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懷看着有點難堪的青青,她是個好姑娘,青空這樣的長相,安康街的姑娘喜歡他的自然不少,但他整日不苟言笑,一張冰塊臉,姑娘們臉皮薄,誰也不敢表白,只有青青一開始每天都拿着一束小野花來默默的遞給青空,青空不接,她就自己把花插在醫館裡的某個地方,後來又送香囊,手帕,青空一樣都沒收,這境況持續了一年多,秦懷都佩服青青的勇氣了,她一句話也沒說,就讓所有人知道她喜歡青空,爲此她還淪爲安康街的笑柄,父母罵也罵了,可惜她還是終日朝着醫館跑,好似全然不在乎別人的眼光,可是秦懷知道,一個十五六歲的姑娘,哪裡可能做到全然不在意?她在無人的夜裡,肯定哭了很多次。
秦懷只覺得無奈,整條安康街上的人都知道青青客棧的青青姑娘喜歡小醫館的青空,唯獨青空始終一副不理不睬不鹹不淡的樣子。
青青臉一紅,慢吞吞的走了進來,邊走邊不停的偷看青空,那偷看簡直是明目張膽至極,看一眼馬上瞥向別處,卻又忍不住馬上把視線轉回到青空身上,可惜青空俊逸清秀的臉上全然面無表情,似是根本沒看到這個人。
那姑娘見青空不理她,咬着嘴脣在門口徘徊,秦懷好笑的說道:“青青,進來啊,肚子又不舒服了嗎?”
剛送走第一位病人,一個姑娘鬼鬼祟祟的出現在門口,秦懷似笑非笑的看了青空一眼,青空假裝看不見,低着頭分揀藥材,這幾年來,他也算半個大夫了,這些藥材是他和秦爺爺一起去赤龍山裡採摘來的,秦爺爺十分厲害,各類藥材習性、對應症狀張口道來,青空跟着他學了不少醫理。
兩人收拾好藥材,已經陸續有人來看病,秦懷在椅子上坐下來把脈,她在這一坐,又是一天,青空不疾不徐的在藥櫃前拿着方子抓藥,一切和諧寧靜。
青空從隔壁走了出來,他已經不戴斗笠,秦懷的爺爺爲他研製了一種藥,可以改變眼珠顏色,每三天喝一次就行,秦懷想想,當初鬼玲瓏應該就是用藥改變了眼珠顏色,或許是楚非離偶然見到青空的眼睛,所以讓他用這個方法吸引她的注意,不管怎麼說,現在楚非離死了,這件事也弄不清楚。
秦懷大怒,抄起一旁的雞毛撣子,無弦哦喲一聲,一溜煙跑了,秦懷慢慢放下手裡的雞毛撣子,站了良久才走了出去。
無弦垮下肩膀,喪氣的說道:“我就知道,你這個樣子,怎麼可能生出我這麼帥的兒子?”
秦懷瞪他一眼,果斷搖搖頭:“不是。”
無弦不服氣的捏捏自己的臉:“我這麼玉樹臨風娘我到底是不是你親生額?”
秦懷手一頓,笑道:“你看你這臉都要胖成豬了,認得出來纔有鬼呢
!”
這天風和日麗,天氣晴好,秦懷起牀後照例檢查了一番無弦的臉,無弦和她都是易容了的,臉上塗了水洗不掉的藥汁,還簡單易容了幾個地方,無弦那張臉和楚南柯實在太像,秦懷爲他穿上衣服,無弦嘟着嘴皺眉:“娘,我爹要是見到我,能認得出來嗎?”
回到江川安康街,江川是個小城,安康街很小,從街頭的包子西施的包子鋪到街尾的青青客棧,大家都是互相認識的,秦懷的醫館在安康街中段,無弦每天的生活就是起牀後先去街頭買兩個肉包子,再從街頭晃盪到街尾,集結一堆小夥伴開始永無止境的各色各式的搗亂,這幾天他從明月家的蠶簍裡偷了幾條蠶,非要養在家裡,秦懷也不管它,他每天拽着青空折騰那幾條蠶,秦懷在心裡默默的爲蠶祈禱了一番。
他終於暈了過去,太醫慌亂的爲他診脈,開方子,煎藥拿藥亂作一團,小辭哭的妝容盡毀,如同木偶一般坐在牀前看着面色蒼白的人,她擡手輕輕撫摸他的臉,他的眉眼,良久又悽楚的笑了起來,看着他即便在睡夢中也皺眉躲避她的手,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欠了他什麼,這一生,竟然愛他愛的這麼深,這麼無地自容。
有無數次,他在夢中夢到,秦懷就在他耳畔,輕輕的吐着氣說:“祝你們,白頭偕老。”
楚南柯倒了下去,他痛苦的閉上眼,那一刻,秦懷彷彿正墜入無盡的深淵,她仰着頭,一邊下落,一邊對着他笑,笑的多麼諷刺,那笑在告訴他:看,我爲你做了這麼多,爲你丟了命,爲你解毒把自己給了你,你卻在我爲了你出征的時候,與他人喜結良緣。
“住口!”楚南柯一巴掌打在她臉上,擡腳甩開她,猛然咳嗽起來,鮮紅的血在咳嗽中噴了出來,小辭一把扶住搖搖欲墜的人,尖聲叫了起來:“來人!來人!太醫!快……。”
小辭忽然捂着嘴哭了起來,她憐憫的看着楚南柯,哭的傷心欲絕肝腸寸斷,她跪在地上緊緊抱着楚南柯的腿嘶喊:“楚哥哥,我們不要這樣了好不好?不要再這樣折磨自己了,我求求你!你難過就罵我,你打我!你不要這樣把自己關起來,你看看你身邊,誰都不敢靠近你!你日日夜夜的把自己關在這黑屋子裡,你不冷嗎?你不害怕嗎?我知道當年是我不對,是我的錯!可是她的死跟我有什麼關係?席曼是琉璃找來的,我什麼也沒做,你這樣懲罰我懲罰你自己有什麼用?楚哥哥你醒醒吧,她已經死了,死了!現在不過是一具白骨,不會說話不會動,她只是個死人!你爲了一個死人把你自己關起來,你關一輩子她也不會回來了……”
她似是在自言自語,像是在進行一場儀式,或者是告別,楚南柯猛然惡狠狠的盯着她,似乎被踩到尾巴的貓,擡起硯臺砸在小辭身前,沉聲怒吼:“滾出去!”
小辭愣愣的盯着他的臉,良久悽然一笑:“楚哥哥,就算你變成這個樣子,我還是很喜歡你,我還是…。捨不得離開你,你只有我了,我走了,你怎麼辦啊。”
楚南柯雙眼微眯,冷漠的看着小辭:“出去。”
“滾!”楚南柯看也不看她,小辭似乎已經習慣,並不怕她,緩緩來到龍案前,推手屏退宮女太監,所有人如同大赦一般退了出去,大殿轉瞬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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