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陰森的目光落到那人臉上,說不出來的陰寒氣息瀰漫着。
他一張俊臉,陰鬱夾雜着驚魂未定,安言也看不太明白。
但是蕭景還是先顧忌着她,將她攬在自己懷中,低頭再度詢問她的情況,“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我們去醫院,嗯?”
安言頗是無奈,閉了閉眼,掐着手指慢慢開口,“我沒病沒傷,爲什麼要去醫院?”
女人望着他,目光從前面地上的泥土上掠過,“難道去看心理醫生嗎?”
蕭景拍了拍她的脊背,動作類似安撫,眸光瞬間變得凌厲,整個人的氣格外的陰沉冷鬱。
有電話打進來,男人接了,不知道那邊說了什麼,電話直接被他掛斷了。
而後他看了兩眼安靜站着的安言,絲毫不顧其它人的眼光將她打橫抱起來,一邊說,“我先帶你回車上。”
安言氣息沉了沉,伸出手摟住他的脖子,什麼話都沒說。
餐廳經理還站在那裡,姿態恭敬,已經快要低到塵埃裡了。
快要走到車子旁邊時,安言擡頭看着他繃緊了的下頜線,微微嘆了一口氣,“說不定真的就是意外呢?畢竟,這個餐廳的構造還是很容易發生這種事情的。”
二樓的窗戶是木質的,那些花盆就放在窗頭外圍邊緣,可能當初在設計的時候,考慮到建築的美觀性,擺放花盆的窗臺並沒有護欄,就算有護欄,欄杆的高度也很低。
但是一般人不會碰,所以意外不會發生,可只有有人有心,意外很容易發生。
可是,也不排除是真的意外發生。
但是聽到安言這麼說,男人的臉色更加沉了,低頭看着她,話語隱隱有些不悅,“安言,你差點受傷了。”
她睫毛閃了閃,“我知道。”
“如果我當時沒有注意到呢?如果我反應不夠快呢?那個東西會筆直地砸到你的腦袋,你覺得後果會怎樣?”
裝滿了泥土還有植物的花盆,體積不是很大,但是從那麼高的地方砸下來,她非死即殘。
女人微微嘆氣,眸中浮現了些許冰冷,但嗓音一如既往,“但是你注意到了,也反應過來了,而且並沒有受傷。”
語罷,她安安靜靜地看着他的肩頭,上面還是沾染了泥土,她伸手拍了拍,問,“花盆好像砸到你了,還能抱得動我嗎?”
男人沒說話,但是步履穩健。
安言眉頭挑了挑,伸手主動將車門打開,人被他放了進去。
蕭景俯身,雙手撐着兩邊車門,擔憂地看着她,“在車上等我,我回去看看,在我沒有回來之前,你不要下車。”
此時安言的態度格外的乖巧,衝他微微一笑,點頭,“好,你快點回來。”
男人湊到她身邊,低頭親了親她的脣角,臉色難得溫和了一些,“今天中午的西柚汁味道還不錯。”
“……”她飯後吃了甜點之後的確喝了一杯西柚汁。
安言將他推開,說,“你去吧。”
叫她不要下車,讓她在車裡好好休息,安言答應的很好,但他還是在離開的時候將車門鎖死了。
安言後知後覺地發現的時候,他人已經走遠了。
她試了試,沒有辦法打開車門,氣得臉色一陣青,翻出手機,打給他。
那頭立即接起,嗓音有些緊張,“怎麼了?”
“你把車門鎖死了。”
蕭景絲毫沒有抱歉,淡淡地嗯了一聲,“很快就回來了,你在車裡休息一下。”
說完,他還率先掛掉了電話,安言一陣無語,真是沒見過這麼幼稚的男人。
但是想到方纔的事情,她臉色瞬間像是覆蓋着一層薄霜,如他所說,意外的可能性不大,只可能是人爲。
安言幾乎想都不用想,某個人名就從自己腦海中跳出來,但是也不能太過篤定。
畢竟最近她隨時都跟這男人待在一起,是他的仇人也說不定。
在車裡大概等了十分鐘,男人去而復返,臉色自然不好看。
她是坐在副駕駛的位置,蕭景過來直接打開了駕駛位的門坐到她身邊,在看到她的時候情緒緩和了不少,“我送你去蕭山別墅?”
安言直接拒絕,“回我的公寓,難道你想看到我在蕭山別墅餓死麼?”
見她臉色有些蒼白,不知道是不是剛纔被嚇的,蕭景還試圖挽救一下,“你不是喜歡吃茯苓做的飯菜麼?那我叫茯苓過去陪你,怎麼樣?”
“不用,回我自己的地方。”
男人沒再勉強,發動引擎,熟練地倒車離開。
在路途中,蕭景幾次側頭看她,都沒見她有什麼反應,神色平淡,身體偏向車門那邊,腦袋也靠在上面。
有些不正常的沉靜,此刻看來,好像方纔那場驚亂並沒有給她造成什麼影響一樣。
男人眸色深了深,不動聲色地將車內的溫度再度調高了些,脣角線條冷硬。
車子一路開到她公寓樓下,安言幽幽睜開眼睛,眸中有迷茫一閃而過,皺臉看着窗外,“到了麼?”
“到了。”
“嗯。”她手指握上車門把手,作勢就要推開車門下車,但是下一秒,整個人直接被一股力扯了過去。
下一瞬,安言已經待在了蕭景的懷中,她皺眉看着他,有些不悅,“你做什麼?”
蕭景低頭看着她的臉,額頭抵上她的額頭,嗓音平淡,卻無故有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我會查清楚,嗯?這兩天,都注意一點。”
她失笑,手掌抵着他的胸膛,“怎麼了?難不成還有人要害我不成?”
他沒說話,過了一會兒,脣直接堵上她的脣,手指穿過她濃密烏黑的頭髮,舌頭仔細描繪着她的脣,然後長驅直入。
安言被他按在座位裡,完全不能發力,加上他深知她有什麼動作,事先都做好了準備,所以整個人可謂是被他吃的死死的。
她不滿,抓着他的衣服,冷冷地開口,“……我不能呼吸了。”
蕭景聽到這話,舌頭從裡面退了出來,但是脣依舊沒有離開她的脣,兩人呼吸交纏着,安言鼻息間,全是他身上的味道。
“現在能呼吸了麼?”
安言還未說話,脣又立馬被他給完完全全堵上了,不留一絲縫隙。
直到他呼吸愈漸紊亂,快要到了控制不住的邊緣,才堪堪放開她,而安言的一張臉早就紅的不成樣子了。
那雙眼眸也不想之前那樣清冷,而是沾着盈盈的水光,看起來無端有萬種風情。
男人的鼻尖抵着她的鼻尖,在慢慢平復自己的呼吸,安言只是臉色很紅,呼吸有些喘,但是並不想他那樣,呼吸粗重。
最後,她忍不住先笑了一笑,淡淡地說,“受不了了麼?活該。”
男人心裡一軟,捧着她的臉,慢慢閉上眼睛,嗓音低沉蠱惑,熱熱癢癢的氣息竄進她的耳朵,讓她顫了顫。
只聽見他略微顫抖的嗓音,慢慢開口道,“安言,你這樣我很擔心,你知道嗎?”
對他,不再是以前那種看的見的針鋒相對,相反的,她的態度可謂是好了很多,這種類似於戀人的相處,讓他心裡升騰起來的不是喜悅,而是擔心。
因爲她並不是真心的,她只是在麻痹自己,要不然那天晚上在蕭山別墅宿下的夜晚,她不會被魘住,更加不會到他怎麼叫都叫不醒,非要採取那種極端的手段才能叫醒的地步。
她臉色平靜,嗓音亦是,“我挺好的,你不是看到了?”
男人沒接她的話,擡手摸了摸她的長髮,“嗯,那你最好是一直這樣,我心裡也高興點,天氣很冷,不要穿的太少。”
重新放開她,安言也沒有什麼其他的表情,很快就退到車門邊上,手指再度握上了車門把,想了想還是微微側頭對她說,“你先忙吧,我上去了。”
說完,直接打開車門走了出去。
男人一直目送着她離開,直到那道纖細的身影消失不見,他才淡淡地收回目光。
帶上耳機,撥了一個電話出去。
安言回家,將電視打開,屋內沒有那麼冷清,屬於白喬的那間房房門一直緊閉着,從上次她出事之後,那道門再也沒有打開過。
手機裡傳來推送消息,秦氏集團即將上臺的少東家攜手未婚妻做了什麼什麼善事,被衆人歌頌。
她扯脣退出這個界面,起身走到臥室,站在陽臺上,朝下面望去,竟然發現那輛黑色的勞斯勞斯還在下面。
安言眸子暗了暗,脣抿的很緊。
她一直知道他的習慣,如果是自己一個人要外出或者是做事,會開黑色添越,如果是和下屬一起,或者有司機的時候,多半都是這兩黑色勞斯萊斯。
扯了扯脣角,都是有錢人的尿性。
電話裡傳來嘟嘟聲,還沒被人接通,樓下車子已經倒車離開,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安言總覺得蕭景坐在車子裡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手機那端傳來屬於男人的極淡的嗓音,帶着濃重的疏離感,“有事?”
聽到這樣的聲音,安言臉色頓時變冷,手指緊緊抓着冰涼的欄杆,嗓音竟比目光還要冷,“秦淮,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麼?”
那頭頓了頓,隨即淡淡開口,“什麼日子?”
安言臉上浮現出絲絲縷縷的冷笑,嘲弄地出聲,“你真的能夠心安理得地享受你現在所得到的?秦淮,你戲演的這麼好,如今,我是不是應該爲你鼓掌?”
上次在那家咖啡館堵着她的路,他臉上的表情差點給了她一種他很在意白喬的錯覺,以爲他多愛她呢。
可惜不過是一場戲,白喬的案子今天開庭,可是看看他在做什麼。
那頭是比剛纔更加長久的沉默,安言抓着欄杆的手指骨節泛着青白,嗓音冷漠逼仄,“怎麼不說話了?如今佳人在側,你滿意了嗎?”
沈清歡,從硬性條件來講,的確比白喬要優秀,可是愛情可以用來這樣踐踏麼?
“安言,你到底要說什麼?”
“我說,秦淮,你真是一個虛僞的人,白喬要去坐牢,你卻在溫城所有人的眼前,摟着自己的未婚妻當衆調情?”
在說這段話之前,安言以爲秦淮不知道白喬的官司,帶着最後一股韌勁提醒他。
畢竟如今除了秦淮,好像沒有誰能夠挽回,最最重要的是,白喬懷孕了。
但是她錯了。
秦淮很明顯知道白喬的案子今天開庭,甚至是知道結果的。
只因他帶着嘲弄的嗓音透過細微的電流聲從那頭傳來,冷漠無情,“你在怪我還是在爲她打抱不平?”
頓了頓,他繼續說,“如果是怪我的話,我管不着。如果是爲了她打抱不平的話,那麼安言你錯了,她執意要去牢裡陪着紀琉生,我成全她。”
安言心裡顫了顫,咬着牙,“秦淮,你真是卑鄙!”
“安言,是她先對不起我的,我扭轉不了她心頭的想法,那麼只好隨她去。”
安言的牙齒微微打顫,有些悲涼,“……秦淮,好歹她跟過你,這麼多年,你就是這樣對她的?”
那頭沉默了下,秦淮笑了一下,淡淡地說,“還有事麼?沒事我掛了。”
安言直接掐斷了電話,攥着機身的手指泛着青白的痕跡,有冷風從不知名的方向吹過來,揚起她的髮絲,也將她的目光吹的更冷。
到底誰對不起誰,安言忽然看不懂了。
在白喬還在看守所時,秦淮舉行了訂婚宴,在白喬被法官宣判入獄時,秦淮帶着嬌滴滴的未婚妻出現在熒幕上出盡風頭,到頭來,他卻說是她先對不起他的。
安言在陽臺上站了一會兒,轉身朝着臥室裡去了。
看了下時間,現在是下午三點半,安言直接將手機關機,躺在牀上,被子蒙着腦袋。
腦中一片紛繁複雜的情緒,迷迷糊糊的,還真的就睡了過去。
醒來外面天色漸沉,並不亮堂。
將手機摸出來開機,上面有個兩個未接來電,都是蕭景打不過來的,安言看了一眼,並沒有理會。
現在是下午五點半,肚子有些餓,她收拾了一下出門。
回來六點都不到,心中藏了事情,開門的時候竟然沒有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以致於她剛剛要提着一袋子東西走進去時,有人猛地將她扯了回來。
手中的東西應聲掉地,空氣中響起女人冷到極致,又鄙視到極致的女人,“你就是那個勾引我哥的女人?!”
嗓音帶着三分冷漠,三分無奈,六分無奈。
聽到聲音,安言怔了怔,心顫了顫,閉了閉眼,更加無奈,“淺淺,是我。”
路輕淺正準備扇她一巴掌完事得了,反正是被逼着來的,但是聽到她說話,路輕淺的手指就這麼攥緊垂在身側,另外一隻手還緊緊抓着她的手臂。
安言擡頭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路輕淺,穿着當下時尚的紅色大衣,腳上踩着鹿皮踝靴,垮着包,長髮被燙染成深酒紅,臉上畫着精緻的妝容。
看起來狀態還不錯,只是那張絕美的臉上有些奇怪。
本來應該是極致憤怒的,卻因爲看到安言,頓時變得愕然,可是過於震驚,她還沒有來得及收回自己臉上剛纔的表情。
安言眼中瞬間盈滿淚水,鼻子一酸,彎起脣角對她無聲地笑了笑,“路輕淺,好久不見。”
路輕淺比她先落淚,但是瞬間擡手擦掉了臉上的淚水,哽咽,“安言,你這個死女人,他們都說你死了,你現在是人是鬼?”
她的身高明顯比路輕淺矮了半個腦袋,因爲路輕淺穿着高跟鞋,而她沒有。
安言微微仰頭,將眼淚逼了回去,“我現在是人。”
路輕淺笑了,張開雙臂抱住她,眼淚又止不住地盈滿眼眶,“是人就好。”
屋子裡燈光明亮,路輕淺脫掉了外套坐在沙發上,安言從廚房裡給她倒了杯白開水出來,不好意思笑了下,“淺淺,只有白開水了。”
本來有茶葉的,但是那茶葉封口沒封好,現在已經不能喝了。
路輕淺將及腰的長髮朝後面甩了甩,拉着安言的手臂就坐在身邊,一手接過她手中的杯子擱在茶几上,表情嚴肅,“安言,你給我老實交代,你到底去哪兒了?”
安言看着她,還沒來得及開口,路輕淺就將目光移到她的左腳踝上,“還有,你的腳怎麼回事?”
現在有太多的疑問擺在路輕淺面前,而她性子又有些急,甚至還沒等安言開口說話,她就率先攥着手指,眉頭擰緊,“我現在想提把刀衝到蕭景那死男人身邊,將他的手給砍了。”
“……”
“那你直接把他殺了吧。”
“……算了,我殺了他,我不得坐牢麼?”
……
路輕淺撩了撩頭髮,靠在安言肩上,眯着眸子,有些惆悵,“怎麼就出了意外呢?那以後我們姐妹倆怎麼穿着高跟鞋,打扮時髦暢遊在溫城各大奢侈品場所?”
安言側頭看着路輕淺臉上的悵然,勾了勾脣,“淺淺,我那天看到了鬱衶堔領着季惜如光明正大的出現在大衆眼中,我一時沒有……”
沒等她說完,路輕淺直接打斷了她的話,不甚在意地笑了一聲,“我說怎麼回事呢?原來是你,安言,看來一切冥冥中自有定數,你幫我教訓了她。”
想起前幾天看到季惜如臉還沒有消腫,手腕又幫着繃帶的樣子她就一陣好笑,原來都是安言乾的。
那天也是在醫院,她帶着侄子路承允去醫院複查,路承允前段時間調皮,摔到了腿,那天好巧不巧地就遇到了季惜如。
季惜如帶着口罩,手腕上幫着繃帶,整個人看起來有些憔悴,但是見到路輕淺那雙眼睛裡瞬間涌現出了大片得意的挑釁。
彼時,路輕淺牽着路承允站在走廊上,周圍沒什麼人,她沒打算理會季惜如,拉着路承允就要和她擦肩而過。
季惜如及時叫住她,眼中全是得意之色,“路輕淺,世界可真小。”
路輕淺身體一頓,手指握緊了路承允的手,轉身,冷凝的臉色瞬間綻放出了一個絕美的笑,揚了揚下巴,“是小,在哪兒都能碰見一些垃圾。”
她說話向來如此,季惜如臉色瞬息萬變,但是帶着口罩,路輕淺只能看到她眼中情緒的變化。
“你!”季惜如氣急敗壞,隨即平復了下自己的心情,擡手那隻完好的手指撩了撩自己的長髮,將頭髮別到耳後,故意將戴在自己左手中指上的戒指露出來,看着她,“路輕淺,我說你性子稍微溫柔一點也不至於落到現在這個下場吶。”
路輕淺聞言,放開了路承允的手指,幾步走到季惜如身邊,冷冷盯着她,“是啊,我聰明一點的話,那是像你一樣當小三破壞人家的家庭麼?”
季惜如一怔,冷眉對着路輕淺,“你跟祌堔早就離婚了,你淨身出戶,你難道忘記了?!”
“季惜如,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意思!”
她是淨身出戶,婚姻生活只有一年,但是她怎麼會知道,會碰上季惜如這麼噁心的女人?
季惜如笑了笑,看了一眼安靜地站在她身後的小正太,末了對她講,“上次我還和祌堔商量,我們婚禮要請什麼人來……”
頓了頓,季惜如又忍不住笑了下,“路輕淺,屆時希望你來參加我跟祌堔的婚禮。”
路輕淺冷笑,“說起來,鬱衶堔不過是我穿過了不好的破鞋,得虧你像撿到了寶一樣,放心,真的有那一天,但我參加的不是葬禮。”
“你!”季惜如指着她,“路輕淺,你嘴巴用得着這麼毒?!”
路輕淺笑得明媚張揚,絲毫沒有愧疚感,“行啊,你不這麼賤我就可以不這麼毒。”
這時候,路承允皺着小眉頭慢慢走到路輕淺身邊,伸出手將路輕淺的小拇指捏在手心中,擡頭靜靜地看着季惜如。
隨後,路承允的童音在空氣中慢慢響起,“奶奶說,都是你害的我姑姑不能跟姑父在一起,以後在路上你和我姑姑遇見也是擡不起頭,要繞道走的,今天你爲什麼要主動跟我姑姑說話?”
季惜如沒有想到小小孩子也能這樣說她,她冷哼了一聲,指着路承允氣急敗壞,“你知道什麼?可能你這個小屁孩還不知道在哪兒的時候他們就分開了,有什麼資格說話?!”
年紀很小,但是說話卻不像這麼小的孩子說的。
路輕淺側頭看了一眼路承允,隨後對季惜如說,“聽到了麼?季惜如,我期盼你鬱衶堔能早點結婚,白頭偕老,三年了,老孃早就受夠了。”
這話令季惜如臉色很難看,她攥着手指,咬着牙,冷冷地看着路輕淺。
這女人總是能有讓人生氣的本事,這幾年來,鬱衶堔心裡的確往不掉她,要不是因爲……很可能他們現在都複合了。
但所幸沒有,鬱衶堔還是屬於她季惜如的。
路輕淺見季惜如沒說話,她倒是看着她笑了一下,隨即道,“季惜如,你可好好收起你這副嘴臉,你既然這麼能,怎麼被扇了巴掌手也傷了也沒見鬱衶堔陪在你身邊?還是說,這分明就是他在家暴你?”
最後一句話,純粹是路輕淺詆譭鬱衶堔的,畢竟這男人再怎麼樣也不會做出家暴這種事情。
而且,鬱衶堔那種人,陰險狡詐的老狐狸,就算要暴也是叫別人動手,他絕對是坐在一旁抽着煙靜靜觀望的那個人。
季惜如憤恨地看着牽着路承允離開的路輕淺,心中憋了一股火,原本想上去奚落她的,但沒先到最後反倒落了自己的不痛快。
而前方,路承允還擡頭笑眯眯地對路輕淺笑,“小姑,我怎麼覺得有些時候你比我爸爸還帥……”
路輕淺哼哼兩聲,反駁道,“路承允,你瞎說什麼大實話?”
此刻,路輕淺伸出手臂勾着安言的肩膀,湊到她耳邊,對她說道,“安言,雖然你這個行爲我舉雙手贊成,但是我和鬱衶堔畢竟已經離婚好久了,而且,按照季惜如那女人的意思,可能很快就要跟鬱衶堔領證……”
想至此,路輕淺嘟囔道,“說不定已經領了。”
“如果真的這樣,我會覺得鬱衶堔審美真的有點問題,反正我哪哪兒都看那個季惜如不順眼。”
“那就一起看不順眼好了,反正我挺想要擺脫鬱衶堔的。”
有些情況安言不知道,路輕淺自然也不想跟她說,幾年不加,就算兩人的感情並沒有任何變化,可是都各自有各自的秘密。
路輕淺沒有忘記今天的主要目的,隨即皺了皺眉,“安言,你到底是怎麼跟我哥好上的?”
對與路輕絕的女朋友,路母林海棠不知道在她面前唸叨過好多遍了,說什麼自己沒本事,治不住她,被個來路不明還殘疾的女人欺負諸如此類的話。
而她回來好些日子一直沒怎麼回家,對此,林海棠早就不高興了。
在某一個陰氣沉沉的下午,打電話一哭二鬧將她叫了回了家,讓她來會會這個將來可能要嫁進他們路家的女人。
路輕淺無奈,本來就不想管路輕絕的事情,路輕絕那麼大人了,孩子都能打醬油了,難道這些事情他自己心裡每個準數麼?
但是爲了安撫林海棠,加上自己不想待在路家,路輕淺還是溜了出來。
想着一會兒過來直接二話不說扇她一巴掌就算完事,然後自己回去像老祖宗覆命。
但是沒想到這個對象是安言,這是路輕淺最大的意外跟驚喜。
安言笑了下,看着路輕淺,“情況有點點的複雜,但是我們之間很清白,而且,我們這段關係應該很快就要結束了。”
聞言,路輕淺倒是沒什麼反應,悵然地說,“看到是你的時候,我就已經猜到了。其實從頭到尾我看到都是我哥如何如何愛我嫂子,就算離了婚也是一樣的,他怎麼可能會突然之間就喜歡上其它女人呢?”
“只不過,他什麼都不說,而我媽又是那個性子,所以才——”
安言點頭,“阿姨愛子心切,我能理解。”
話音剛落,路輕淺倏然之間盯着她,很是好奇,“我媽說她在你這裡碰了好兩次釘子,既然是你,那她都沒有認出來麼?”
想以前,她們還一起唸書的時候,安言算是經常跑到路輕淺家裡去,林海棠還經常小言小言地招呼她。
安言失笑,“嗯,沒認出來,第一次我害怕她認出是我,我帶着墨鏡,用絲巾蒙着臉跟她見面,”頓了頓,安言又忍不住笑,“阿姨可能當時太氣了,我那個打扮,她將我認作了什麼不三不四又伶牙俐齒的小太妹……”
畢竟大晚上的,那天晚上她好像剛從傾城會所裡出來,和路輕絕分開,坐的出租車回家。
林海棠的人肯定跟了她一路,自然知道她從哪裡出來的。
路輕淺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扶額……
安言嘆氣,繼續說,“其實我心裡還挺失望的,第二次麼,唔,也沒能認出來,大抵也是太生氣了,加上說起來,從我結婚後我就沒有去過你們家,阿姨有差不多六年不曾和我面對面過,不認識我也很正常。”
“她對你,不是我是說,對路輕絕的女朋友這個身份挺介意的,畢竟我哥有路承允,加上我嫂子跟這個婆婆的關係很好……”
安言點頭,不在意地笑了笑,“我知道,淺淺你暫時不要跟阿姨說,你哥哥應該還有別的考慮。”
路輕淺揚眉,“我不說,我不過我今天出門的目的被路承允知道了,這破小孩好像很喜歡後媽這個詞,聽說我要來找你,他恨不得跟我一起過來,要不是我媽攔着,現在指不定已經叫你後媽了……”
說到這個,路輕淺也是匪夷所思,路承允一點都不排斥自己的爸爸媽媽離婚,依舊過的很好,應該慶幸林海棠在她身上傾注了不少心血,將路承允教的很好。
安言沒有見過路承允,但是遠遠看到,知道路承允應該是一個很可愛的小孩子。
既然今天的事情是一個烏龍,而多年不見的兩位好友終於見面了,於是路輕淺建議道,“安言,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喝酒?我本來的打算是我氣勢如虹地跑過來扇一巴掌然後去夜店嗨,但是結果是你……”
安言看着路輕淺臉上畫着精緻的妝,跟以前相比,似乎並沒有什麼變化。
她嘆氣,擡手揉了揉自己的額角,擺擺手,“算了淺淺,我今天心情不怎麼好,認識的一個朋友出了事情被判入獄,現在有些焦頭爛額的。”
聽到安言這麼說,路輕淺雖然有些疑問,但最終只是聳聳肩,“行吧,我看你精神也不太好,”頓了頓,路輕淺如畫的眉目微皺,有些失望,“但是你跟我哥真的不夠朋友,爲什麼要瞞着我?”
“當時沒想那麼多,加上當時阿姨就察覺到了不對,路警官也是出於自己的考慮才這樣的。”
正是晚飯時間,路輕淺想起方纔她來的時候安言手中提的袋子,“安言,你別是想自己在家裡做吧?不出去喝酒,那我們出去吃飯怎麼樣?”
想了想,安言還是拒絕了,“算了,你做自己的事情吧,淺淺,我們找個時間再好好聚一下。”
知道安言很煩心,現在想敘舊也不是時候。
安言將路輕淺送到樓下,關於離開那三年,路輕淺問了好幾遍,安言都沒有具體說過自己到底遭遇了什麼。
反正,什麼事情都被她一筆帶過了。
不過那些藏在她面孔之下的情緒,路輕淺自然都感覺到了,隨即不再追問她,倒是路輕淺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扯着她的手臂說,“宋子初那個婊子是怎麼回事啊?這幾天刷的都是她的新聞,她當初做過什麼自己心裡沒點逼數麼?還敢活躍在大衆面前,難道沒人去扒她?”
安言冷笑了一聲,閉了閉眸,“她身後有溫北堂,目前大概是誰都不能動她。”
“過了這麼久,還這麼陰魂不散,非要出來膈應人,比季惜如還要婊!”
路輕淺朝着自己的車子走去,安言無所謂地扯了扯脣,“淺淺,你不要擔心我的事了,路上注意安全。”
路輕淺也沒說什麼,點點頭,開着車子揚長而去。
而就在她開車剛剛駛出這個小區,有一輛黑色添越與她的車子擦肩而過,昏黃的燈光下,兩人都沒發現對方。
安言剛剛上樓,跑到廚房,看着那一堆非常棘手的食材,掐了掐手心,轉身回了臥室將手機拿了出來準備坐在沙發上點個外賣。
門鈴在這個時候響起,她順手將手機擱在茶几上,以爲是路輕淺去而復返,結果開門才發現是蕭景。
她靜默地站着,沒什麼表情。
男人一隻腳很順勢地就插了進來,然後將門關上,看了一眼冷清的室內,淡淡地開口,“吃晚飯了嗎?”
安言搖頭,“還沒。”
蕭景朝客廳走去,餘光看到她放在茶几上的電話,眉心壓了壓,語氣波瀾不驚,“我給你打電話,怎麼不接?”
“手機放在臥室,剛剛拿出來準備點外賣。”
蕭景自然沒有忽略空氣中那若有若無的女人香水味兒,不是她的,她的住處從來沒有這種味道。
男人很自然地湊近了她,不動聲色地聞了聞她身上比空氣中濃郁了一點的香水味兒,勾了勾脣,“有誰來過嗎?”
安言倏然擡頭,結合他剛纔很自然的動作,她皺了皺眉,“……沒有。”
蕭景也沒跟她計較,反正跟着她的自然會將她的行蹤,見了什麼人報告給他的。
“那你是想要繼續點外賣,還是跟我一起到外面吃?”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安言回答,“在家裡吃,你做。”
想到今天中午的驚魂場面,蕭景點點頭,附和她的話,“嗯,我做。”
好像今天晚上他過來,純粹只是爲了她做一頓飯一樣,像現在已經開始在廚房裡忙活了,安言百無聊賴地坐在沙發上,將電視機打開,裡面傳來鬧哄哄的聲音。
滑開的手機屏幕上,有大概十多個來自男人的未接來電,基本上是隔三分鐘一個電話。
她回頭朝廚房看了一眼,不明白他心裡打的什麼算盤。
……
路輕淺剛剛駛出小區,車子匯入車流進入主幹道,手機在擋風玻璃前的臺子上不停震動,是林海棠的電話。
她心裡一陣煩躁,直接掐斷了電話,沒有任何餘地。
又過了十五分鐘,車子朝繞城路駛去,車流明顯減少了不少,道路空曠,路燈的光變得格外陰沉。
手機又震動起來,還是林海棠的電話,路輕淺眉頭擰了擰,單手握着方向盤,更加煩躁了,將手機拿起來,直接關機。
下一刻,手中的電話還沒有被她扔到前面放着,車子猛地就被人撞了一下——
“嘭——”
“嘭——”
路輕淺嚇了一跳,眼前有些花,她的車子被人追尾了?
而且還是連着兩下?
------題外話------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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