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白子陽的目光顯得有些促狹,但是並沒有要躲避黎遠鋒問題的意思,陸遲遲這是逼迫他在開口,白子陽的目光當中也閃現出了一絲不悅。
“既然是朋友,爲什麼不打一聲招呼就來?難道不知道你家中有人在嗎?”黎遠鋒在商場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洞察人的本事還是有的。
他幾乎可以肯定,眼前這個穿着孕婦裝的女人,很顯然不是朋友這麼簡單。
陸遲遲巧笑嫣然,款款地走到了思涼的身旁笑道:“我實在是有些着急,希望黎醫生幫我看看病,所以才急着來了。沒有打擾吧?砦”
“打擾了,現在給我出去。”黎晚的態度並不和善,她知道再讓陸遲遲留在這邊,黎遠鋒肯定會察覺出來,於是她有些急着要趕走她。
然而陸遲遲卻是抿脣笑了笑:“這麼急着趕我走,是怕我說錯什麼話嗎?黎醫生,好歹你當初還救了我一條命,我是不可能會恩將仇報的。看在子陽的面子上,我想你應該也不會跟我還有我肚子裡的孩子生氣的吧?畢竟這孩子……也是子陽的骨肉。”
當陸遲遲說出後半段話的時候,思涼只覺得渾身都震顫了一下。
她不悅地蹙緊了眉心,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鰥。
比她更加震驚的是黎家父母。
而此時的白子陽,則是憤怒的。
他上前一把抓住了陸遲遲的手臂,不悅地將她拽了過來:“現在給我回去!”
陸遲遲卻是仿若無辜一般地搖了搖頭:“不要。這幾天你爲了我一直在求黎醫生救我們的孩子,我知道你也不容易的,這是我們兩個人的孩子,我總也得出一份力才行。黎醫生,我知道你是國內心臟外科的權威,只有你纔可以救我的孩子,求求你了……”
黎家父母此時是目瞪口呆的表情,因爲他們再怎麼也沒有想到,眼前這個女人肚子裡懷着的,竟然是白子陽的孩子。
而黎晚則是憤怒,她咬緊了牙關,此時也顧不上什麼了,怒斥陸遲遲。
“陸遲遲,你戲演成了這幅樣子,就不怕有一天報應遭在了你的孩子身上嗎?!”
“我怎麼演戲了?黎醫生你說話可得憑着良心。當初是你介入了我和子陽的戀情,這幾年我也沒有打擾你的生活。我顧念在你是子陽妻子的份上我才一直這麼尊重你,你卻反過來咬我一口,真令人心寒……難道這個世界上的第三者都是這樣不堪的嗎?”
陸遲遲的反駁讓黎晚覺得渾身都細胞都顫慄了,在那麼一瞬間,她真的很想嘔吐。
她反胃地乾嘔,黎媽嚇了一跳連忙上前扶住了自己的女兒。
“小晚,怎麼了?”黎媽被自己女兒的反應嚇到了。
黎晚連忙伸手搖了搖頭沒有回覆黎媽,反倒是擡起頭對陸遲遲迴應。
“這個世界真的是黑白顛倒了不成?”黎晚冷笑,目光也冷冷地掃過了白子陽此時難看的臉龐。
她知道這個時候的白子陽心底也是亂糟糟的,但是她卻是怎麼也不能跟他感同身受起來。
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不是嗎?
“我跟白子陽十幾年前就認識了,當時你在哪兒?還在念初中還是高中?陸遲遲,你真讓人噁心!”
黎晚一向善良,從來不會對人說出惡毒的話語,但是今天陸遲遲的話真的讓她在一瞬間感受到了人心的險惡。
黎晚咬緊了牙關瞪着陸遲遲:“滾出去!”
陸遲遲開始演戲了,她開始表現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故意撐着腰走到了白子陽的身旁扶住了白子陽的手臂,開口的時候聲音都是哽咽的。
“子陽……我原以爲她是你的妻子,會看在你的面子上救救我們的孩子,沒想到她竟然這麼惡毒……我真的不想我們的孩子出事……”
陸遲遲帶着顫抖的聲音聽上去的確是惹人疼愛的。
白子陽蹙眉:“你先回去。”
他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冷靜一些,因爲這個時候他也沒有辦法鎮定下來。
畢竟,黎家父母在眼前。
黎晚看到白子陽的反應心底更加涼薄了三分,他縱然知道她做錯了,但是卻也不責備她。
這就是白子陽,對自己喜歡的人,絕對不會做出過分傷害的事情。
看到這個場景的黎晚心底很不悅,她忽然間覺得自己太委屈了,爸媽在眼前,她在那一瞬間像是變成了任性的小女生一般,開口的話語也顯得有些刻薄了。
反正黎遠鋒在這裡,他是無論如何都會爲她做主的,這一點黎晚深信不疑。
“陸遲遲,上一次我救你那是因爲我看在白子陽的面子上,但是面子我已經給夠了,現在也不需要了。這一次,就算你跪下來求我,我也絕對不會救你。我可以很自信很自信地告訴你,在國內的心臟外科我可以稱得上是權威,所以,目前你別想找到除了我之外有能力幫你順利生產的心臟外科專家,就算你找到了,只要我開口說一
聲,他們都會賣我的面子不救你。”
黎晚看到陸遲遲的臉色微微變了一下,但是那也只是一瞬間。
像她這種女人,想得到的東西太多,就絕對不會妥協。
“黎晚,像你這樣見死不救的人也能夠當上醫生?剛纔那些話我已經錄音了,只要我交給法院,我倒是想要看看你的行醫執照還能不能握在你的手裡。”
陸遲遲幾乎是咬碎了銀牙說出這些話,她來,也是有二手準備的。
她拿出了手機,在黎晚的面前晃悠了一下。
黎晚冷笑扯了扯嘴角,這一次沒有退縮。
“呵。你在溫氏律師行工作了那麼長時間,應該知道傅其深有多麼寵溫思涼吧。溫思涼跟我之間是什麼關係?只要我一句話,傅其深會不幫我贏了這場官司?我勸你別白費這種力氣和這些錢,你手頭的這點錢,不都是白子陽給的嗎?”
黎晚的目光毫不避諱地直直看着白子陽。
她也知道白子陽在外面有女人的事情是已經瞞不住父母的了,於是便開口直接道:“如果還想給自己留點面子的話,就滾出去。”
黎晚的話語直接,令人膽寒。
“等一下!”
這個時候,黎遠鋒終於開口,他的臉色深沉難看,目光直直地盯着陸遲遲。
“我算是聽明白了。我女兒跟白子陽結婚的這一年多的時間裡,你一直都存在他們的婚姻之外?”
黎遠鋒的話語不同尋常凜冽地很。
“是你們的女兒插足了我們的感情。對不對,子陽?”
陸遲遲把手裡燙手的山芋扔給了白子陽,臉色還一副傲嬌的樣子。
女人有的時候蠢起來,真的是不給自己留下任何餘地。
然而此時白子陽的目光卻一直都落在黎晚的身上。帶着隱忍。
黎遠鋒冷笑走到了黎晚的身旁,以保護的姿態站着,看着陸遲遲的臉色顯得很不屑。
“你跟白子陽之間怎麼認識之後怎麼發展地我一點都不感興趣。不過單憑着你挺着肚子上門來找白子陽這件事情,就可以看出你一點智商都沒有。”黎遠鋒的話語極爲刻薄冷漠,“就你這樣的智商,還想跟我女兒搶男人?”
這句話一出口,是很直接的侮辱,就算陸遲遲再怎麼不要臉此時臉色也略微沉了沉。
“你恐怕到現在還不知道,現在整個白家都是我一手撐着的。如果沒有黎家的支持的話,白家就是一個虛殼。”
黎遠鋒一副不急不緩的樣子,伸手把玩了一下腕間精緻的手錶,淡然開口。
陸遲遲這個時候終於顯得有些僵持了,她咬了咬下脣開口的時候臉色顯得有些狼狽。
“可是他早就不愛黎晚了,強行用錢將他綁在你們女兒身邊,你們覺得很驕傲嗎?”
陸遲遲仍舊趾高氣昂。
黎遠鋒嗤笑,伸手握住了黎晚的手,他感覺到了女兒掌心的冰涼溫度。
黎家人疼愛黎晚計算是在紐約的上東區都是出了名的。
“哼,現在的年輕女孩,爲了自己的目的接近已婚的男人,不就是爲了錢嗎?”
黎遠鋒縱橫了這麼多年,什麼事情看不穿。
“大家都是俗人,何必把自己裝的這麼高尚。如果白家真的破產撐不下去了,到時候我倒是想看看,你還會不會留在白子陽身邊。”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黎遠鋒看向了白子陽。
他這句話表面上是說給陸遲遲聽得,其實,是希望白子陽聽見。
白子陽的臉色倒是並沒有太多的變化,只是鎮定地看了一眼陸遲遲,上前伸出手臂握住了她的手腕,將她強行帶走了。
兩人離開之後,偌大的客廳更加顯得有些尷尬寂靜。
這種過分的寂靜讓黎晚有些害怕。
她真的是無顏面對父母了……
然而此時的黎媽卻上前輕輕地抱了一下黎晚,眼底的淚光晶瑩。
“別怕,這些年你一個人在A市過得這麼不容易,爲什麼不告訴爸媽呢?”
這句話一出口,黎晚的眼淚就遏制不住了,她哽咽地顫抖着嘴脣開口:“我不想讓你們擔心……而且,我不捨得離開……”
黎晚的確是不捨得離開的,縱然到了現在已經決定離婚的地步,她也是不捨得。
白子陽幾乎等同於了她十幾年的青春,他不在乎,可是她在乎。
“傻孩子……”黎媽深吸了一口氣,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他們夫妻兩猜得出來黎晚和白子陽之間生活的可能並不幸福,但是卻沒有想到白子陽竟然做的這麼過分。
黎媽跟黎晚說了很多很多的話,但是唯獨卻沒有勸她離開白子陽。
畢竟侄女莫若母,她是知道黎晚對白子陽的執念的,當初她嫁給他的時候,黎媽看得出她是真的開心。
兩個小時後
,白子陽回來了。
黎晚還以爲,他不會回來了。
因爲回來就意味着風浪。
“你過來,我有話對你說。”黎遠鋒的臉龐顯得格外的嚴肅,他只要一想起昨天白子陽在他們面前裝出恩愛的樣子,心底就覺得很不悅。
“我們去書房吧。”白子陽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但是卻並不希望黎晚看到他狼狽的樣子,所以纔要求去書房跟黎遠鋒單獨談。
但是黎遠鋒卻是直接開口:“就在這裡說,你有什麼事情見不得人的?”
直截了當的話語,讓白子陽無法反駁。
沙發上,黎晚坐在黎媽的身邊,低着頭一句話都不說。
這一次先開口的,是白子陽。
“我們已經決定離婚了。”
白子陽忽然間開口,話語鎮定若斯。
這話將黎媽怔了一下,愣愣地轉過頭來看向了黎晚。
黎晚沒有說話,就是默認了。
黎遠鋒看着白子陽冷靜如斯的樣子,冷笑了一聲:“你知道離婚意味着什麼嗎?你爸媽知道?”
“還沒有告訴他們。但是婚姻原本就是兩個人之間的事情,我不愛黎晚,再拖下去,她耗不起。”
這一次,白子陽倒是站在了黎晚的角度上看,但是卻並沒有讓黎晚感受到一點點的溫暖。
黎晚低着頭苦笑,一句話都不說。
黎遠鋒咬牙:“你不愛小晚,愛剛纔那個女人?哼,那個女人是什麼貨色?你覺得你爸媽可能讓那種不三不四的女人進白家的門?白子陽,你活到了這個歲數還不知道家族之間的聯姻意味着什麼嗎?我看,你也是白活了!”
“我不需要知道。要撤資,儘管撤。”白子陽傲然擡頭看着黎遠鋒的眼睛,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黎晚也擡頭,被他突如其來的話語略微有些震驚到了。
但是她知道,他之所以並不在乎黎家是不是撤資,肯定是因爲陸遲遲肚子裡的孩子。
他愛的女人都要爲他生下孩子了,其他的東西,他應該都不會在乎了吧?
黎晚淺淺地倒吸了一口涼氣,開口:“爸媽,離婚的要求是我提出來的。”
“小晚你……”
“我過不下去了。”黎晚的眼眶是通紅的,看着白子陽的眼神裡面再也沒有了以往的卑微求全。
“再這麼撐下去,我怕自己真的沒有時間可以回頭了。抱歉爸媽,我瞞了你們這麼久……這件事情我會好好給你們一個交代的。”
說完,黎晚拿了包直接走到了玄關處,根本不管黎母的叫喚就直接出了門。
白子陽見狀,沒有留在原地而是追了上去。
白家門口,黎晚一轉過身去眼淚就止不住地掉下來,整個人都哭得顫抖了起來。
她怕自己再留在那裡的話,真的會失態讓父母擔心的。
所以她只能夠選擇落荒而逃。
白子陽上前一把抓住了黎晚的手臂,蹙眉開口:“你去哪兒?”
“不用你管。”黎晚開口的時候話語顯得有些冷冰,“你爲什麼不看好你的陸遲遲?今天原本可以瞞過爸媽,好歹……好歹瞞過幾天吧?但是爲什麼陸遲遲偏偏要在這個時候出現?你知道的,我不想我爸媽這麼快知道我們離婚的事情,一旦我們離婚我回到紐約,我的病也瞞不住了……”
黎晚的聲音近乎哽咽,她是真的有些把持把持不住了。
心痛如絞的感覺就是這個時候。
“我也不知道她爲什麼會忽然出現,是我不好。”白子陽鮮少在她面前承認自己的錯誤。
黎晚苦笑仰頭看着他:“原本我還很貪心地想在你身邊多留幾天,看來,我們要提前道別了。”
黎晚的笑讓白子陽一時間看的有些刺眼。
在他恍惚的時候,她直接甩開了他禁錮着她手臂的手,轉身跑走了。
黎晚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去哪裡,以往她痛苦的時候都是默默地躲在房間裡或者是白子陽看不到的地方哭泣,但是現在,家是不能夠回地了……
這一次,她是真真切切地感覺到了死亡和離開的最後期限在逼近。
她漫無目的地在街上游蕩,真的不知道去哪裡。
就在這個時候,她的目光落在了馬路對面的酒店,維多利亞上面。
她記得以前聽人說過,吃東西可以泄憤,於是她直接穿過馬路走進了維多利亞,點了一個人的自助餐,開始在酒店的二樓狂吃東西。
她絲毫不顧及形象,一邊吃一邊哭,哭了還是不斷地吃,這樣的景象嚇得一旁的客人們都不敢靠近她了。
黎晚哽咽地不斷的塞東西到嘴巴里面,根本一停都不停。
她不知道嘴巴里面是什麼味道,味同嚼蠟說的就是這種感覺。
黎晚很難受,吃地肚子很脹了也不敢停下來。
有的時候,吃東西真的能夠發泄。
此時,一道頎長的身影正從三樓走了下來,卓邵北外貌和氣質都很出衆,因此在人羣當中很顯眼。
他的身旁也是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他是來這裡談金融合作的項目的。
剛剛在客人下榻的房間裡面談好了項目之後他原本是想要回家睡覺的,因爲他仍舊在發高燒當中,這場感冒對他來說非常嚴重。
但是客人不知道他在生病執意要請他吃自助,他也不好意思拒絕只能夠答應了,陪着客戶一起來了二樓。
誰知道剛剛來到二樓他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身旁的幾個客人在竊竊私語。
“那個女人是瘋了吧?她已經吃了快三個小時了,面前這麼多東西全部都是她吃的。”
“八成是個瘋子。”
“……”
卓邵北蹙眉,跟身旁的客戶耳語了幾句之後,立刻闊步上前走到了那個胡吃海喝的女人面前,低頭看了一眼,她在哭。
瘋狂地哭,也瘋狂地吃。
她根本沒有看到他的到來,一直在哽咽。
下一秒,卓邵北蹙眉伸手拽住了她正往嘴巴里面塞東西的手,臉色一下子變得深沉了許多。
“你想吃死你自己?”
有些熟悉的聲音,讓黎晚的手停頓了一下,她擡起頭來,目光看上去有些可憐。
她嘴巴里面塞滿了東西,讓卓邵北倒吸了一口涼氣。
“你不要告訴我,你真的一個人吃了這麼多。”他掃視了一眼她桌子上面的東西,這相當於他兩天的飯量……
黎晚忽然放下了往嘴巴里面塞東西的手,一下子無力地拽着他的手腕開始哭。
但是她卻一句話都不說,哭的很難過。
卓邵北本來想要責備她,但是一看到她這幅樣子心就軟了。
他回過頭去看了一眼等着的客戶,又回過頭來看了一眼黎晚,於心不忍地附身略微撫了一下她的頭髮。
“你先別哭,也別吃了。再吃下去,真的成豬了。”
黎晚不說話,一直在哭。
他乾脆附身一把從椅子上面將她抱了起來,在客戶和衆人異樣的目光當中,將她抱出了酒店。
這一次他沒有犯傻想把她送回家去,她這幅樣子,肯定是在家裡受了委屈。
他乾脆把她帶回了自己家裡面,反正她也去過。
一到卓家,黎晚纔剛剛到了玄關處,她就一下子拉住了卓邵北的衣領,開始猛地吐了起來。
她一下子全部將吃的東西吐了出來,而且,全部吐在了卓邵北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