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海說出這句話,麗貴人身邊的小墩子立時便跳了出來。
“你胡說!我明明聽見你說,今日真是撞了大運,得了這樣一個寶貝,日後得了錢,要請幾個小兄弟吃酒!這難道不是要中飽私囊是什麼?”
杏貞一聽,沒想到這小安子竟說了這樣張狂的話,不禁皺了眉頭。
“絕沒有這樣的事!”安德海趕緊矢口否認,將頭搖的如同撥浪鼓一樣,“回稟兩位主子,奴才確實看出這是一個寶貝,奴才那話的意思是,奴才若將這寶物還給麗貴人,一定要腆着臉要些賞錢!兩位主子明察,奴才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也不敢染指貴人的東西啊!”
杏貞吁了一口氣,做出一臉嫌棄的樣子,厲聲說道。
“好混賬的奴才!你撿了主子的東西,再還給主子是應當應分的,豈有仗着這個同主子要賞錢的道理?還不趕緊自己掌嘴,求貴人饒了你這條狗命?”
安德海連連稱是,忙左右開弓的扇起自己耳光,口中更是不停的認錯賠罪。
“麗姐姐,他不過是個不懂事的小太監,今日做錯了事,麗姐姐罰了他,想必他從此記着不再犯了,這也是姐姐的功德。我看,不如就此放過他算了,省了姐姐在這裡白白生氣,何況他畢竟是養心殿服侍的人,若是罰的狠了,倒顯得不給皇上面子似的。你說呢?”杏貞說道。
麗貴人也知道安德海畢竟是皇上身邊的近侍,若是火候過了,恐對自己無益,藉着這個臺階自然也樂得下來,只是嘴上還是不肯饒人。
“既如此,倒也便宜了他罷!日後再敢動這些歪心思,一定不饒他!”
“是,是,奴才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安德海連連跪下磕頭,額頭磕在六棱石子上,滲出了血。
“凌月,我們走!”麗貴人想着自己還要去覲見玉嬪,若在這裡站的久了,太陽曬的花了妝,可就不好了,便氣鼓鼓的喚了凌月,轉身離去。
看麗貴人一行走遠,安德海一顆懸着的心這才放了下來,趕忙伏在地上,朝着杏貞深深叩了一頭。
“奴才安德海謝貴人救命之恩!”
“你倒聰明!”杏貞一笑,“你是個聰明人,別被眼前的小利所迷惑,目光要放長遠,若能改了這貪小便宜的毛病,依我看,你有大出息!”
安德海一咧嘴,他本想笑,可無奈剛剛打腫了臉,此刻笑的比哭還要難看。
“不管奴才有沒有出息,蘭主子都是奴才的大恩人,奴才定用一輩子去報答蘭主子!”
“我不求你報答,你且收着性情,他日有了出息,纔不辜負我今日幫你之心!”杏貞說完,轉身也要離開,見麗貴人往永壽宮去了,正躊躇着自己還是暫且不要與她撞在一起的好。
“蘭主子!”安德海朝着杏貞的背影大喊一聲,杏貞不解的回眸。
“蘭主子的容貌和氣度是小安子心中最好的,蘭主子日後一定有大富貴!”
“剛說你聰明,又說混話!果然還是年紀小!”杏貞笑笑,最終喃喃了幾句,轉身去了。
日子說慢也慢,說快也快,一晃一月過去,良慎禁足解除,終於可以踏出鍾粹宮了。
能出宮第一件事,便是去向太妃請罪,六宮的管理大權從良慎手中收回之後,再度交給了太妃,且這件事情說起來,終歸是讓太妃受了委屈,於情於理都要向太妃來告個罪。
良慎淡掃蛾眉,薄施脂粉,穿了一件淺黃地秀木蘭花的衣裳,頭上也只是簡單的頭飾,未佩戴流蘇或步搖,這幾日禁足,倒讓她更瘦了幾分,遠遠看着,有了幾分西施捧心之態。
貴妃的轎攆停在慈寧宮外,良慎扶着常青的手一步步小心翼翼的朝正殿走着,這一段日子禁足,從沒正式見人,平日裡她也是懶懶散散的,這穿花盆底的功力又弱了。
“貴妃鈕祜祿氏參見太妃娘娘!妾身有錯,已反省一月有餘,還望太妃娘娘海涵!”良慎小心的行禮。
“起來吧,孩子!”太妃依舊是和顏悅色的樣子,看不出半點對貞貴妃的埋怨之情。
良慎又扶着常青的手站了起來,低頭垂手站在一旁。
“多日不見,瘦了,可知禁足的日子定是受苦了!皇帝也是,不過都是些小事,竟然這樣當真的去罰,他若不心疼,哀家還心疼呢!”太妃走上前,握起良慎的一隻手,不無愛憐的說着。
“太妃,此事確實是我的錯,皇上罰也是應該的。只是禁足算是好的了,吃喝都沒剋扣,只是走不出去,成立日悶悶的,加上天氣熱,不思飲食,這才瘦了!”良慎說道。
“罷了,今日想必是打着要來向哀家賠罪,這才穿的這樣素淨。倒是哀家不好,忘記告訴於你,今日有個人要見你,爲着他,也該打扮打扮纔是!”太妃看着良慎身上和頭上,不無遺憾的說,
“有人要見我?是誰?”良慎一愣。
“傻小子,一味躲在那裡幹什麼?還不快些出來?”太妃朝屏風後喊了一聲,倒叫良慎心中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屏風後面有了動靜,倏爾,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是奕?!奕?穿着親王的朝服,可見本是應進宮面聖議事的。
“你們說說話,哀家有段佛經沒抄完,先去抄完了再來同你們說話。”太妃說罷,便轉身去了偏殿的佛堂。
良慎直愣愣的看着奕?,他是熟悉的,那雙熟悉的眼睛依舊是那樣熾熱的看着她;他又是不熟悉的,他穿着那身親王的朝服,竟然毫無違和感,他身上真的有了王爺的氣質。
“良慎!”奕?好容易得了這個機會,可以不用顧忌其他,只有他和良慎兩個人,自然激動難當,伸出雙臂就要將良慎往懷裡摟。
良慎從剛剛的愣怔中回過神,冷冷的推開他擁上來的雙臂。
“王爺請自重!”她說,說出口時也嚇了自己一跳,這話是潛意識說出的,並非有意。
奕?渾身一僵,原本雀躍的表情也僵在了臉上,眼中閃現出複雜的情緒。
“良慎,你真的在生我的氣?”他問。
“不敢,你現在是王爺,王爺有王爺的大事要做!”她答。
“你這分明就是生氣了!”奕?急得跳腳,“我就知道,你一定理解不了我的苦心。”
“我理解不了你的苦心?”良慎聞言一皺眉,“這話聽着倒像我錯了似的!”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奕?百口莫辯。
“那你是什麼意思?爲了一個香水配方就可以不管我,爲了你所謂的什麼狗屁大事就可以娶別人!我請問你,你還要理解出什麼意思?”良慎再難自制,大吼起來。
“良慎,我們現在不是想回去就能回去的!既然回不去,我就得找到一個途徑,讓我們在這個世界裡活的更好!”
“是嗎?”良慎心寒的發出冷笑,“那只是你的一廂情願而已!”
“良慎,來到這裡不是我的錯!是吃了你買的安眠藥,我們才穿越的,我不是沒找過穿回去的路子,可一個一個都失敗了!我真的不抱有什麼大希望了,我們也許回不去了!”
“很好!是我買錯了藥,穿越到這裡是我的錯!可現在我絲毫不後悔自己當初犯的錯誤,正是因爲這個錯誤,讓我認清了你!不然我可能就要被矇蔽一輩子!”
“你別說氣話!你難道真的想和咸豐皇帝過一輩子?”奕?嚴肅的盯着良慎的眼睛。
提到皇上,良慎的心不知被什麼刺了一下,她真的想和咸豐皇帝過一輩子?可是每每想到他的樣子,便覺得這樣也不錯!
“你不是也要娶瓜爾佳氏麼?”良慎沒有正面回答奕?的問題。
“那不一樣!”奕?辯白着,急紅了臉,“我娶瓜爾佳氏是因爲我要借她父親的力量,現在大清朝內有太平天國叛亂,外有西方列強虎視眈眈,現在國家正是用人之際,而我現在是才華橫溢的恭親王,他們正是需要我的時候!你知道嗎?他們要推舉我,取皇上而代之!”奕?說道後面,刻意壓低了聲音,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肅穆凜然。
良慎老早便想過他所謂的“大事”,也曾想過是否會如謀朝篡位一般嚴重,卻不想,這事倒成了事實。
“勸你不要狼子野心!恭親王只是恭親王,而皇上永遠是皇上,歷史不可改變!”
“你現在和他在一起,就向着他說話?”奕?冷笑一聲,“誰說歷史不可改變?我來自二十一世紀,我看到了他們這些老古董沒看到過的世界,想要征服他們又何嘗沒有可能?”
“亦鑫,你不用張口閉口我和他在一起,是,我是和他在一起了,因爲他沒有像你一樣不管我的死活!”
“你別傻了,他遲早要英年早逝,而我,遲早要拿下他的江山,還有你!”
“可笑,你要這個歷史書上的江山有什麼用?你根本不屬於這裡!”良慎真是哭笑不得。
“你懂什麼?攥在手裡的纔是實實在在的,至於在哪個朝代生活有什麼重要?我出身不好,沒關係沒門路,空有滿腹才華卻一直實現不了報復!現在,我來到這裡有了這麼好的起點,天助我也!我怎麼可以放棄!”
此刻的奕?讓良慎覺得很陌生,他自來是個事業心和征服*很強的男人,可她從沒想到,他的征服欲會強到這樣一個變態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