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晚看着櫥窗裡面的戒指略微有些出神,她的目光凝滯,思緒回到了十年前在美國的時候。
黎晚的記憶力很強,她清楚地記得那是中國的元旦,和十年後的今天差不多的時候,大雪紛飛,天氣冷的厲害。
哈佛的一些華裔一起在元旦的晚上聯誼,黎晚因爲忙着功課就沒有回紐約家裡去過元旦,而是在學校跟着同學一起過了。
兩個學校聯誼,自然也有白子陽和那一羣他的華裔朋友們。
黎晚其實很不喜歡白子陽跟那些人接觸,因爲那一羣孩子太過紈絝,雖然功課都很好,但是都太能玩,心思都野了糌。
白子陽覺得黎晚古板也不想跟她一起過元旦,但是擔心白家忽然來視頻要“查崗”,於是只能夠跟黎晚在一起。
吃完晚餐之後去逛街,隆冬的夜晚華燈初上,寒冷中透着溫暖楮。
黎晚裹着厚厚的毛呢大衣,走在白子陽的身邊,身旁是琳琅滿目的櫥窗。
黎晚是不喜歡逛街的,白子陽曾經說過她這個女人太奇怪,正常女人喜歡的東西她全部都不喜歡,只喜歡呆在實驗室和標本室裡面。
用白子陽的話說,別的女人身上是香水味,她的身上是福爾馬林味。
當時的黎晚也只是一哂而過。
當走到戒指的櫥窗面前的時候,黎晚卻是頓住了腳步。
女人都是抵擋不住珠寶的魅力的,其中對女人來說最具有吸引力的莫過於鑽石。
幾個華裔女生一起擠在明亮華麗的櫥窗門口,看着櫥窗裡面的鑽石眼睛都快要發亮了。
她們擠在一起笑着互相調侃:“以後嫁人了讓你老公買這樣的戒指給你,要鴿子蛋那麼大的!”
“得了吧,靠男人還不如靠自己呢。”
“話可不是這麼說的,男人給自己的老婆買戒指那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
黎晚沒有和那羣女生一起擠到櫥窗的門口,而是站在白子陽的身邊,眸光定在那個款式經典卻不華麗的戒指上面。
“我喜歡那個。”黎晚開口,難得的有小女生的一面。
在白子陽身邊的這幾年,她幾乎一直都是擔任着白子陽姐姐或者是保姆這樣的角色,所以也根本沒有時間和精力去扮演小女生的姿態。
白子陽習慣了黎晚平日裡的樣子,見她忽然對珠寶產生了興趣不禁嗤笑:“你喜歡珠寶?得了吧,你這個樣子,配不上的。”
那個時候的白子陽還沒有那麼厭惡黎晚,畢竟雖然黎白兩家說他們兩個人要在一起,但是其實也沒有強制地規定他們必須如何。所以他也過得挺開心的,畢竟生活當中有個人免費地當你的保姆照顧你,不是一件好事嗎?
黎晚沒有說話,以往白子陽嘲諷她她都會一笑而過,但是這一次卻是有點失落。
那個元旦的夜晚一直印刻在黎晚的心底揮之不去。
黎晚的思緒被白子陽的開門聲拉了回來。
他回來的時候拎着很多個紙袋,黎晚一點都不好奇也沒有多問,而是靜靜地靠在後面的靠枕上面,一言不發。
這個時候白子陽忽然從紙袋當中拿過一個熱牛奶瓶塞到了她的之掌心裡面。
溫度剛好合適的奶瓶讓黎晚渾身都立刻變得暖和了起來。
她有些疑惑地擡起頭看了一眼白子陽,他的臉色顯得有些尷尬和窘迫。
他立刻躲避開她的眼神:“我記得你以前怕冷的時候經常這樣做,不知道你現在還有沒有這個習慣。”
白子陽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話語有些磕絆。
黎晚瞥了他一眼,淡淡開口:“你還記得我的習慣?我還以爲,你只記得我的糾纏。”
白子陽能夠感覺得到,現在黎晚的心境和以往不同了,她蹙了眉心之後,臉色也是難看的。
他發動了車子,一路上都沒有開口說話。
不是無話可說,而是在那麼一瞬間他有些不敢說了。
黎晚擰開了牛奶的玻璃瓶喝了一口,溫熱的牛奶流淌進了胃裡面,她才覺得舒服了一些。
當車子停靠在了白家門口的時候黎晚纔開口說話。
“待會在爸媽面前,不需要裝的我們很恩愛的樣子。太假了騙不過去的。你只需要不要對我這麼冷漠就好了。”
黎晚知道他們婚姻之間的裂痕肯定逃不過黎遠鋒的眼睛,所以能做的只是儘量先減小這道裂痕。
白子陽頷首,沒有拒絕。
今天格外聽話。
當走進家裡客廳的時候,黎家父母已經在等着他們兩個人了。
白子陽把手中的紙袋放到了茶几上面,笑着叫了一聲爸媽。
他以往對黎家父母的態度其實也並不差,就是嬉皮笑臉玩世不恭的樣子,所以今天的殷勤也不會被誤以爲是刻意的討好。
黎遠鋒頷首,讓黎晚和白子陽坐到他身邊來。
他很認真地看着夫婦兩人,開口的時候話語鎮定。
“子陽,準別怪我們忽然來打擾你們夫妻兩個人。我們也有一年多的時間沒有見到女兒了,想得緊。”
白子陽笑着遞給了黎遠鋒一杯茶:“你們二老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黎晚有些擔憂地看着白子陽,她其實很不放心。
黎母看着白子陽開口:“我知道你從一開始就嫌棄小晚的外貌,但是你們認識也已經十幾年了,結婚也一年多了。我還是希望你能對小晚好一點。”
知女莫若母,黎媽知道這兩年黎晚受到過的辛酸。
白子陽只能點頭:“哪的話,我很喜歡晚晚。”
說完,他伸手攬住了黎晚的肩膀,很隨意地將她攬入了自己的懷中。
猝不及防的懷抱讓黎晚略微怔了一下,只有裝出來的時候,他纔是溫柔的。
她沒有記錯的話,這是白子陽第一次這麼叫她。
黎晚暗自沉吟了一下,心底也有動容。但是她告訴自己,這不過是他的假象罷了。
“我們還是希望你們能有一個自己的孩子。”黎遠鋒忽然開口,“只要有孩子,有了孩子,夫妻的婚姻也會改善很多。作爲父母的,只是希望看到你們和和睦睦的。”
跟白家父母的希望一模一樣,黎家也希望有一個孩子。
黎晚在心底苦笑。
跟父母寒暄了良久,黎晚將他們送到客房去睡覺了。
這一晚,又是要跟白子陽睡在一個房間。
晚上房間內,黎晚一直在編輯短信,白子陽靠在枕頭上面翻着電影劇本。
一個小時內,兩人一句話都沒有。
白子陽終於耐不住好奇心了,他忽然湊到了黎晚的身旁低頭要看她的短信。
“你在看什麼?”他開口,好奇詢問。
黎晚嚇了一跳,連忙將手機關掉了,不悅地瞪了他一眼:“你不知道什麼叫做隱私嗎?”
白子陽不以爲然地打了一個哈欠:“你以前可沒有這麼多秘密。”
“以前是以前。”黎晚喃喃,“我們現在只是差一張離婚協議書的關係,我的生活,你不需要知道了。”
黎晚開口的話語很平靜也並不強硬。
白子陽看着她的側臉,忽然問出來了一句。
“你真的要離婚?”
這句話帶着一絲疑惑,並不那麼平靜。
黎晚起身從一旁的包包裡面翻出了幾瓶藥,朱毅倒出了幾顆塞到了嘴巴里面。
她一天要吃很多很多的藥,爲了後期的恢復。
她每天都很認真地吃藥,因爲她還想活下去,過過自己的日子。
“你以爲離婚是過家家嗎?”
黎晚反駁了他一句,臉色並不好看,她掀開被子躺了進去,直接背對着白子陽。
白子陽也不要臉地躺了進去,用手臂撐起自己的腦袋看向躺着的黎晚。
“你不覺得咱們倆的婚姻,本來就像是過家家嗎?”白子陽開口,讓黎晚的身體都震顫了一下。
他這話雖然沒有帶着什麼惡意,但是卻讓黎晚心寒。
“那是在你的眼裡。”黎晚回了他一句,“在你的眼裡的,只有陸遲遲才配得上你認真,我就算做什麼,都像是小丑,都像是過家家。”
她冷漠地迴應了白子陽一句,讓他有些啞然,這是從前的黎晚從來不會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