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晚離開的被背影白子陽看的真真切切,但是他卻沒有一點辦法攔住她。
黎晚攔了一輛出租車去了傅宅,她在A市唯一的朋友就是溫思涼,除了她之外,她真的不知道這個時候還能夠找誰。
因爲白子陽,在美國的時候她就已經幾乎是沒有一個朋友了,只因爲她每天都陪在白子陽身邊,給他做飯洗衣,迎合他的喜好。
訂婚多年他一直都在耽誤她的青春,讓她身邊沒有任何的人可以依靠。
當出租車停靠在傅宅的時候,黎晚在門口站了一會,因爲她看到了不遠處的院子裡面,思涼跟傅其深抱着點點在休息。
這個和諧的場面落入黎晚的眼中的時候顯得有些隱忍鰥。
她覺得心底很不舒服,人家的三口之家和諧美滿,但是她卻馬上又要變成一個人了。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黎晚都覺得自己不會是一個人,因爲她愛着白子陽,便天真地以爲自己是真的有一個家的,但是白子陽給她的恍如是十幾年一場夢一般的虛無,當她要轉身真的離開的時候才發現,什麼都沒有留下。
黎晚站在傅宅門口良久,她有些出神,直到思涼看到了她。
“晚晚姐?你怎麼站在門口不進來啊?”思涼看到黎晚的時候立刻將點點塞到了傅其深的懷中,小跑着到門口給黎晚打開了鐵門。
因爲思涼顧忌黎晚身體的緣故,有些擔心她站着久了有點累,所以才這麼急切。
黎晚扯了扯嘴角終於扯出了一抹笑意。
“我沒事的,只是,想找你聊聊天。”
黎晚來找溫思涼,真的只是聊聊天。如果跟白子陽離婚,就意味着她馬上就要離開A市,到時候想要再見一面思涼就難了。
思涼回頭看了一眼傅其深和懷裡的小不點,含笑點頭拉着黎晚就走進了傅宅的門。
“進來吧晚晚姐,我們慢慢聊,正好我偷閒讓傅叔帶孩子。”說完思涼還調皮地回過頭去朝傅其深擠弄了一下鼻子。
傅其深遠遠看過來看着思涼的目光是寵溺的,落入黎晚的眼中她覺得很溫情。
黎晚很久沒有見到過這樣溫情的家庭場面了,她總是孤身一個人,這幾年經歷的也都是孤苦的事情,她真的很想經歷一下思涼現在所擁有的溫暖。
但是奢望終究是奢望。
思涼拉着黎晚到了她的房間,縱然現在她跟傅其深住在主臥,但是她還是留着原來的那個房間,有的時候會抱着點點去那邊睡一個晚上,傅其深見他們兩個都睡到這件房間了,便依賴思涼一般地跑到這個房間抱着母女兩人一起睡。
這段時間思涼過得很幸福,因爲傅其深包容和寵溺。
但是她並沒有因爲自己過得好就忽視黎晚,當她看到黎晚不打一聲招呼就驀地站在傅宅門口的時候她就知道,這段時間晚晚姐肯定過得很不好。
房間內,思涼將一杯熱好的牛奶遞給了黎晚,剛坐下就開始詢問。
“晚晚姐,你的臉色不大好,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黎晚不想告訴思涼她現在正在發高燒的事情,因爲她不希望她爲了她擔心。
“思涼,我打算離婚了。”
當黎晚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思涼的震驚是可想而知的。
雖然她跟黎晚認識也只有五六年的時間,並不瞭解黎晚的過去,但是在這五六年裡面,她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黎晚對白子陽的愛。
這種愛,她曾經嘗過,好比飲鳩一般的難受。
怎麼捨得忽然間拋棄?
“你肯定不會忽然間做這樣的決定……晚晚姐你告訴我,是不是那個渣男白子陽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
思涼很厭惡很厭惡白子陽,在她的眼裡白子陽簡直就是渣透了。
黎晚垂首,手指摸索着玻璃杯,低聲喃喃開口。
“陸遲遲懷孕了,我還留在這裡幹什麼?讓別人看白家的笑話嗎?”黎晚晦澀開口,擡起頭看向思涼的時候話語都是苦的。
只有在思涼的面前,黎晚才能夠將自己心底所有的隱忍和委屈都說出來。
思涼恍然睜大了眼睛:“懷孕了?白子陽真的是……”
“想想也對,他們都在一起這麼多年了,要是沒有孩子,那才叫奇怪。”黎晚苦笑自嘲,“但是更諷刺的是,陸遲遲有嚴重的先天性心臟病,她如果想要順利生下孩子的話必須有醫術高超的心臟外科醫生在這段時間和生產的時候協助產科醫生,否則別說孩子了,她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黎晚的話還沒有說完,思涼似乎是一下子就明白了一般,她倒吸了一口涼氣蹙眉看着黎晚。
“晚晚姐,白子陽不會求你幫他救陸遲遲吧?”
思涼和白子陽也認識不是一天兩天的時間了,她自然是知道白子陽的性子的,也知道他渣的程度。所以纔會這麼猜想。
黎晚輕輕點了點頭。
“恩。”
思涼聞言真的是恨不得白子陽現在就站在她的面前,那她一定會替黎晚甩給他一個巴掌!
“白子陽是不是瘋了?!上次在B市你已經救了陸遲遲一次了,那一次耗費了你多少的力氣和心血?那次你一出手術室就累暈在了門口我們大家都知道,白子陽他事後肯定也是聽說過了。現在你又是在恢復期間,他怎麼這麼厚臉皮還讓你去第二次救陸遲遲?”思涼氣憤不已,咬緊了牙關看着黎晚,“他心愛的女人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黎晚看着思涼義憤填膺的樣子苦笑扯了扯嘴角,心底卻是溫暖的,畢竟這個世界上還是有人替她氣憤,有人替她委屈難過的。
黎晚抿脣看着思涼:“我已經拒絕他了。我絕對不會救陸遲遲,絕對。”
黎晚的眼神極爲堅定,這是思涼都沒有見過的黎晚的模樣。
思涼用力點頭:“恩,你上次在B市救了陸遲遲又怎麼樣?她有感謝過你嗎?白子陽在之後又對你有什麼改變嗎?晚晚姐,你太善良了,我害怕你被陸遲遲算計。”
黎晚聞言,眼角都變得溫柔了一些,她含笑頷首:“你放心,我不會的。”
思涼看了一眼黎晚,心底仍舊覺得有些不放心。
“我還是有些不放心……陸遲遲的心太可怕了。”
黎晚含笑:“沒事的,明天我就去找律師擬離婚協議,等我和白子陽的婚姻結束了,也就跟陸遲遲沒有任何關係了。到時候她就算想要算計我,也算計不到了。”
“你要回紐約嗎?”思涼認真地看着黎晚的眼睛,眼眶酸澀。
黎晚頷首:“恩,我想找頂尖的醫院,好好接受化療。畢竟,日子還是要繼續的嘛……”
黎晚笑意晦澀,看的思涼心疼地厲害。
兩個人說了很久,思涼更多的是捨不得,而黎晚相反的,是釋然。
她決定離開白子陽,就好比她當年決定留在他身邊一樣的決絕。
當黎晚要離開傅宅的時候,恰好傅其深抱着點點在沙發上面吃東西,孩子很胡鬧把蛋糕上面的奶油全部塗在了傅其深的臉上。
傅其深也不惱,而是附身吻了吻孩子胖乎乎的臉龐,臉龐寵溺溫柔。
黎晚看的心底不羨慕是假的,畢竟她曾經也是有過一個孩子的,只是沒人憐惜罷了。
當黎晚回到白家的時候,偌大的別墅裡面空無一個人,因爲高燒,她倒頭就睡了,整個人一點意識都沒有。
這一整夜白子陽都沒有回來,黎晚也無所謂了,明天只要一紙離婚協議,一切就都結束了。
黎晚睡了很長的時間,直到第二天中午被吵醒。
是的,是被吵醒。
樓下的聲音很喧鬧,黎晚強忍着仍舊沒有退下去的高燒隨便披了一件衣服就下樓了。
當她在樓下看到黎遠鋒和黎母的時候,整個人都僵持在了原地。
她只覺得頭頂像是有一道閃電劈下來,直達腳底,渾身無法動彈。
“爸,媽?”黎晚喃喃開口,以爲自己像是在做夢一般,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
她已經很長的一段時間沒有見過爸媽了,在那麼一瞬間,所有的委屈和苦澀全部衝到了頭頂,讓黎晚痛苦不堪。
黎母看到女兒的時候眼眶都紅了。
“昨晚打你的手機這麼久爲什麼不接電話?你知道我和你爸有多擔心你嗎?”
黎晚淺淺倒吸了一口氣,纔想起來昨晚睡覺的時候把手機調成了靜音的狀態。
“我睡着了……”黎晚淡淡開口,“爸媽你們怎麼來了?”
黎晚只覺得心臟跳動地特別厲害。她其實是很高興見到爸媽的,畢竟人在身體最脆弱的時候,最想要見到的就是能夠依靠的父母。
但是在這個時候,真的很不合適……
昨天,她纔剛剛決定離婚,他們就來了。
“你都忘了嗎?上次你說的會帶着子陽一起回紐約過元旦的,但是你爸想着子陽那小子肯定不會聽你的,所以我們乾脆就直接回國來跟你們一起過元旦了。兩家人在一起也熱鬧一些。”黎母絲毫不知道自己女兒這段時間受過的折磨和委屈。
黎晚的眼眶溼潤,咬了咬牙什麼話都不敢說。
是啊,還有一週的時間就是元旦了…….日子過的太快,讓黎晚都有些恍惚了。
“子陽呢?”黎遠鋒掃視了一眼黎晚身後,當沒有看到白子陽人影的時候,臉色略微沉了沉。
都說父親是這個世界上最疼女兒的男人,一點都不假。
黎遠鋒在紐約也是有名的華裔商人,他的精明程度讓外國人都歎爲觀止,對黎晚婚姻的窺探也是一覽無餘。
他看得出來女兒的婚姻並不幸福,當年他也沒想要強求黎晚嫁給白子陽,但是最後是她自己一頭栽了進去,他作爲父親是不可能攔着她的。
黎晚的心底咯噔了一下,連忙開口遮掩:“他……他去上班了。”
黎晚說話的時候磕磕絆絆的,引起了黎遠鋒的一絲懷疑,但是黎遠鋒卻沒有說什麼,只是沉眸、
“他也不知道陪陪你?女人到了你這個年齡,早就應該生孩子了,你們怎麼一點都不着急?”
黎遠鋒說出這些話的時候,顯得有些嚴厲。
黎晚抿了抿脣,迴應的時候話語顯得很平靜。
“子陽他不喜歡孩子的。”
就算黎晚已經決定離婚了,但是黎父黎母突如其來的到訪讓她措手不及。
這個時候告訴他們離婚的事情肯定是不可以的。因此黎晚決定先瞞一陣子再說。
“等他回來,我親自跟他說!”
黎遠鋒也不着急,他跟妻子來到A市原本就是打算來多住幾天陪着女兒的。
黎晚也不能夠怎麼說,只好點頭應下來,先去幫父母收拾客房去了。
等安頓好黎父黎母之後,黎晚決定去找一次白子陽。
因爲她聯繫了他的手機,始終是關機。
就像上一次白家父母來住了一個晚上一般,她必須要跟白子陽提前說好,不能夠被識破。
就算要離婚,恐怕也得因爲父母的到來緩一緩了。
她擔心父母突然之間無法接受雙重的打擊,畢竟,離婚也就意味着她的病情瞞不住了。
黎晚去了陸遲遲的家。
這是她第一次到陸遲遲的家,準確地說,是到陸遲遲和白子陽兩個人的家。
白子陽在這間公寓裡面住的時間,遠遠要超過住在白家的日子。
黎晚站在電梯門口的時候踟躕着不敢上前。
她是害怕的,縱然決定離婚,但是仍舊是不敢面對自己曾經害怕的東西。
她有一千一萬次的機會到這個公寓來將他們的苟且事情抓個現行,這是作爲每一個正室都有的權利。
但是黎晚至始至終都沒有這麼做過。
因爲害怕。
她按下了門鈴,幾分鐘後,腳步聲臨近,她的心提了起來,手心攥緊了。
門被打開,門口出現了陸遲遲窈窕的身影。
她穿着一件緊身的絲質睡衣,將她良好的身材全部都襯托了出來。
黎晚看的心底微微地有些顫抖,她確實是比不過這樣的女人的。
起碼,在外貌上。
“白子陽在嗎?”她開口詢問,努力讓自己平靜。
畢竟,她不是來吵架的。
陸遲遲今天對黎晚的態度稱不是惡劣,畢竟她現在是有求於她的人,目前她還並不知道黎晚和白子陽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白子陽還沒有把黎晚要離婚的事情告訴她。
“進來吧。”
陸遲遲的話語挺傲嬌的,讓黎晚進來的時候儼然是一副女主人的姿態。
她黎晚跟着她走了進去,這是一間地處黃金段的公寓,平方很大,是當年陸遲遲某一年生日,白子陽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白子陽這個人,太過浪漫。但是對黎晚卻總是涼薄刻板。
黎晚靜靜地環視了一眼四周,她當年也聽說過這裡的所有裝修都是白子陽親自弄好的,全部都按照陸遲遲的喜好。
她在心底苦笑,他真的是在陸遲遲的身上花費了太多的心思。
陸遲遲把她引到了客廳讓她隨便地坐下,自己則娉婷地走進了主臥喊了一聲:“大白,有人找你。”
黎晚坐在沙發上面,手指攪動在一起,這個時候才恍然發現,自己在白子陽的生活當中充當的角色其實真的並不算是一個妻子。
結婚快兩年的時間,她一定沒有陸遲遲了解他。
大約半分鐘後,白子陽從主臥裡面走了出來,神色有些慵懶倦怠,很顯然是昨晚沒有休息好的樣子。
一整個晚上,白子陽都因爲黎晚要離婚的事情難免,心情很複雜。
當他隨意地披着一件睡袍走出來看到坐在客廳裡面的黎晚的時候,略微震驚了一下。
因爲他跟陸遲遲在一起五年了,黎晚從來都沒有出現在這間公寓裡面,換做別的女人,早就來吵鬧過了。
黎晚看到白子陽走了過來便起身,看着他的眼神平靜開口。
“我有話對你說。”
黎晚的聲音平靜看不出波瀾,這個時候陸遲遲倒是很識趣地走開了,一個人去了洗手間。
白子陽走到了黎晚面前的沙發上面坐下,伸手從茶几上面拿起了一包煙隨意地抽出了一根點燃抽了起來,開始熟練地吞雲吐霧。
黎晚其實並不知道白子陽還有抽菸這個習慣,因爲他在白家和在她面前從來不抽,今天卻很放肆。
“你要跟我來談離婚的事情?”白子陽開口的時候蹙緊了眉心,看得出來他神色很疲憊很不悅。
p黎晚卻根本沒有要回復他的意思:“我爸媽從紐約過來了。”
這句話一出口,黎晚看到白子陽捻着煙的手指都在半空當中頓了頓。
“本來我昨晚已經聯繫好了律師,離婚協議今天晚上之前肯定能夠拿到,但是沒想到爸媽來了。我的計劃全部被打亂了,我很害怕這個時候讓他們知道我生病的事情,所以能不能請你,幫幫我,在爸媽面前先演一場戲,暫時……什麼都不要提。”
黎晚看着白子陽的眸光閃爍。
以前她爲了白子陽付出百般受到他的侮辱的時候她尚且沒有覺得這麼羞恥,但是這個時候她卻覺得自己難過極了。
這種感覺,很難堪。
“等過了元旦,不需要你趕我走,我就會離開。”
黎晚心底覺得白子陽肯定是一分鐘都不願意見到她的,因此才這麼開口。
她的話語晦澀,落入白子陽的耳中的時候也顯得很狼狽。昨天那個高冷決絕的黎晚在遇到這件事情的時候變得煙消雲散了。
白子陽看着黎晚抽完了一根菸,他的眸光略微沉了沉,沒有多說話,只是忽然間扔掉了菸蒂起身,他這個起身的動作讓黎晚驚了驚,她擔心他這是拒絕她的意思。
她連忙也跟着從沙發上面起身,整個人騰地一下子站了起來,笨拙的樣子差點撞到了白子陽的身上。
“你去哪兒?”
黎晚心急地喊了一聲,白子陽回過頭去看到她慌張的樣子心底是動容的。
他平靜開口:“等我換件衣服,跟你回家。”
黎晚愣了良久,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白子陽已經走進了主臥去換衣服了
如果她沒有聽錯的話,他剛纔說的是“回家”。
呵,不知道是他的口誤還是如何,他竟然說白家是他的家,難道不是這裡嗎?
當白子陽去換衣服的間隙,陸遲遲從洗手間內走了出來,她雙臂疊放在了身前,一副傲嬌的樣子看着黎晚。
她將黎晚和白子陽剛纔的簡短對話全部聽進了耳中。
“黎晚,如果這是你用來留着大白的手段的話,我勸你收住你的手吧,沒用的。”
陸遲遲走到了黎晚的身旁,壓低了聲音在她的身側平靜開口,聲音好聽但是聽上去很瘮人。
黎晚倒吸了一口氣,她真的不能夠理解這個世界上爲什麼還會有陸遲遲這樣的女人存在。
且不說黎晚是白子陽的妻子,但是就憑着黎晚曾經救過她的份上,她對眼前的黎晚總應該是有點敬意的。
況且,陸遲遲現在還有有求於她的。
黎晚低聲嗤笑了一聲,是苦笑。
她別過臉去睨視陸遲遲:“陸遲遲,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現在肚子裡的孩子和你自己都需要我這雙手來治療你。你這個時候,一點求人的姿態都沒有,你覺得我會願意救你?”
黎晚的話語帶着諷刺的味道,因爲她心底清楚,對於陸遲遲這樣的女人實在是沒有必要好言相待。
陸遲遲冷笑扯了扯嘴角:“我不信全國你是最好的心臟外科醫生,我花這個時間低聲下氣地來求你,還不如直接去找別的名醫。畢竟,你現在已經快要不是白子陽的妻子了。不是嗎?”
爲了避免白子陽聽見,陸遲遲至始至終聲音都壓得很低。
正是因爲這樣的低沉聲音,顯得她的聲音有些詭譎。
她都聽見了他們剛纔在客廳的談話。
黎晚也不掩飾,但是她心底卻很不爽快,爲了刺激陸遲遲,她挑眉開口:“現在我和白子陽婚姻的主動權是握在我的手裡的。想不想離婚,能不能離婚,都是我決定。因爲有件事情你恐怕不知道,你所依賴的白子陽和你想要得到的白家的錢財和權勢,到現在爲止都是黎家給的。只要我轉身離開,白家就會失去現在所擁有的那些地位。”
黎晚這是第一次在陸遲遲的面前能夠那麼趾高氣昂的說話。
她曾經還在陸遲遲生日的時候送過她一條項鍊,現在想起來,真的是愚蠢之極、
對於這樣的女人,就應該是踐踏的,以禮相待還不如對一條狗比較有用。
黎晚如願以償地在陸遲遲的臉上看到了憤怒扭曲的臉色,但是就在這個時候,白子陽從主臥裡面出門,看到陸遲遲如此的臉色第一個反應就是關切。
“怎麼臉色這麼差?是不是生氣了?”白子陽對陸遲遲的關切程度和話語的溫柔程度讓黎晚說不羨慕肯定是假的。
她嘴角抽搐了一下,轉身避開了視線不去看他們。
縱然已經決定離婚,那是早晚的事情了,但是每每看到白子陽跟陸遲遲在一起的畫面的時候,心底仍舊是會隱隱作痛的。
白子陽安頓好了陸遲遲之後纔跟黎晚回白家。
到了地下車庫,黎晚坐上了副駕駛座的位置。
白子陽沒有替她開車門,當然也不會替她繫上安全帶。這
些細心的舉動,黎晚曾經偶然一次見到他爲陸遲遲做過。
她忽然間想起了一句話:不要覺得這個男人高冷涼薄,或許是因爲他的溫柔沒有用在你的身上。世事,有的事情真的太殘忍。
黎晚看向窗外的時候忽然想起來也有一個男人會細心地幫她打開車門,然後再繫上安全帶。
當她出神的時候,白子陽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將她帶回到了現實當中。
“回去之後,在你爸媽面前就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離婚協議也退了,別讓他們看到。”白子陽囑咐黎晚,“起碼……等到元旦之後吧。”
黎晚沒有否認他的話,看來白子陽跟她想的是一樣的。
不能這麼早告訴黎家人他們要離婚的事情,否則,這個新年,兩家人都別想好過了。
“恩……”她低聲喃喃,當決定要跟白子陽分手了之後,黎晚跟他說話開始變得隨意了很多,不再像是以前那麼隱忍拘束,“不知道明年的元旦,我還在不在。”
她平靜開口就像是自言自語一般,完全不像是對白子陽在說話。
因爲她此時是看向窗外的,晦澀的話語落到了白子陽的耳中,讓他不自覺地蹙了一下眉心。
“你的病,能控制多久?”白子陽開口問了一句,說實話,對黎晚的病情,他一無所知。
黎晚垂首,隨意地撥動自己的手指:“兩年,一年?或許……也只有半年或者三個月。”
白子陽沒有說話,沉默的時候用餘光瞥向了身旁這個女人,一時間心底很複雜,說不出話來。
“癌症嘛,意味着總是活不長了。或許我們離婚之後我還能活得久一些。”黎晚自嘲地開口,說不在意自己的性命肯定都是假的。
每個人都想要求生。
“這段時間我會好好陪你和你父母,你不需要擔心。”白子陽忽然間開口。
其實這些話要是換做以前的白子陽的話,是絕對不會對黎晚說着這麼多的。
他只要在黎家父母面前演足了戲份就夠了,這些事情他以往根本不會擔憂。
但是現在的白子陽,心底卻是五味雜陳。他自己做完想了一個晚上都沒有想通的煩擾。
“逢場作戲,我知道是你拿手的。”黎晚忽然間看向了他開車的側臉,開口是嘲諷的話語,但是說出口的時候她自己的心底卻是抽痛的。
每一次只要她看到他的臉龐的時候,就會想起當年在紐約的那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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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日子他雖然也如同現在這般厭惡她,但是總不至於對她恨之入骨。
他們之間,也有很多美好的回憶,只是他像是自動過濾了這些回憶一般,在白子陽腦中留下的,都是痛苦不堪。
這個時候外面忽然下起來了淅淅瀝瀝的雨,雨拍打在了玻璃窗上面,有些遮擋住了視線。
白子陽開了雨刮器,寂靜的車廂內只剩下了雨刮器的聲音。
良久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因爲真的是無話可說。
但是過了一會黎晚卻忽然之間開口了。
“你跟陸遲遲的家,真好看。”她開口的時候話語很舒緩,聽不出來她到底是羨慕還是痛恨還是落寞。
或許都有。
“恩。”白子陽也沒有多說什麼。這幢公寓,的確是花費了很多的心思去裝修完成,陸遲遲當年也像是高興地瘋了一般。
“你對她可真好。”黎晚開口,鼻尖覺得酸酸的,“這麼多年,你從來都沒有這麼對過我。”
黎晚至始至終都沒有看白子陽的眼睛,眼眶溼潤地看着自己的手指,一時間心底百味雜陳。
“是我耽誤了你。”臨近離婚,白子陽的態度也轉變了,開始變得不再像是以前那樣強勢,只會侮辱黎晚,“如果你想要帶走什麼,儘管都帶走。”
“我有什麼能夠帶走的?”黎晚苦笑,嗤笑,“我想帶走你,你願意嗎?”
黎晚晦澀地開着玩笑,自己都被自己逗笑了:“白子陽,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應該就是遇到你了。”
她絲毫不留一點情面給白子陽,她蹙了眉咬了牙關纔將這句話說出口:“等我們離婚之後或許沒過一兩年我就死了,但是你的身邊還可以是陸遲遲陪着你,或者是日日換一個女人,這樣想想,其實挺不甘心的。”
黎晚的眼眶通紅,怎麼也忍不住想要哭。
黎晚其實很脆弱,白子陽不知道的是,每一次他說了侮辱她的話,或者是欺負她了,她都會默默地躲起來哭而不讓他看到。
黎晚帶給白子陽的,永遠都是正能量的那一面。
“別瞎說。”白子陽俊逸的眉心忽然間皺了起來,變得有些難看。
黎晚拿過一張紙巾擦了餐眼角,她怕自己待會被爸媽看出來她哭過了。
“你上次說我要找一個下家,呵,我這樣的容貌這樣的身體,離開了你之後誰還敢要我?
”黎晚抿脣,“其實我不應該恨你的,畢竟如果你當年不答應跟我結婚的話,可能到現在我都還是一個人……”
白子陽握着方向盤的手指緊緊地緊縮在了一起,他的眼神直直地看着前方,看不出來是什麼神色,但是黎晚知道,裡面可定是有痛苦的。
黎晚將頭的一邊靠在了玻璃窗上面,玻璃窗外是雨水,將窗戶襯得很冰涼。
“我從小就知道我自己長得不好看,所以就拼命讀書拼命讀書,希望爸媽和周圍的人都看到我的閃光點。所以我讀了那麼多年的書,但是到頭來有什麼用呢?我最在乎的人卻每天都把侮辱我的容貌掛在嘴邊。”
黎晚的話語心酸至極,就算是旁人聽到了鼻尖都會泛酸,更何況是現在的白子陽。
白子陽此時此刻的心情很複雜,他還能夠平穩的開車已經是萬幸了。
黎晚抿脣,像是要在分別之前說完所有的話一般。
“我當做無所謂的樣子,但是你應該知道每個女人都是希望自己好看的。每一次你侮辱我的時候我就在想,我要是再美一點該多好……這樣你就會喜歡我了吧?”黎晚的眼淚一下子流淌了下來,她哽咽了一下,渾身顫慄。
“別說了。”白子陽開口制止了她,他不想讓她說並不是因爲心虛或者其他,而是心底潛意識地顧慮到了她現在的身體狀況。
黎晚卻是忽然輕輕搖了搖頭。
“我怕現在不說,到時候分別地太倉促,下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可能就是出現在我的葬禮上了。不說的話,永遠都聽不到了。”
黎晚並不是悲觀主義者,但是她很清楚自己的病情,再以這樣的身心狀態生活一段時間的話,她肯定治不好了。
“瞎說。”白子陽不是擅長安慰的人,因此他在聽到黎晚說葬禮這些詞眼到時候除了心底很不舒服之外,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黎晚繼續開口:“白子陽。”
“恩。”現在的白子陽,在黎晚叫他的名字的時候,他也迴應了。
因爲他能夠感覺得到,這樣她叫喚他名字的次數,會越來越少……
“我好羨慕陸遲遲。”她開口,這是她今天到現在爲止說的最真摯最真摯的一句話。
的確,這五年的時間裡面,她每天都在羨慕陸遲遲。
真的很羨慕很羨慕。
“我以前也幻想着能跟你有一個溫暖的小家,不需要太大,只要你每天下班之後都會回來就好。但是你卻把我的幻想全部原封不動地給了陸遲遲,我最終得到的,卻是一個大地讓人迷茫,卻只有四堵牆陪着我房子。”
黎晚暗自晦澀笑了笑:“有的時候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嫁給了那幢房子,還是嫁給了你。”
白子陽深吸了一口氣,餘光瞥到了哽咽的陸遲遲,忽然間驀地,他翻滾了一下喉結,也說不出話來了。
他只覺得喉嚨裡面滾燙髮熱。
他將車子停靠在了濱海大廈的門口,他解開了安全帶囑咐黎晚:“我下去買點東西給你爸媽,你在車上等我一下。”
黎晚沒有拒絕,她知道白子陽做戲總是很足,她不需要擔心。
車子停靠在一家珠寶店的門口,等白子陽離開之後,黎晚就靜靜地坐在車內看向外面的珠寶櫥窗。
櫥窗裡面是閃耀的戒指,她看的不禁有些出神。
黎晚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上面,連一個素環都沒有。
當年她和白子陽結婚的時候,白子陽交換對戒的時候,給她的是一個易拉罐環。侮辱地很徹底。
今天在那間屬於他們的公寓裡面,黎晚看到了陸遲遲手上的那顆鴿子蛋。
很華麗的款式,是陸遲遲喜歡的風格。
看來,他真的要娶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