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傾城看着秦芷兒幾個轉身,越走越遠,不耐煩了起來,一個掌刀擊了去,砍在永陽的脖子上,將她擊昏,馬上飛身而起,朝秦芷兒追蹤而至。
秦芷兒聽到了後邊的腳步聲,心撲通撲通直跳,邊往下跑,邊大聲道:“來人啊,有賊!”
卻沒有人回答,整座樓靜悄悄的。
只有穆傾城在後邊陰陰冷冷地道:“芷兒,別叫了,李迥不會來救你了,他自顧不暇,我既能來得到這裡,還怎麼能讓你逃脫?”
秦芷兒跑得更急,可樓梯卻又窄又陡,下來遠比上去難,她腳一歪,就往樓梯口滾了下去,沒滾幾下,便被人拉住,撞進了他的懷裡。
穆傾城順着昏弱的燈光看着懷裡的女人,她還是舊時的模樣,一雙鳳眼驚慌地眨動,象一隻受驚的小鹿。
她眼底,有掩飾不住的厭惡與害怕。
他不喜歡她的眼神,那眼神讓他徹底失控,他將她一把抱起,手指似要嵌進了她的肩膀當中了,他聞到了她身上熟悉的香味,那香味早就嵌進了他的腦海當中了,讓他相思入骨。
秦芷兒聞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兒,看清了他眼底隱藏的暴虐,這一次回來,他和以往又不相同了,眼神當中,只剩下了冰冷。
許是這燈籠是紅色的,秦芷兒看着他的雙眼,竟然被染成了紅色。
此時的他,就象一隻野獸。
他一把將她推到了牆上,站高一級臺階用雙臂死死地固定住了她,嗜血的眼眸冷冷地盯着她,“芷兒,聽說,你要和李迥成親了?”
秦芷兒嚥了一口唾沫,他的氣息噴在她的臉上,有股濃烈的血腥味兒,她不怕死地道:“那又怎樣?”
他咧開嘴笑了笑,秦芷兒覺得他的牙齒在紅燈籠的照射之下,都變成紅色了。
“我遞國書,讓你嫁給我,你爲何不答應?”
穆傾城看着這張精巧的臉,臉上那靈動之極的眼眸,恨不得一下子便撕毀了她,將她和着血吞下,讓她成爲他身體的一部分,可臨到未了,他卻只能一拳擊到了她面頰旁的牆上,讓牆體凹了個拳印進去。
秦芷兒只覺掌風從她面頰直掃而過,嚇得她再嚥了一口唾沫,此時的他,象一匹野獸,她不想惹毛了他。
她腆着臉笑,“穆傾城,你可真是本事,到了大商,成了皇太子了?以後前程無量,何必和我這樣的小女人一般見識?”
又是這樣,他的心底裡燃燒着的火,遇到了她,就象遇到了一塊石頭,燒不亂,捂不熱。
穆傾城死死地盯着她。
秦芷兒身子悄悄往下縮了去,往他腋下一鑽,就鑽了出去了。
看她那象小狗一樣的模樣,不知道爲何,穆傾城腹中的那股火氣便消了下去。
他的冷靜與理智又回來了,雙臂撐着牆,他道:“秦芷兒,無論你扮成什麼樣子,你都不能瞞過的我眼睛了,只是不知道,李迥行不行?”
他冷冷地笑了。
秦芷兒心想,他這是什麼意思?
還沒能想得明白,就聽身後有人冷冷地道:“你說呢?”
回頭一看,便見李迥站在樓梯門口,整個人身影拉得極長。
秦芷兒如蒙大赦,就想往他那邊跑了去,被穆傾城一個眼神兒給釘住了。
武林高手動起手來,可以瞬間取人性命的。
爲了小命着想,秦芷兒老實了。
穆傾城心底裡涌起了股悲哀,什麼時侯,她也能象投奔他一樣,全無顧忌地投入自己這一邊?
不過不要緊,縱使現在不會,以後也會的。
穆傾城從來就不是一個只會想象的人,他所做的,就是把一切不可能變成可能。
他看清了李迥身上的血跡,暗暗吃驚,他派去堵住他的人,恐怕都已經不在這世上了。
李迥也不多說,一提袍子,便往穆傾城攻了來。
穆傾城卻是身形急退,一下子退到了秦芷兒身邊,手一伸,就掐到了她的脖子,將她提到前邊擋着。
李迥那一掌生生地停在了秦芷兒的面門之上,秦芷兒只覺臉上的肌肉隨着那一掌向兩邊波動,頭髮更向後飛開,整個人象正面迎了狂風,可忽然之間,就風止浪靜。
穆傾城哈哈一笑,一下子把秦芷兒推到了李迥的懷裡,整個人卻向後飛了去,從窗口飄了出去,拉起那懸掛在窗口的繩子,一眨眼的,便消失在夜空當中。
秦芷兒撞進了李迥的懷裡,只聽得他一聲悶哼,一股血腥味兒便瀰漫了出來,一大口鮮血從他嘴裡噴涌而出。
秦芷兒又慌又急,“怎麼啦,你怎麼啦?”
“沒事……”他雪白的面頰帶了絲笑,用手指拭去嘴角的血跡,“沒事,被那股內力反噬了,調息一會兒就沒事的。”
秦芷兒忙扶了他坐下。
他輕輕地笑了,“芷兒,看到你這樣子,我以往就該多受幾次反噬的。”
他臉上帶着如明月一般的笑意,有些蠱惑,眼角卻有孩子般的天真。
秦芷兒眼底溼潤了,捂住了他的眼睛,“不許這麼說。”
他伸出手去拉住她的手,再臉上蹭了蹭,“芷兒,我真高興。”
“好了,趕快調息,我給你看着。”秦芷兒道。
他眼角的笑意未褪,卻老老實實地盤膝而坐,調息了起來。
秦芷兒坐在一邊等着,見他面色漸漸靜止,呼吸也越來越綿長,知道他到了關鍵的時侯了,便不打擾,在一邊想起心事來了。
她看着李迥的側臉,在黑暗當中,他依舊皎皎如明月,僅是一個臉部輪廊而已,就已奪人心魂。
他和那家彬,前世到底有什麼聯繫?
如果有前世後生,那麼,他就是那唐家彬的後世麼?
也不知道青焰用什麼方法找到了他?
她想起了永陽公主,她還在上邊昏着,那孩子被打了針劑,也不知道會怎麼樣?
她腦子裡涌起了許多亂七八糟的念頭,可到了最後,卻只剩下了一樁:她就要嫁給他了麼?這是真的?
這種天下掉餡兒餅的事,還真的落到了她的頭上了?
可她到底不是古代人,她還想着回去呢。
那兩姐妹能一世一世地靈魂穿越,也許,她也能找到方法回去,回到她原本熟悉的地方,回到她原來的生活?
她的視線落到了李迥的身睛,這個男人,捨不得傷害她半點,爲了她,可以自毀功力,她有點兒捨不得了。
她正想着,忽然之間,腦子裡傳來一個聲音,“不,聶子佩,你不能回去,你要嫁給他!”
秦芷兒一下子站了起來,是那原身,這麼久沒有出現過的那原身又出現了。
“你,你去了哪裡?你又回來了?我回去不好麼,這具身軀可以還給你!”秦芷兒道。
那原身嘆着氣,“聶子佩,你還不明白麼,他喜歡的,是你,不是我,如果你走了,真不知道,他會怎麼樣!”
秦芷兒道:“我也只是想想,哪有機會回去?”
原身吞吞吐吐起來,“那也不是沒有可能。”
秦芷兒驚道:“你說什麼,有可能?”
“我已經是一屢遊魂了,這些日子,尚能四處遊蕩,看到了不少事,聶子佩,你去看一看聚鹿臺下邊的那尚藥房,那裡能找到你要的答案……”
“什麼答案?”秦芷兒一門心思在回去這件事上。
“你忘了來幹什麼了?你不是替哥哥找解藥的麼?”
秦芷兒慚愧了起來,“尚藥房有解藥?可,可你還沒告訴我,怎麼樣能回去?”
“不,就當我沒有說過,我不希望你走,縱使我只是一屢遊魂了,但看見我的身軀能和九王好好兒的生活,就象我自己和他在一起一樣……”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慢慢消失。
秦芷兒在想子裡怎麼想,怎麼的叫,都叫不回她來,頹喪之極。
正頹喪着,就覺身邊有人,擡頭一看,面前一張俊臉,那尖挺的鼻子彷彿要觸到她的鼻尖,一雙眼睛明亮得如星星一般,直盯着她。
秦芷兒嚇了一跳,往後直仰,就被他一把攬住了,他的氣息噴在她的臉上,有些清草的味兒,“在想什麼,這麼出神?”
秦芷兒抵着他的胸口,“沒,沒想什麼,你的傷不打緊吧?”
她垂了頭,有些心虛。
李迥垂着眼望她,強忍了心底裡的氣血翻騰,他正調息運功,便聽到她大聲地道:“你別走……我要回去……”
他一下子便清醒了,看着她,她彷彿陷入了夢魘當中,緊閉着雙眼,臉上時而露出微笑,時而又皺緊眉頭,彷彿在和一個無形的人對話。
他忽然間想起了近些日子作的那個夢,想起了青焰身上發生的怪事,想起了附身在了秦末染身上的母妃。
這世間真有一股力量,能奪人魂魄,那麼,她是不是也會隨時隨地的消失?
秦芷兒原是一個怯懦卑微的庶女,可自那一晚之後,她便彷彿變了一個人。
他自小便心細如塵,怎麼會不查個清楚?
他漸漸地明白了,或許,她象母妃一樣,也是不知道從哪裡來的魂魄,佔據了別人的身子。
可那又怎麼樣?
他喜歡的是她,縱使這僅僅是個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