貨……”
徐家明冷着臉坐在送貨的小車上。
“家明,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
“沒事兒,李姐,你只管開車就好,我昨天晚上睡的有點晚了。”
幾分鐘前,經理辦公室。
“郭經理,能不能派別人去富豪花園?”
郭經理像個老油子似的笑了,“我聽說,客戶指定你去,我還納悶呢。”
徐家明皺眉,心裡明白個□□分。
“我不方便。”
郭經理還是笑,“客戶就是上帝,你既然是蘇寧的一份子,就應該盡我所能,除非你不想幹了,那就另當別論。”
“我明白了。”徐家明說完,默默的走出經理辦公室。
徐家明跟李姐,一件一件的往于飛家裡搬東西。
于飛就那麼坐在沙發上,看着……
“先生讓我來給你講講使用說明,這個過濾……李姐說了還不到二十個字,就被于飛打住。指着已經快走出門口的徐家明說道:“我要聽你講。”
李姐回頭看了一下徐家明,見他面有難色,想是病的不輕。
“先生,他是剛來的,還不是太熟悉我們的整體用作,還是讓我……”
“就你講,否則我投訴。”于飛沒瞧李桂花一眼,只是一味看着徐家明的臉。
屋裡就只剩下徐家明跟于飛兩個人。
“你鬧什麼彆扭,我信裡不都說得很明白了嗎?”于飛說道。
信?徐家明都快忘記了,原來自己也沒想象中愛的那麼深。
見徐家明不說話,于飛問道:“你沒看過,”於是狠狠一拍沙發扶手,“葉陶!”
“跟葉子沒關係。是我自己不想看。”于飛沒想到徐家明會這麼說。
“你叫他葉子,你在替他開脫,”于飛走過去,直視徐家明的眼睛,看了一會,喃喃道:“我還以爲你多愛我,我前腳剛走你就,徐家明你可別忘,當初要不是葉子,我跟你也不會……“
“以前的事還提他幹什麼。葉子他對我不錯,至少比跟着你強。再說,我跟他做了。”徐家明越說越離譜,他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怎麼狠怎麼說,不圖別的,就圖一痛快。“我的意思是,他把我上了,每天晚上。”
于飛兩眼火紅,一巴掌打在徐家明的臉上,“你他媽混蛋。”
徐家明臉抽動了一下,接着就是大笑。
“我混蛋?□□大爺的,你他媽連孩子都生了,我跟別人上牀怎麼着了。“
于飛直楞楞的看着徐家明,許久的沉默,換來無奈的笑。
“你就是這麼想我的,那封信不看也罷,不看也罷。”于飛掏出手機,按了一串號碼,幾聲滴滴之後,“喂,葉子嗎?我是于飛”
“把我給你的那封信燒了吧。”
“你什麼意思。”葉陶正在家裡看書,接到于飛的電話已經讓他很意外了,況且還是……
“沒什麼意思,他不是不看嗎,”于飛擡眼撇了一下徐家明,徐家明扭頭。“燒了吧,看了也沒用。”
“于飛,你怎麼啦。”于飛在葉陶心目中就是自信心爆滿的傢伙,從不曾有如此落魄的語氣。
“沒事,你都幫我做這麼多了,不差這一件。”于飛停頓了一會,看着徐家明一字一頓的對着電話說道:“再說,葉陶,這是你欠我的。”
“明白了。”葉陶回道。
“你憑什麼燒那封信,那是給我的,我說了算。”徐家明說道。
“你不是不稀罕嗎?我寫得,我有權利這麼做。”于飛看着徐家明說道,“你走吧,以後我不會煩你了,也懶得煩你。”
于飛說得難受,徐家明聽得痛苦。
“你想告訴我什麼,我聽完了再走。”徐家明一下子心軟,他忽然覺得自己應該有必要聽一下於飛的解釋。
于飛沉默了,走到沙發旁坐下。
又是一個許久。
“咱倆之間問題不在那封信上,十年前,你沒信過我,我也質疑過你,現在,我一門心思的相信你,可你還是懷疑我。知道嗎?這就是你跟我之間的問題,信任就像情人之間的粘合劑,一旦缺少了,分開是早晚的事。”
于飛留在徐家明腦海裡的最後一個印象就是閉着眼睛坐在沙發上的側影。
徐家明匆匆的回了家,“信呢,葉子,我的信呢。”
葉陶看着徐家明着急的表情,“我已經燒了。”
“那上面寫的什麼?告訴我。”徐家明瞪大小眼睛,緊握着葉陶的肩膀。
“我沒看過。”
“撒謊!”
“信不信由你。我看你最好一個人冷靜一下。”葉陶走了,他把徐家明一個人扔在冷冷客廳裡,他需要冷靜,而他自己也是。
葉陶又撒謊了,他又孩子氣了,信他看了,信他沒燒,信就在他牀頭上的保險箱裡,還有那個夾在信裡的銀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