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拽着走,龍陌輕蹙眉,本就不是什麼好性子,眼下已是忍無可忍。
出手之間便是將人甩開了出去,他這話也未免太假。
但這次,她卻是把握好了力道,並未直接將人甩飛,畢竟對方是一國的皇帝,這點她還是懂得分寸的。
看着孫順極力穩住身形的樣子,她清靈的眸閃過一絲冷色。
後,揚聲道:“倘若皇上想讓妾留下來,便請皇上成全妾的意願——”
“你的意願?”孫順聽言面容一冷。
“是!一花一葉一追逐,一生一世一雙人。”
青光剪影,她站在華美的宮殿中,神情異常的認真,彷彿連那傷口也隨之漸漸隱去,唯留下那讓天地爲之動容的美好。
而此刻的孫順卻眯着眼,仿若未見一般,驀然寒聲開口道:“永兒,莫要開玩笑了,即便朕允諾於你,這個時世也不會同意這樣的事情發生。”
“呵呵呵——”她卻在此時冷笑出聲。
高揚着頭,身體呈現無力的姿態,看着他的眼裡竟是不屑的冷笑。
末了,拂去臉上滴落下來的冰冷,笑道:“到底是這個時世無法認同?還是這個時世的男子始終無法滿足於,擁有一個女人?”
“又或者女子永遠只限於卑微?即便當男人許下後位,可終究也不過是一紙空談。該失去的,終將不復存在?!”
一聲聲的質問,像是一種極爲尖銳之物,深深插進孫順的胸口。
他驚愕的瞪着她,從未想過,面前這個美麗的女孩,竟是存在這麼多的心思,且是句句讓他無法答上來。
看着他灰白交加的面容,和無法言語的神情。她清眸緩緩在宮殿之中掃過,像是一種嘲弄,卻又是帶着一抹小心翼翼的憂傷,讓他不能自已的斂起眉眼,不去看她。
原以爲世間女子皆簡單,而她也不過是一個思想簡單的女人,一個他想要擁有的女人之一,可現在聽她的一番言語,又是這般的與世不合。
到底是他看錯了她嗎?
可不管如何,這個女人是他費勁得來的,如今又怎可讓她輕易離去?
只是可惜了這張傾國傾城的容顏,竟是這般被毀了去——
而就在此時,當孫順以爲龍陌定然逃不出自己手掌心的時候。
空氣中驀然傳來她輕靈一般的笑聲,緊隨着一抹廖白從他眼前快速閃過,赫然在他擡眸之時,眼前之人已是朝着殿外飛身離去。
以着無人可擋的氣勢,讓他心中升起驚濤駭浪。
“快!抓住她!”他驚叫出聲。
宮殿之外本是跪地的衆人,聽言,詫異之中呆滯的看了一眼孫順,而後纔看到天空之中的龍陌,紛紛又是一驚。
與此同時,暗處隨着孫順的一聲叫喚,暗衛齊齊現身朝着龍陌襲去。
一早他便是怕事情有變,所以在周圍安排了許多的暗衛,爲的不過是提防那些人,卻是沒想到他的永兒,也是這般的身懷武藝。
她凌駕於他人之上,像是在尋找一個好的突破點,卻是突地身體一軟,整個朝着地面跌去。
讓孫順緊蹙的眉,倏地閃現一抹驚恐之色。急於想阻止,可——
……
另一邊,周元國。
都說覆水難收,倘若本宮偏是喜愛玩樂,要將周元國覆滅,你說周元國皇上是現在殺本宮?還是繼續放縱禍害遺留世間?
歌木蓮此言一出,瞬間讓高位之上的周仁從位置上站起了身,警惕地看着眼下的兩人。
而這惶恐之後,所表現出來的懼色,霎時成了衆人心頭難以抹去的羞愧之色。
作爲一國的皇,竟是在聽了這樣的言語之後失了方寸,在他國子民面前失了儀態,當真是有損國家顏面。
湛堇見此,瞬間沉下了容顏,卻並未開口說些什麼。
僅是將漆黑而安靜的雙眼落在歌木蓮身上,又是思慮片刻才道:“衆所周知,錦皇極爲疼寵皇后,別人不知其原因,湛堇卻是心中甚爲明瞭。”
他開口說着言不對題的話,沉穩的聲色在大殿之中極爲的清明,聽入所有人耳中皆是心中甚爲疑慮,不知他此言爲何意?
卻唯有楚凌聽言,緊蹙的眸子閃過一絲耐人尋味。
空氣中極爲的靜默,誰也沒有接話,歌木蓮低垂着頭,態度極爲華貴的用手撥弄着侍女再度添滿的清水。
不經意之間擡頭,對上的是湛堇極爲從容的面容。
此時,他才又開口道,“想必那無上的男子疼寵娘娘,定是因爲娘娘寬容大度,善解人意,聰穎過人,爲願爲這世間紛爭成就一份安寧。”
此言一出,瞬間讓歌木蓮正色了看着他的雙眼,沒想到他竟是回答的如此巧妙。
這話明顯的一語雙關,卻又是讓任何人都看不出破綻來,她本就選了一個極爲刻薄的問題,卻沒想到,不過瞬間,他便是給出瞭解答。
還是一個正解。
這個人,到底是什麼人?
腦中思緒輾轉,歌木蓮面上容顏依舊淡然,空氣中隨之而來的是長久的靜默。
沉冗在每個人心中滋生,誰都沒有說話,皆是等着她開口,給予讚許或者否定。
但周仁,這個本就性情急躁的帝皇,根本就不想存在這樣的沉悶當中,在寂靜之中,猛地揚聲開口。
“錦皇對錦後的疼寵世人皆知,卻原來這纔是其中真正緣由。”
此言一出,衆臣皆是附和着點頭,極爲配合的對歌木蓮表現出了讚賞之色,片刻便是在大殿之中掀起共鳴,而此時她的冷落倒成了那極爲不協調的存在。
楚凌看着,淡淡的掀起脣角,原以爲今夜定是要有事發生,卻原來僅是如此。
看來這場遊戲將會一直進行下去。
這般樂此不疲,當真僅是爲了她一人?
思及此,他漆黑的雙眸略微冰冷的掃向湛堇,許久又是落在歌木蓮身上,此時見她板起臉孔不言語,又是脣角輕勾起絕美的弧度。
果然,下一刻便聽到她開口道:“莫不是周元國皇上覺得本宮並無姿色,所以僅能憑此來吸引錦皇?所以纔會在湛堇如此言語之後,表現的極爲贊同。”
一聲質問,瞬間將所有矛頭指向了周仁
。
周仁剛一聽,便是有些沒能回過神來,再細琢磨時,又是臉色一沉,不知該如何回答。
下意識的將眼神移向了湛堇,見他輕微蹙眉,又是快速轉開了臉。
所有行爲不過一瞬間,卻是一絲不落地落入了歌木蓮與楚凌眼中,空氣中兩人視線不經意地相撞,在確認什麼之後,皆是皺了皺眉。
湛堇看着面前的女人,清雅的面容不動聲色的打量着她。
在這樣的時刻,她着實不該行這樣的舉動,但竟是這般的無所顧忌,看了一眼另一側的楚凌,那眼裡的莫測高深,並非一般人能比擬。
難道,就如此的確信,自己在這樣的肆無忌憚之後,能夠全身而退,安然離去?
這個女人未免太過猖狂,亦是不將他看在眼裡。
……
一場宴會,最終以不佳的狀態收場,周仁顯得極爲氣惱,終是沒想到本是想要藉此嘲弄他們一番的想法,卻是在還未來得及實行之時,被對方反將一軍。
“今日之事,歌木蓮實在太過分!竟是不想想自己仍處於他國地界,還敢這般囂張,當真是被錦皇寵壞的女子。”
暗夜之中,周仁氣惱的對着湛堇開口,似乎有一報此仇之意。
讓他看着,輕微蹙眉。
“你是不是做了什麼?”他聲音清靜,暗夜之中讓人有一種無法忽略的寒氣。
周仁聽言,眸色一閃,支吾了兩下才實言道:“不過是用了上次敗壞的酒,他們又豈能看出來?”
對此,他仍是極爲的不在意,卻是在接觸到湛堇立時投過來的冷眸時,整個人身體一震,面上有了驚駭之色。
難怪了,難怪她會這般的尖銳,竟是這個愚蠢的男人,做了這樣的事。
“有什麼不對嗎?”
周仁從未見過他沉下臉,此刻心驚的問道。
“你知道當日夏啓國爲何會贏得佳釀之國的頭銜嗎?”他赫然質問,見他面露疑惑,寒聲道:“正是因爲酒是歌木蓮所釀造,那個女人,並不像你們所想象的那麼簡單。”
“早就告訴過你,在時機未成熟之時,勿要行一切無望之舉,到如今吃了虧,當真又能願得了誰?”
他緊蹙着眸,一掌掃落他手邊之物。
暗夜之中,“砰”地發出筆墨紙硯,破碎在地上的聲音,清晰而響亮——
……
“你猜,他的目的是爲何?”
一路走回雲霄殿,楚凌清冷着聲音開口。
歌木蓮聽言,本是斂起的眼眸,擡起看向前方,卻發現皆是一團迷霧。
“我並非他,又豈會清楚他的目的爲何?太子到底想問什麼?”轉頭,她看向他,習慣性的蹙眉。
讓他看着,情不自禁的伸手想爲她撫平。
“那三年,即便只是本宮侍女,你卻從未像如今這般,皺着眉頭。”一聲嘆息,突兀的從他口中溢出,極爲的不協調。
在她眼中,他便該是那種絕對不會嘆息之人,而今卻是在她面前嘆息出聲。
“太子是否想知道,妾此刻的心情爲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