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趕不上那人的速度,只好眼睜睜地看着兩人逃走了。
她只好灰溜溜地走回來向秦芷兒稟報,“郡主,一個小賊,被人救走了。”
秦芷兒也不在意,榮國公秦坊更沒有在意,他一門心思都在秦勇身上,想着怎麼勸他認祖歸宗。
秦勇冷冷地朝他看着,道:“榮國公想什麼,我知道,如果今日你不放我回去,我死,總能死的!”
秦坊驚得臉色煞白,剛剛的驚喜消褪得一乾二淨。
“子儒,你真的不認我這個爹了?”秦坊道。
秦勇臉上沒的一絲兒表情,“我不妨告訴你,我和娘與弟弟生活得好好兒的,娘不想見你,我更不想見你,今日知道了真相,便足夠了。”
秦芷兒就上前道:“這麼說來,這些日子在莊子里弄的這些響動,都是你作的?你引了你爹來,又不認他?”
秦勇哼了一聲,眼底閃過一絲狠利。
秦芷兒便明白了,秦勇怕是對秦坊不懷好心的,可臨到未了,又放棄了。
這秦勇,可真是個彆扭的小夥子。
說來也是,本來就是秦坊的兒子,卻被他當成了別人的私生子,從小在府裡受盡委屈,還得隱姓埋名的活着,想想都覺得替他不值。
秦芷兒就勸着秦坊,“乾爹,要不您先放了他,總得讓他和他娘商量商量怎麼辦纔好。”
說着,向秦坊使了個眼色。
秦坊精明得很,明白了秦芷兒所想,便點頭道:“也好,我先讓你回去,等你想清楚了,咱們再做下一步打算。”
他一揮手,身邊的暗衛就上前一步,解了他的穴道。
秦勇也不答話,不理秦坊滿臉慈愛地可憐巴巴地望着他,站起身來就往門邊走。
秦坊心底裡還在想,這秦子欽要怎麼跟着去?用輕功偷偷兒的還是怎麼着?
就見‘他’站起身來,嬉皮笑臉地,上前勾搭着秦勇的肩頭,道:“二弟,我送你回家。”
奇怪的是,秦勇還沒把他的手從肩頭撥了下來。
只是小黑想掩面不看……郡主,您還知道您是個女人麼?穿了高幫子鞋,穿上男裝,還真把自己當男人了。
她在心底裡嘆息,絕不能讓人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暗衛想跟着,秦坊攔住了,嘆道:“讓他們去吧,他對子欽倒沒有防備。”
秦勇也知道,秦坊既是知道他的身份了,憑他的手段,想查出他和娘在哪兒住着,當然不難了。
秦子欽這個義子,是託了秦芷兒福才過繼到秦國公府裡的,與當年之事沒有半點兒關係,也是第一個不拿古怪目光看他的人。
這麼多年了,他照顧着娘與小弟弟,三個人在僻靜山村生活,心底裡的苦,彷彿只有這秦子欽能明白得了。
不知道怎麼的,他就知道,這個與秦坊沒有半點血緣關係的人,真的能懂他,明白他。
三人來到了莊子外邊,秦勇也不多話,直接往前走。
秦芷兒與小黑是駕了馬車的,小橙在馬車上等着。
了出莊子大門,秦芷兒便道:“勇弟,來,上馬車,我載你一程。”
小黑全神慣注地防備着,準備着秦勇想對這個自來熟的郡主動粗的時侯,她好攔着點。
勇弟,虧她喊得出來。
這秦勇可不是個好相與的,性格陰鬱,在秦坊身邊那麼多年,成了榮國公府的管家,還能深得秦坊信任,隱瞞了自己的身份,與青焰還有勾結……在小黑看來,秦勇額頭上就寫了奸險兩個大字。
秦勇倒真停了下來,看了秦芷兒一眼,上了馬車了。
秦芷兒也跟着上了馬車坐着。
小黑不放心,自也坐了進去,瞪大眼睛望定兩人。
防着秦勇冷不防對秦芷兒動手。
也防着秦芷兒忘了自己是女兒身了。
還好馬車極大,坐三個人還綽綽有餘。
一進馬車,秦勇就捂上了臉去,眼淚從手指縫裡直往下趟,肩頭一縮一縮的,無聲地抽泣。
小黑一見他這樣,把他額頭刻着的奸險兩字改成了,‘可憐’。
秦芷兒伸手從小黑的衣袖裡抽出塊手帕來,遞給了他,道:“勇弟,你查了這麼久,要查出當年是不是榮國公想要害你,才害死了那四個孩子,如今總算得到了結果,應當高興纔是。”
小黑又不明白了,這一些,郡主是怎麼知道的?
秦勇接過了手帕,在臉上胡了幾下,道:“大公子,想必你也知道,我以前替青焰公主辦過幾個差事,幸好沒有造成什麼大妨礙……”
他一開口便是道歉,並不藏着掖着,這倒是一個有擔當的人了。
秦芷兒便問,“你參與那些事,就是爲了查出當年之事?”
秦勇點了點頭,“我想不能秦坊怎麼能這麼狠心,我並不想要他的財勢權利,也不會和他的兒女去爭些什麼,所以,有了機會,我便四處查找線索,居然讓我發現,當年下毒的那奶孃兒子的一家,與江湖上一個叫蟻巢的組織有關,我便加入了它,更是故意讓我的假爹孃被蟻巢的人掌握住了,可我的身份不夠,除了替他們送了幾件藥材之外,便沒有得到重用了。”
說到這裡,他臉上帶了些愧疚,“幸好送給謝夫人的東西沒有出什麼差錯,如若不然,我真不知道怎麼辦。”
秦芷兒心想那藥膳早就達到目地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你說是那位瘋了的奶孃兒子下的毒?”
秦勇點頭道:“沒錯,我與娘認爲爹要害我,便在那屋子裡裝了面空牆,讓事先找來的那患絕症的孩子先藏在裡邊,等到那天一到,我放了那孩子進來,躺在牀上扮我,我自己藏進了那面牆裡邊,卻想不到,我那兩位兄長與弟弟也在屋子裡找我了,我在牆裡邊只聽見他們喚了兩聲我的小名兒,就一個個的跌倒在地,後來,我就聽到了奶孃兒子的聲音,那個時侯,他才只有十三歲的樣子,可那聲音,卻陰冷之極,他咯咯笑了兩聲,道:‘秦坊,我要讓你斷子絕孫……’”
秦勇學着那孩子尖利的嗓門,說出那句話來,讓整個車廂裡溫度都降了好幾度下去。
“我不敢出去,就聽見屋子裡搬動物體的聲音,門窗關上之聲,緊接着,我的兩位大哥一聲接着一聲的慘叫,彷彿在撕扯着什麼,我的四弟更是痛哭着求饒,那聲音,雖然事隔多年,我至今都還記得……”
他臉上露出了恐懼之極的神色來,彷彿當年的情形就在他面前呈現。
秦芷兒聽了,也渾身發涼。
那奶孃的兒子是不是也象大商皇宮裡的小蘭,又或是象麗貴妃身邊的醫女侍婢一樣,被那兩姐妹奪了身子去,這才造成了那單慘案?
爲了報復麗貴妃,她們便讓秦家大房斷子絕孫!
秦芷兒前世見多了罪案,也不及這單罪案這樣的讓人心驚,從心底裡升出恐懼來。
她不敢想象,如果那秦末染真的有什麼不妥,榮國公府會成爲怎麼樣?
這兩姐妹,是她見過的最瘋狂的人了。
秦勇從未對人說過這些,今日好不容易找了個聽衆,事無鉅細地說了出來,道:“我捂着耳朵,不敢聽,不敢想,一直呆在那小隔間裡,呆了三天三夜纔敢出來,出來的時侯是晚上,屋子裡已經打掃乾淨了,什麼痕跡都沒有,我悄悄地出了府,找到了我娘,就隱姓埋名地在村莊裡住了下來的,過了許多日之後,纔有人把榮國公長房四個孩子全死了的消息傳到了鄉間了,還有人往我娘身上潑污水,說她是和人私奔了。”
秦芷兒道:“你倒能忍,忍了這麼多年纔想着出來找尋當年的真相。”
秦勇無可奈何地苦笑,“我就是想弄明白,他對我爲什麼那麼狠。”
秦芷兒便明白了,秦勇對秦坊並非沒有父子之情的,如若不然,他想要害他,在他身邊那麼久,早就害了。
他只是過不了他自己心底裡的那道坎罷了。
有誰會知道,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盡然會發生在他的身上?
秦勇住得並不是很遠,走了兩三個時辰的夜路,天快亮的時候,就到了他們住的那個小村莊了。
那是一戶普通的民居,並不顯眼,聽到外邊的馬車聲,那關着的院門便呀地一聲打開,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從裡邊走了出來,笑道:“勇兒,你回來了?”
晨光照在她的臉上,將她臉上細紋照得一清二楚,但卻絲豪也不能減少她臉上的容色,布衣釵裙,卻美得如荷葉上的滴露。
她的身後,跑出來一個十多歲的孩子,叫道:“大哥,大哥,你回來了?”
那婦人溫柔地笑,看到了秦芷兒從馬車上走下來,卻是含笑問道:“這是你的朋友?”
秦芷兒道:“我姓秦,名叫秦子欽,是榮國公新收的義子。”
婦人臉色微微一變,一言不發就往院子裡走。
秦勇緊跟着走了進去,邊走邊勸,“娘,他和那姓秦的不同,是個好人。”
如娘沒有停步,只怒聲道:“你想要認他,就別認我這個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