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迥皺着眉頭看了她半晌,回頭吩咐顧海,“去,給她換一雙鞋來!”
秦芷兒愕然,換一雙鞋,她豈不是矮了一截?
她抗議,“不,我不換鞋,這雙鞋好好兒的,爲何要換?”
李迥道:“不換就不準去!”
“爲何?”
李迥沉着臉道:“本王的人馬,全是精英,不會有人無端端地摔着狗啃泥的”
秦芷兒:“……”
顧海忍着笑極爲迅速地不知從哪裡借來了一雙鞋來,遞給秦芷兒,低聲道:“郡主,您還是換上吧,咱們王爺這是在心痛你老是臉朝下摔,怕您到了成婚那日,摔得見不得人,丟了王爺的臉面,那就不好了!”
秦芷兒咬着牙從他手裡接過那鞋來,走到樓內換上,又咬着牙把長了一截的褲腿捲上,把衣襟也掖在了腰間,這才走了出來。
李迥看着矮了一截的秦芷兒,下面的褲腿卷着,衣襟也紮在了腰間,整個一個進田插秧的農民打扮,扯着嘴角笑了笑,“很好,走吧。”
顧海滿臉嚴肅地從她身邊走過。
小黑也滿臉嚴肅地走在她的左邊,低聲安慰她,“郡主,你這身打扮,挺好的,別生氣。”
秦芷兒無可奈何,“小黑,你要笑就笑吧,忍笑都忍得肩膀抽抽了,成什麼體統?”
小黑這才急衝到了邊,蹲在牆角無聲地聳着肩頭。
尚藥房離聚鹿臺不過百八十米的距離,走路一瞬間便到了,只是間中隔了幾個房子,繞來繞去的,繞了一會兒纔到。
尚藥房不過是個三進的院子而已,中間儲藏草藥的倉庫極大,彷彿一箇中等的中藥房,這尚藥房的草藥,大都是內務部撥過來的,一則爲了替那陰陽墮使生病時隨時準備着的,二則卻是爲了皇帝日後成仙煉製丹藥而準備。
藥房外邊已經是守備森嚴了,牧杉一見幾人來到,忙上前行禮稟報,“王爺,那屬下等守在這裡兩個時辰了,那三人還未出來。”
李迥點了點頭,就往裡走,秦芷兒自是跟着,顧海與牧杉也隨之進入。
尚藥房的內侍等已被清空了,整個院子空蕩蕩的,來到倉庫裡,高高的藥櫃整齊地擺列着,倉庫裡瀰漫着一股藥香味兒。
秦芷兒看得暗暗吃驚,從那藥櫃子上寫的藥名來看,這裡邊的藥材,無一不是價值千金的。
看來皇帝還真把成仙當成了人生第一的大事來辦了,如果不是有賢德太后壓着,還真不知道勞民傷財到何種程度。
暗衛早已把這間屋子翻了個遍了,都沒有見到有暗室出現。
顧海上前向李迥稟報,“王爺,這屋子裡的裡裡外外,咱們的人都檢查過了,沒有半點兒機關的痕跡。”
李迥知道顧海那裡有一些機關暗器的高手,他如果說沒有,那便是真的沒有了。
他皺了眉一聲令下,“一把火燒了這裡,看他們出不出來!”
顧海嚇了一跳,“王爺,這裡的藥材……”
李迥哼了一聲,“藥材麼,以後會有的。”
顧海明白了,李迥正愁找不到藉口把這些藥材給毀了,這不正找到了藉口了?
他正想領命而去,一轉身,發現有個人似乎不見了,對李迥道:“王爺,平樂郡主呢?”
李迥心底裡一跳,忙轉過身去查看,沒見到秦芷兒的身影,急了,緊走了幾步,叫道:“芷兒?”
秦芷兒的聲音悶悶地傳了來,“我在這裡。”
李迥忙巡聲而去,就見秦芷兒五體投地趴於地上,一寸寸地往前爬了去。
“你幹什麼?”李迥喝道。
秦芷兒把手指放在脣間,噓了一聲,“別出聲。”
秦芷兒手足伏地,嚴絲合縫,半邊臉貼在地板之上,仔細地觀察着地板上的痕跡,不同的光線投於地面之上,透過不一樣的視線,便會把那些痕跡暴露了出來了。
這三個人既是消失在了這屋子裡,一定有跡可查。
風向,灰塵的變動,手掌印在地板之上的印子,都是可查尋之處。
可惜的是,古代沒有現代那些偵破的手段,那些痕跡便只能被人忽視了。
顧海見李迥在一旁望着,沒有制止的動向,上前道:“王爺,您還是勸勸平樂郡主吧,她這樣……彷彿不大好?”
李迥哼了一聲,“去,到門口守着,別讓人進來。”
顧海默默地垂頭,認命地到門口守着去了,王爺這還沒成婚呢,如果成了婚,生了孩子,王妃帶着幾個孩子在地上爬……更重要的是,王爺還一臉慈祥地在一邊望着……
顧海搖了搖頭,提醒自己想得太遠了。
他認命地去門口守着了。
李迥則眼神複雜地看着遠處爬着的秦芷兒,經歷了這麼多,他漸漸意識到她的來歷,怕是不同尋常的。
秦芷兒忽然間靜了下來,側過臉,仔細看着那拐角之處,向李迥招了招手,李迥也走了過去,蹲了下來,順着她的手指指着的方向望了過去。
他當然發現不了什麼。
秦芷兒看得清楚,那裡的地板被抹得特別的光滑,明顯有手指印的痕跡。
就這麼尋常看了過去,自是看不到的,但以這個角度望去,卻是極清楚的看見了。
秦芷兒指着那塊地板道:“那一處,應當就是出入口了。”
李迥皺眉,“要怎麼樣才能進去呢?”
秦芷兒走到那裡,仔仔細細查看了起來,從藥櫃子底面查起,把最底層的藥櫃抽出來,便看到了抽屜底部與別不同。
她輕輕地笑了。
王鼎喬在暗室裡焦急地走來走去,他的背部被人擊了一掌,現在還覺得痛疼難忍。
他全沒有想到,只是例行來尚藥房取些藥而已,就被九王爺派來的人盯上了,三人被逼到了暗室底下。
自上一次,他和人合夥作生意,把那些玉石換成了假的,完全沒有人發覺之後,他的膽子就越來越大了,聚鹿臺裡所有的東西,只要經過他的手的,他都敢想辦法以次充好。
可就是如此,他便被人盯上,不得不依了那些人的,任其在建築尚藥房裡,在這底下,建了一個暗室。
照道理來說,這是一個極大的工程,沒有人能瞞得到上面,但那些人的勢力極大,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買通了聚鹿臺不少的督建人員,不知不覺地在這下邊建了暗室。
自此之後,王鼎喬就死心踏地地替他們辦事了。
他的母親,陳留長公主已大不如從前,父親又成了那幅樣子,他一向大手大腳慣了的,怎麼吃得了苦日子?
只要有了銀錢,他什麼事都肯幹。
這暗室建造得極爲精巧,設計這人的工匠說了,沒有人能打得開它。
而且,這暗室里加了知機子大師的機關,通過銅錢與外相連,能聽得到外面的聲音。
這個時侯,他便聽見了他那庶妹秦芷兒的聲音了。
她站在了那塊方磚入口之處,道:“這裡,就是入口……”
他吃了一驚,朝另外兩人望了去,道:“不是說很難被發現這入口的嗎?”
那兩個人,其中之一參與了這暗室的建造,點頭道:“公子請放心,這入口絕對沒有人能打開。”
另一位也道:“是啊,公子,人若進來之後,入口的開關便在裡邊了,若要出去,得從裡邊打開。”
王鼎喬放下心來。
他這位妹妹,的確是個聰明的,母親在她手裡屢屢受挫,聽母親說還曾經頂替了其同胞兄弟上衙門辦過差事,但這個暗室,卻是那幫人用他前所未見的方法設計而成,她豈能打得開?
他心安理得了起來,耳朵觸在那銅製的聽筒之上,聽了去。
外邊,秦芷兒望着那最底層藥櫃處的那銅製的圓形聽筒,她又看到了這樣的類似如竊聽器一般的東西了,只不過這是用最原始的辦法做的,傳遞的聲音也不會太遠。
銅錢從藥櫃底延伸了下去,傳到地底下。
再看那地板,敲擊起來根本沒有聲音,想是用極厚的材料製成,下面用千金頂之類的東西頂開。
李迥上前,低聲道:“怎麼樣,能打得開麼?”
秦芷兒搖了搖頭。
李迥想了想,便叫了顧海進來,道:“你叫人查查,看有沒有通風口。”
顧海自去吩咐人查找通風口。
有了秦芷兒查出的那出口,通風口就好查了許多,原來,這通風口是被砌在了夾牆裡邊的。
顧海上前道:“王爺,要不要薰了他出來?”
如果放些煙往通風口而去,倒真能把暗室裡的人全薰了出來了。
李迥正在遲疑。
秦芷兒上前道:“不,如果用煙來薰,薰壞了屋子裡的藥物,那就不好了。”
如果能治好秦子欽的藥真的藏在裡邊,那麼,這麼一薰下去,王鼎喬在裡面如果發起狂來,那可就麻煩了。
李迥道:“你有什麼辦法?”
秦芷兒道:“讓我上前勸勸他,說不定就把他給勸出來了。”
顧海忍不住了,“郡主,他若是這麼容易被人勸了出來,屬下們也不會在這兒束手無策了,依屬下看,爲免夜長夢多,還是直接將他們薰了出來的好。”
李迥冷冷瞪了他眼。
顧海氣息一弱,“那就讓郡主試試?”
顧海默默地退到了一邊……秦芷兒說什麼都是好的,王爺,你的原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