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王摒退了一邊的下人,上前親自關了門,將後堂的男子請到廳中來。只見男子原本就不算豐潤的臉瘦削得有些厲害,黝黑的皮膚呈現出一種過度的疲憊。涼王不禁心生愧疚,上前一步道:“烈兒,本王對不起你啊。”
呼延烈面色一痛,扯出一個苦澀的笑容:“姑父言重了。”
男人之間的互動總是那般生硬而簡短,涼王拍了拍這個原本計劃中會成爲自己女婿的年輕人的肩頭,便直接切入了正題。
“你父親這次讓你來是有什麼消息嗎?”事實上塞北王和涼王之間總是用飛鴿傳書,這次竟然讓呼延烈親自來,定然是有些要緊的事。
呼延烈環視了一下週圍,低聲道:“十五年前,那葉家好似還有遺孤。”
涼王心裡一寒,聲音都有些沉重,低聲道:“怎麼得知的這個消息?可靠嗎?”
呼延烈因爲也不知當年的具體情況,並不知曉細節,只是父親讓他來,他便來了。此刻他看涼王的臉色有些蒼白,還是忍不住問道:“可靠。當年葉家死那具屍體是管家的二兒子,而真正的葉義邦被管家趁亂帶走了,之後就音訊全無。後來有人碰巧在永星閣,也就是現在的綠葉閣內見到了一名孩童,很像當年的葉義邦。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涼王沉吟了一下,也不回答呼延烈的問題,只是問道:“那現在那個孩子在哪兒?”
呼延烈搖了搖頭:“不知道,不過聽說現在綠葉閣的閣主就是那個葉義邦。”
涼王沉吟了一會兒,並不做聲,這綠葉閣的閣主向來行蹤詭秘,也沒有幾人見過他的真實面貌,更不知道從何查起。
“我也加派人手,你父王那邊也盯得緊一些。無論怎樣寧可錯殺一百,不可放過一個。從現在開始絞殺綠葉閣的所有人,務必要將那葉義邦引出來,一舉擊殺!”涼王老謀深算的眼睛裡閃着殺機,呼延烈則是面無表情的看着,並不作迴應。
待緩過神來,涼王又正色道:“你父王那邊的兵力部署的怎麼樣?”
呼延烈依舊是一臉的面無表情淡淡道:“最近又招了幾萬少年兵,精神頭足得很。訓練個一年半載就能從陽玉關直接進到大嚴城周,到時便可一舉包圍大嚴城。”
涼王冷峻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微笑,回頭來低聲道:“烈兒你走之前還是去探望下清兒吧。”
呼延烈面色一震,沉默了半晌道:“清兒既是已然嫁作他人婦,我也曾在婚前攔車,但清兒態度堅決。到了現下,我也不敢有什麼非分之想了。”
涼王看了看面前的這個原本帶着塞北男子粗狂的男子此刻竟是如此冷靜蕭然,心中一陣慨然,搖搖頭也不作聲。
而當夜,呼延烈卻還是沒有忍住心中的那縷思念,哪怕是偷偷的看上一眼,只是一眼,我便自此回了塞北,永世不再踏入中原……怎料他這一看,卻是再也沒有回到他的家鄉……
段府。
雖已是深夜,段逸飛依舊穿着白日裡的衣服,站在門前,眼睛閃着精光,面上沒有一絲深夜裡的疲憊。聞得屋頂瓦片一陣叮咚,薄脣勾出一個冷笑。
而依舊一身黑衣的呼延烈此刻已然到了紫清的臥房門口,站在門外躊躇着不敢再上前邁出一步。
“小王爺好興致啊。”一道冷冷的聲音傳來,轉頭便看到了一身玄衣的冷峻男子立於院中,帶着一股說不清的氣場。
呼延烈沉吟了一聲,終究是嘆了口氣道:“段大人。”
段逸飛上前走到呼延烈面前,微微一笑拱手作了一揖。呼延烈冷哼一聲,轉過身去。段逸飛也不惱,依舊是掛着那冷冰冰的笑:“小王爺深夜來訪,不知所謂何事?”
呼延烈心中惱火,塞北人直爽的性子讓這個心高氣傲的男子不屑撒謊。
“來看望清兒。”說的這般理直氣壯,讓一邊的段逸飛一愣之後便拍手稱快。
“小王爺果然豪爽,段某佩服佩服。只不過……”段逸飛面色一冷,話鋒一轉,直逼呼延烈“只不過小王爺這次未經朝廷應允便私自入關,不知所謂何事?”
呼延烈面色一滯,看着面前有些瘦弱的文官,不屑之感油然而生,冷聲道:“段大人管的未免也太多了吧。”
而今晚段逸飛的忍耐力卻是到了高峰,受到這般羞辱也沒有一絲怒意,聲音卻是越來越冷。
“好。那小王爺深夜到拙荊臥房門前是所爲何事?我這個做夫君的應該有權利過問了吧。”
呼延烈看着面前氣定神閒的男子,一時竟找不到話來填,正欲離去卻聞得一陣奇異的香氣,隨後就失去了知覺。
段逸飛看着已然倒地的黑衣男子,面色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一介武夫!
一時間段府院內不聲不響的涌進來三四個黑衣男子,只見那些男子此刻都是面帶金色面具,衣襟上還用金線繡着一片葉子。
“參見閣主。”
段逸飛微微點頭,使了個眼色,綠葉閣的成員們立即會意,將倒地的呼延烈擡了起來……
昏迷中的呼延烈此刻只是感覺全身燥熱,口焦舌燥,全身好似又幾千只蟲兒爬一樣,說不出的難受。他努力的想看清身邊的景物,卻總是模模糊糊看不清。此刻全身已經熱得不能自已,呼延烈心中卻是冰涼一片,看來自己是中了那媚毒了!正想着又是一陣難耐的躁動,他不禁閉上眼睛,乾澀的口中不禁呼喚了一聲:“清兒……”
(二)
待他再次睜開時,一身紫衣的女子正站在他面前。那張夢寐以求的面孔不是清兒又是誰!呼延烈心中如同打鼓一般,身上的燥熱卻是將他的理智吞沒,他正欲閉上眼睛遏制心中的那絲涌上來的邪念,卻見得面前的紫衣女子已然褪去了外衣,只留得一件半透明的中衣,向他緩緩走來。
“清兒,不……別過來!”他痛苦的把頭別想一邊,卻被那隻柔若無骨的手掰了過來,一張火熱的紅脣便貼了上來。
而此時呼延烈身上的藥性已經到了極致,雖是心中極力控制,卻還是忍不住俯身下去……
待呼延烈終於在疲憊和迷藥的雙重作用下再次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赤身裸體的女子面無表情的穿上了那件紫色的衣衫。推開門,只見院中夜色中,一名玄衣男子背對着她站立着。
“拜見閣主。”女子面色姣好,卻與紫清面貌並無相似,只是那藥效奇特,能將中藥者意識迷住,纔將這兩張臉融合在了一起罷了。
段逸飛緩緩轉身,面色不定的看着面前跪地的女子。
女子見對方久久沒有迴音,擡頭只見得一雙漆黑的明眸在暗夜中閃爍着光輝,她不禁再次沉迷。從兩年前她見到這個男子時,她就不能自拔,自知身份卑微的女子不敢奢求能得到他的垂青,她知道他是龍,而她自己只是一隻飛鳥,永遠不可能翱翔於同一片天空。但她不悔,爲了他,即使死,她也不悔。
段逸飛面色依舊是那般平靜,相處兩年,女子的心思他又怎麼能不知?只是他不能,他身負滅門之仇,他不能理會這些兒女情長,真的不能。
男子再次轉過身去,微微擺了擺手,女子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夜色中,男子轉身看着女子剛剛呆過的地方,眼神一寸一寸的冷了下去。
男子扛着昏迷不醒的呼延烈,來到了那扇門前。
早已在等候的纖歌見他過來,趕忙迎了上去。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纖歌拽住男子的衣角,卻碰到男子冰涼的目光,嚇得不自覺的又鬆開。
段逸飛調整了一下,眼神中的陰厲迅速隱去,柔聲道:“現在不好說,待有空了,我再與你詳談。”
纖歌擔憂的點了點頭。
“我給的藥,你放進她的茶中了嗎?親眼看着她喝下去的?”
纖歌點點頭,卻又擔憂的擡頭道:“不會對姐姐有什麼傷害吧?”
段逸飛看着面前的女子,心中冷哼,卻還是面色認真道:“不會,我只是想讓他們二人終成眷屬。也好成全了我們倆啊。”
纖歌聞言心中不禁一甜,哪裡還顧得上別的?當下便推門讓段逸飛進去……
……
紫清只覺得頭重得很,不禁皺了皺眉揉着太陽穴,不情願的睜開了眼,卻見得一面色黝黑的男子躺在自己身邊,而自己卻也不知何時被褪去了衣衫,只留了一件褻衣在身上。紫青心中一驚,身上除了有些頭痛之外卻沒有任何的不適,並沒有發生什麼事情。看着呼延烈那張徘徊在甦醒邊緣的臉,紫清不禁皺緊了眉頭。
呼延烈張開沉重的眼皮,映入眼中的依舊是那張魂牽夢縈的臉。他回憶起前夜中的那般翻雲覆雨,心中頓時好似吃了黃連一樣,又悔又痛。當下就跳下牀雙膝跪地,沉聲道:“清兒,我……我……”
而披上中衣的女子此刻卻是心如冷水一般,一雙明眸早已沒有了睡意,冷眼睥睨着跪在下方的男子,心思百轉。
還未待紫清理清所有的頭緒,卻見得段逸飛的輕佻聲音飄了進來。
“夫人可曾起了?”
話音未落,一身玄衣便飄至屋內。看着這一對男女,段逸飛臉色一沉,心中冷笑,卻驚怒道:“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