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我唯一的想你。
你來之前, 我只能輕撫那些蒼白的孤獨。除了你,任何人都不能進入我的空間。我記憶中你的每個姿勢都隨着時間遠逝。你在哪?我如今只能和角落裡的幽靈共處。
而我最終找到了你,於是世界一片光明, 因爲我們相愛, 因爲我們被霓虹環繞。
——安德烈《瘋狂的愛》
出道以後陳路是很少見到魯小凡的, 一來兩個人都有很多事情, 二來魯小凡是娛樂公司的大老闆, 不會只負責一個藝人。但陳路從來沒有忘記在最困難的時候她曾經給與自己的支持和幫助,那種感覺像是成爲了親人和朋友,所以後來幾乎對她的安排言聽計從。
就比如現在, 難得回到北京休息,坐在魯小凡的休息室裡和她面對面談工作, 陳路也只是點頭同意她給自己提攜新人的任務, 不像別的藝人會有很多羅嗦的顧慮和條件。
“其實我籤她也是有風險的事情, 那姑娘聲音和形象確實不錯,但是性格太孤僻了, 連句客套話都不愛說,比你還有性格。”魯小凡一邊熟練的梳着自己的長髮,一邊閒聊似的說到。
“我有性格嗎?我挺隨和的。”陳路反問。
魯小凡轉過還沒化妝的素顏,挑挑眉毛:“要不要和我談談你這一系列採訪和招待會的事情?”
陳路輕笑起來:“您饒了我吧。”
“說實話,你在這方面挺聰明的, 竟然這麼久沒傳過半個負面和緋聞, 怎麼做的?”魯小凡很感興趣的問道。
“因爲我本來就沒有負面和緋聞啊。”陳路一臉理所當然。
“你就騙我吧, 其實我也沒不允許你談戀愛, 不用瞞着公司。”魯小凡哼道, 扭頭對這鏡子打底,又說起新人的事情:“你往後的幾場歌友會和演唱會都帶着她, 尤其是採訪的時候,不要讓她惹麻煩。”
“有這個必要嗎,她年齡很小?”陳路其實不願意和這個圈子的人多交往。
“年齡和你差不多,不是年齡的問題,”魯小凡皺皺眉道:“她好像太喜歡音樂了,總把它當夢想而不是事業,這種孩子最麻煩你知道嗎?一點也不懂得妥協。”
陳路點點頭:“明白了,你放心吧。”
魯小凡笑起來:“你專輯賣的太好了,下個月我給你開慶功宴。”
“你放我一天假就夠了。”
“那不成,慶功宴可以讓媒體來,放假你不出門能上新聞嗎?”魯小凡對自己資本家面目很坦然。
陳路剛想說什麼,休息室忽然響起了敲門聲,片刻,一個年輕的女孩兒靜靜的走了進來,問候:“小凡姐。”
英倫風衣,雪地靴,漆黑的長髮垂到腰間,齊劉海下是雙大大的眼睛,乾淨的像是個普通的大學生,而不是明亮耀眼的女歌手。
“夏瀾天?”陳路不由脫口問道,他對她的印象還是挺深的。
魯小凡覺得很稀奇:“你們認識?”
“她是我朋友。”陳路沒多解釋。
“這樣啊......那就更好了,瀾天以後要多聽陳路的話,知道嗎?”魯小凡點點頭。
“嗯,”夏瀾天從斜挎包裡抽出一沓紙雙手遞過去說:“這是合同樣板,我看過了,覺得沒有問題。”
“你拿着吧,那下禮拜我們就簽約。”魯小凡看着合同上的卡通夾子和一筆一畫的字跡,沒意識的翹起嘴角。
夏瀾天又把合同拿回去:“那好吧,我就先回學校了,小凡姐再見。”
“嗯,拜拜。”魯小凡和善的擺擺手。
夏瀾天無聲的朝陳路微笑了下,便轉身靜靜的離開了休息室,笑容讓她表情不多的臉很神秘。
魯小凡拿着睫毛膏在那調侃:“魅力夠大的啊,除了試鏡我還沒見她這樣過呢。”
“我說了我們是朋友。”
“十年前我一定信你這句話。”
世界上最大的謊言就是沒有你我活不下去。
相信我,絕不會發生這種事情。
事實上沒了誰我們的日子都是照樣過的。
只是有你沒你的生活,真的和從前不一樣。
打個現實版的比方:高中的時候,陳路最常去的地方是公寓和超市。
而現在,他最常去的地方是夜店和賓館。
除了原本健康胃開始整夜整夜的疼,不用再習慣性進行週末大清掃,能明顯察覺到改變其實並沒有很多。
他只是看起來無比忙碌,其實不過更閒而無事了而已。
午夜的酒吧最熱鬧,燈光昏暗,音樂曖昧,到處都或依或靠着這個城市最無奈最寂寞的人羣。
“喂,你看她怎麼樣?”鄭洛萊坐在吧檯邊上,不知道拿着第幾杯酒,暗暗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漂亮姑娘問陳路。
大少爺正支着下巴沉思,聞言隨之看了一眼,英俊的臉沒有任何波瀾:“普通。”
這種對話發生已經不下三十次了。
鄭洛萊有點灰心的看着又趴回去的小王子,更加堅定了愛情使人變態的信念,他百無聊賴的喝了口酒,忽然又拍了拍陳路。
“又幹嗎,你看着好就自己上。”藍眼睛終於露出了不滿意的神色。
“不是,那個小姑娘我們是不是見過?”鄭洛萊問道。
順着他指的方向一看,陳路不禁有點感嘆,他和夏瀾天最近還真是有緣。
還帶着滿身寒氣,剛剛進店的夏瀾天顯然也看到了他們,神情有點鬱悶的拉下圍巾,揹着白天那個書包走了過來——如果不是這酒吧門檻太高,一瓶酒都是四位數起價,進來得非富即貴,還真讓人擔心她這副學生氣的安危。
“你怎麼到這來了?”鄭洛萊憑藉對美女的超強記憶力想起了她是誰。
“我來找我哥,今天是奶奶生日,我爸在家裡生氣了。”
姓夏的人並不多,鄭洛萊想了想問道:“你哥是不是夏實?”
夏瀾天奇怪的看他一眼,問:“你怎麼知道?”
“真是啊,那你找不着他了,他早和人走了。”
“走哪去了?”
鄭洛萊笑得有點壞,說道:“開房唄。”
夏瀾天沒有不好意思,反而做了個古靈精怪的表情:“那他死定了,回家鐵定要挨收拾。”
“別聽他胡說,這麼晚了找人也不是你的事兒,我送你回去吧。”陳路輕輕放下酒杯,終於露出了點柔和的表情。
“不用,我打車走,拜拜。”夏瀾天很快拒絕,又揹着那個小書包消失在了酒吧的拐角。
鄭洛萊覺得很稀奇,斷言道:“嗯,你們有事。”
“我看你有事,她是小凡姐給我找的妹妹,得了,我也回去了,你自己玩吧。”陳路邁下巴臺椅,習慣性的戴上了太陽鏡,擋住了他耀眼卻寂寞的容顏。
鄭洛萊也不留他,笑一笑便駕輕就熟的朝着剛纔那個漂亮姑娘走了過去。
離開林亦霖的日子,好像慢慢的鋪就成了一個扭曲的形狀。
無論給自己安排了什麼事情,遇見了什麼樣的人,都顯得很空洞很無聊。
陳路知道他可以很輕易地去給生活修飾一個完美的外在。但他不能、也不想,去給生活找到一個新的內容。
很多時候,他寧願展露出魂不守舍的表情去凝視自己心中空掉的、破落的那個位置,去提醒自己過去的那些尚未過去的回憶。
其實北京也是個挺小的城市,說是有一千二百萬人口,但每個人的生活圈子就那麼大,你要是遇見過誰,便總是能遇見誰。
陳路經過走廊,看到眼前那一幕,不由得這樣想到。
竟然是那晚不知從哪裡來的小男孩兒秦越,他在這麼冷的季節裡還是穿得單薄而修身,桃花眼和銀耳釘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很嫵媚。
秦越大概在和身邊的男人吵架,他表情很囂張的罵了些什麼,然後狠狠抽了那個男人一下,嘴角掛着譏笑。
男人沒有還手,只是做了個威脅的動作,然後轉身走了。
這些糾紛衝突,在紙醉金迷的場所實在太常見,所謂的無非是爲了金錢和身體,實在不值得詢問。
陳路也不想管別人的閒事,他第一反應是裝作不認識,可惜剛要側頭,秦越卻沒有給他這個機會,扭頭見了便笑嘻嘻的走了過來打招呼:“陳路少爺,我們還挺有緣啊。”
“嗯。”陳路基本瞭解他不乾淨的職業和虛僞的習性,便點點頭應付着,腳步沒有半點放緩。
“你走的這麼急幹什麼,怕我啊?”秦越軟綿綿的攔住他,挑着美眸問他。
大約是覺得好笑,陳路慢慢摘下太陽鏡,彎下身把侵略性十足的俊臉湊過去:“我怕你什麼?”
如果是林亦霖肯定會紅着小臉靦腆的往後縮,但秦越卻相反,擡起下巴輕聲說:“你怕你沒忍住和我做了,對不起誰吧?”
陳路凝視他兩秒,直起身子淡淡的說道:“就算是這樣,所以你離我遠一點。”
“我偏不。”沒想到秦越忽然把他推到牆上,踮着腳就獻上深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