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木蓮轉身欲走,然而雙腳卻像是粘在了原地,令她整個身體都動彈不得。
難道到了這個時候,她還要欺騙自己這是幻覺嗎?
好吧,如果可以這麼愚蠢,她也願意這麼欺騙自己下去,可是那疾步而來的腳步聲,卻是宣誓了上天不會再給她愚蠢下去的機會。
早就知道,它帶她來的,不是天堂,便是地獄。
只是終是沒能想到,這地獄竟也可以這般殘酷,將她一顆完好的心,再次粉碎殆盡。
“公主,怎麼來了?”
輕一弦驚愕的嗓音被刻意的壓抑成一種蒼白無力,臉上更是不可思議的神情。
因爲這地方太過隱秘了,一般人又怎麼能找得到,更何況是歌木蓮,一個連自己都不記得的人,卻是在這樣的當下出現在了這裡。
難道這一切當真是天意?!
輕一弦不敢置信的想到,一雙眼睛暗夜之中直直的盯着歌木蓮背過去的身影。
“一不小心,就走到了這裡。”
她僵直的背景緩慢的轉過身去看向輕一弦,漆黑的眸子,暗夜之中,閃過一絲幽冷。
聽她此言,輕一弦心中又是一愣,一不小心?這樣的說辭,難免讓人心中起了一層孤疑。
但輕一弦面上卻僅是點了點頭,轉頭又看了一眼那高臺之上的男人。
然而這一眼,便又是令他心中一驚,整顆心隨之不安起來。
眼下那紅光不在,高臺之上一片熾白,將那上面的情節完全展露了出來。
皇上和一個女人?
原來皇上此前說要見的人,是這個女人,輕一弦心中震驚不已,再轉回頭來時,卻是發現歌木蓮已經失去蹤影。
心中直喊起了糟糕,眼下整張老臉都緊張成了豬肝色。
歌木蓮一路離開,暗夜之中那淺白的身影,在草叢樹木之間忽隱忽現,猶如那穿梭在其中的銀狐,讓人見之,心中不免有所慌亂。
清冷,淡漠,脣邊淺笑盪開,她無所顧忌的在這暗夜之中衝撞,似乎想要發泄掉心中沉悶的情緒,尋找到癲狂的盡頭。
倘若前面有懸崖,她決然不會有所退縮,定然是縱身一躍而下,享受一下那急速的衝刺感,讓自己得以解脫。
只可惜,在這片土地之上,註定不會有懸崖,也註定她不能就此放棄自己。
跑累了,心累了,等她終是回過神來時,眼前的景物映襯着她眼中的茫然,突生一股寂寥之感。
這深山中的夜間竟是起了濃濃的大霧,更是讓人看不清這四周的景象。
歌木蓮緩緩在地上坐下來,盤膝運功之間,面上始終被一片冷清籠罩。
原來那一日,並非是幻覺。
片刻後,她清冷一笑,雙腿一伸之間,仰面便是躺在了地上。
“找了你這麼久,你竟然是在這裡。”
幽冷的空氣當中,一個聲音驀然響起,瞬間便是入了她的耳。
她緊閉的雙眼,猛地爲此睜了開來,身上卻是無所動作,在四周尋了一圈之後,纔看到站在她頭頂邊的身
影。
他一席灰色布衣長衫,腰處一管翠玉長笛,臉上的鐵面具將他顯現的冰冷而無情,只是那眸子中的擔憂之色,卻足以讓人爲之動容。
只見他緩緩蹲下身,輕柔的將她從地上扶了起來,與他正面相對。
“你找了我多久?”
她看着面前的他,臉上沒有太多的神情,只是言語之內的期許,讓人爲之心疼。
他看着她,看着眼前這張時常出現在眼前的容顏,不自覺地伸手撫上她的臉,而這一次她卻是沒有躲開,眼中也沒有嫌惡,只是那般呆呆的看着他。
“很久,久到我已經不記得了。”許久,他才緩緩回道,嘴角驀地露出了一絲苦澀的笑意。
聽言,她明眸瞬間清亮了起來,“可以讓我看看你嗎?”
她意有所指的說道,一手小心翼翼的撫上他的臉,卻在碰到的那一刻,那冰涼的觸覺,瞬間讓她瑟縮了一下。
卻被他及時包裹進大掌之中,終是用行動來告訴她答案。
就着她的手,他萬分小心的拿下那沉重的鐵面具,眼神卻在此時閃爍了一下。
歌木蓮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像是被敲擊到一般,狠狠一顫。
那是一張有別於龍曦的臉,龍曦的俊美刻畫的是一種剛毅的存在,而眼前這張臉,竟是集合了柔和的飄然之感,只可用美字來形容。
若不是歌木蓮清楚的知道眼前之人是男子,眼下定然會誤以爲是女兒身。
這世間竟然會有這般美的男子,歌木蓮小心翼翼的撫上面前的容顏,眼中的光亮,盡顯一種不可思議的存在。
他看着,淡淡勾脣淺笑。
而這一笑,越發將他的美展現的淋漓盡致。
歌木蓮爲此淡淡失神,從未想過在那張冰冷的面具之下會是何種模樣,如今見到心中不免爲之一動。
“原來名動天下的赫連公子竟是生得這般美。”她跟着淺淺一笑,卻不達眼底。
他看着木然收了臉上的笑,認真的看着面前的她,她卻在此時又道:“如果可以,請帶我離開這裡。”
聽言,赫連清嶽心中一動,眼中閃過一絲嘲弄,這句話倘若沒有這個‘請’字,該多好。
然而他嘴上卻道:“定然如你所願。”
陵墓中。
當龍曦察覺有所不對勁時,早已經沒有了歌木蓮身影,他快速的吩咐了輕一弦一些事情後,便是追了出去。
卻不想,這一晚的霧非常之大,等他追出去時,根本就已經見不到人影。
如此,便是錯失了與歌木蓮見面的機會。
然而誰也不知道,在這一晚,很多事情,正在逐漸的步入不可收拾的地步。
而龍曦此前早已計劃好的一切,也將因爲某人的闖入,變得不可掌控。
他終是後悔至極,卻無力迴天,只因他也不過是一個凡人,又豈能做到萬事由他定,更因爲這一切都因她而衍變。
……
翌日,陽光依舊燦爛,秋風依舊寒冷。
當歌木蓮隨着赫連清嶽回到巫起族時
,已經接近正午。
陽光之下,她的雙眼微微眯起,清秀的容顏,對面前的一切都顯得極爲木然,似乎任何事都不能提起她的興致。
她跟隨在那個男人身邊,收起了銳利的尖爪,柔順的像是一隻小貓,淡漠之中隱隱透着一股子慵懶的迷離。
看着他的時候,更像是看着一個陌生人。
谷葉然的心微微疼痛,他終是沒想到一個赫連清嶽的出現,可以讓他所有的努力付諸東流。
“你對她做了什麼?”他迅速欺身上前,眸子裡是被侵犯之後的怒火。
然而他這樣的作爲在赫連清嶽眼中近乎可笑,他冷冷的看着他,一下便是將他擋開在兩人之外。
“這話,應該換我問你纔對。”他懶懶地開口,絕美的容顏卻在瞬間落了一層冰霜。
“赫連清嶽,你這個叛徒,竟然還有膽回來。”谷葉然卻突然揚聲開口,說話間猛地出手開始對赫連清嶽進行攻擊。
只可惜,谷葉然的身手雖是極好,但是與赫連清嶽相比,又着實算不了什麼,只一下便是被赫連清嶽給反困住了雙手,狼狽的被他控制在身下。
歌木蓮看着眼前這一幕,眸子終是閃爍了一下,卻不是因爲谷葉然的狼狽,而是赫連清嶽的身份,但隨即又恢復了淡然。
好似眼前一切與自己無關一般,沉靜在自己的世界裡。
“赫連清嶽!”
一個聲音驀然介入,歌木蓮擡頭看到的是谷澤林,心中不自覺閃過一絲冷笑。
這好像越來越像一場戲了,當真好玩至極。
“木長老呢?他收到你的信纔出了巫起族,如今人呢?”谷澤林說這話的時候,顯得頗爲焦急,讓赫連清嶽心中一愣。
未曾想,鳳兒竟然因爲楚凌做到了這一步,他邪肆的眸子輕微眯起危險的弧度,雙眸之中隱隱染着怒火。
“應是在巫起族外圍,倘若無意外,應該還活着。”他冷漠的回道。
心中卻在這時一動,卻不想,轉身看到的依舊是歌木蓮淡漠的容顏,心中不自覺暗稱:她到底怎麼了?
倘若是以前,她定會疑心深重的向他要一個解釋,縱然她心中無他,她也會像只狡猾的狐狸一樣,追根問底,求一個明白。
可如今竟然是這般淡漠,難道,龍曦的所作所爲被她察覺到了。
“我累了。”她懶懶地擡眸看向他,說話間便是打了一個哈欠。
然而當她轉過身準備回到此前居住的小屋時,那站立在不遠處的白衣男子,瞬間讓她神情一震,面上慵懶一掃而光。
心口之處爲之不停的跳動了起來,她身體僵硬的看着他,看着那恍若天人的男子,尊貴的站在她面前,飄然若仙,俊美絕倫,彷彿天降而來,然而那神情卻是極致的冷漠,讓她不安的心爲之顫慄。
“妾,見過皇上。”她淺然一笑,對着面前的他,輕身一禮,那神情卻太過疏離。
龍曦看着,一步一步的朝着衆人走來,在靠近之時,伸手便是將她攬入懷中,宣誓主權一般,在她潔白的額頭上印下一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