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夢歡乾笑兩聲,對妙妙的狠話並沒怎麼放在心上,提起步子繼續往前走着。她知道妙妙不喜歡她,她也不喜歡妙妙。但是以後身在同一個屋檐下,摩擦之類的東西定然不會少。所以她必須學會把一些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我都說的那麼清楚了,你還想怎樣?”妙妙滿臉的不可置信,上前攔住了阮夢歡的去路。
阮夢歡愕然,直說:“這話該我說吧!你若是看我不順眼,想讓我從這王府裡消失,你該去找燕奉書,而不是跟我在這裡糾纏!”
“你爲何連這點自覺都沒有?你如果真的愛他,就不該拖累他!”妙妙又氣又恨,“不是每個人在陛下里眼中都佔有着太子殿下的位置!太子雖然現在已經不是太子,可是他帶着他的母親去了陛下的祖籍,雖然沒了太子的封號,可是他如今享受着天子的待遇,出入都有半副天子儀仗!而公子爺呢?在這種時候,他被你迷惑了,非但不自危,反而沉迷於女色!哼!找這麼下去,早晚有一天,他所有的一切都會被吞噬掉,連渣子都不會剩!”
原來在這短短几日,已經發生了這麼多事。阮夢歡梳理着自己得知這些事情,天朔帝是個聰明道極致的人,如今他勢必要廢掉太子,可是與此同時,他又放心不下這個做了二十多年太子的人,生恐自己無法保護他的周全,於是給了他半副天子儀仗,給了他天子的待遇。仔細想來,倘若天朔帝不在了,新帝登基,對昔日的太子豈能放心的下!而天朔帝的做法,則是相對來說很好的保護了他的兩個兒子!
在妙妙說出這番話之前,阮夢歡的確不怎麼喜歡這個人,可是如今她不得不對妙妙另眼相看了。而就妙妙如今的模樣,顯然是還有話要說的,她問:“有什麼需要我做的?”
“公子爺身上的毒並未能完全清除,瓊琳公主私下告訴過我,碧蟾只能消除大半部分的毒,卻不能根治!所以必須繼續找辟穀草!這樣他才能完全的康復起來!”妙妙的神色頗爲凝重,在對燕奉書的健康問題上,她一貫如此。
真的是餘毒未清,還是隻是個讓她遠離的藉口,阮夢歡無暇多做揣測,她能接受得了妙妙的欺騙,可萬一是真的呢?救人如救火,一旦耽誤了時間,那麼勢必會被燒得一塌糊塗,再無重新來過的可能!哪怕只是僥倖,哪怕只是個陰謀,她也只能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畢竟她輸不起!
“我明白了!”阮夢歡點頭,問:“我有多長時間?”
妙妙幾乎是哭喪着臉,她說:“並沒多久,瓊琳公主說,最多三個月,三個月過後,即便是碧蟾,也迴天乏力!”
“那……假如找到紫玉枕呢?”當初安文琅中毒之後,也是求來了紫玉枕,才得以拖延時間,讓她有充裕的時間去找辟穀草。
妙妙臉上閃爍着歡喜之光,卻很快又蔫了,“可是……慶王一家早已不知所蹤,紫玉枕也被慶王世子帶走了,人海茫茫,到哪裡去找?”
阮夢歡聽了,卻是冷笑,“這世上,其餘的辟穀草也不知在哪裡,你也能讓我去找;這有名有姓的人,你倒是替我爲難了,我真該謝謝你呢!”
妙妙聽罷,神色一暗,“信不信是你的事,倘若耽誤了,我們大不了重擇良木,可你呢?這個風險,你擔當的起嗎?呵,不可否認,我的確有私心!如今,你在他身邊一日,他便沒有心思做別的事;你先離開一段時日,等這些事情都過去了,再回來,也沒多大區別,反正到了那天之後,你們又一輩子的時間相守!”
妙妙的一番話,有威脅,有勸說,甚至有引誘。阮夢歡全部聽了進去,只說:“我相信,你對他的心思,絕對不會比我少!但是我這個人,在感情方面,是個既自私又狹隘的人,我希望你把你的心思放在對的地方,否則……可以清楚明白的告訴你,我也曾發過毒誓,倘若有人敢對我的男人動了歪心思,我必然要將那人……呵,沒錯,就是你之前說的!”
阮夢歡目送着妙妙離開,她雖笑着,心情卻不怎麼好。畢竟事關燕奉書的身體健康,容不得她有絲毫的馬虎。
“姑娘,奴婢來爲你引路!”連俏換下了戎裝,打扮成了嬌俏的女兒家,紫色的衫子,在她身上,透着別樣的神秘感。
阮夢歡這算是見了熟人,一把上前拉住了連俏的手腕子,親暱道:“可算見着你了!那個妙妙啊,實在太兇,太不討人喜歡了!你說這好歹同一個王府出去的,怎麼差別就那麼大呢!”
“阮姑娘,你有所不知!你說的妙妙,是我的義妹!”連俏正色說着,須臾之間,打掉了阮夢歡扒着她手腕上的手,她隨即笑說:“暖閣的熱水已經準備妥當了,姑娘快跟我來我!趁着天還沒黑,咱們得要快些做完好動身!”
“動身?今天就走?我剛纔跟妙妙說好的是明天一早呢!”阮夢歡胡扯着,其實她只是不想就這麼離開燕奉書,他們好不容易纔重逢,好不容易纔互訴衷情,這麼快就要分開了嗎?
連俏露出一副我同情你,但是不得不提醒你的神情,道:“也行呢!我是無所謂,我只怕公子爺等不到那天!”
“好吧!我現在真開始覺得你們是親姐妹,而不是什麼義結金蘭的姐妹!”阮夢歡說罷,讓她帶路,目標東暖閣。
如果把時間放在一個時辰之前,誰能想到,說好的永不分離,會在這個時候就面臨考驗呢!頭髮上還在滴水,阮夢歡用帕子擦來擦去,總覺得沒法將頭髮擦乾,她乾脆讓頭髮垂着。靜靜的望着鏡子裡的人,她發現自己的面容似乎有些改變,氣色非常的好,兩頰紅潤又有光澤,而且雙眼比往日更加的清亮,唯一讓她驚異的是她一度自信翩翩的雙眉,在此刻蹙着,深深的蹙着。
分別在即,卻只是她一個人的分別。難受也只能是她一個人,心傷也只是她一個人。若說按着妙妙的說法,她和燕奉書還會有下輩子的時間在一起度過,可是隻覺告訴她,這次的事情不會那麼簡單!妙妙既然把紅顏禍水都說出來了,還有什麼是做不出來的?妙妙安排的武器都已經懸在了她的頭頂,時時刻刻都有落下來奪去她性命的可能!
然而危險不止這些,且最緊要的還是燕奉書身上的餘毒。
“雙兒,我可以進來嗎?”
阮夢歡正坐在梳妝檯前對着鏡子發呆,只聽到外頭傳來了燕奉書的聲音。她心喜,不顧一切的便跑過去開了門。
然而,她沒想到的是,當她打開門的時候,外頭並沒有看見燕奉書的身影,方纔的聽到的,就好似她的幻聽一般。她失落的關上門,垂頭喪氣的回到了梳妝檯前。
“雙雙……姬公子!看你失望的樣子,我竟然很開心呢!”
更令阮夢歡沒想到的是梳妝檯前已經坐了一個人,那是許久未見的容姝,她正女扮男裝,笑臉相對。
“容小姐,許久不見!過得可好?”阮夢歡走過去拾起帕子,繼續擦頭髮,雖然嘴裡這麼問着,可是明顯她是一點都不關心的。
“姬公子,我大老遠跑來看你,你就這麼對我?這待客之道真令人心酸吶!”容姝撅起小嘴,不滿的望着阮夢歡,她嘆息良久,從袖子裡拿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方盒子,搖頭晃腦的嘆道:“你這麼對我,可讓我怎麼好把這東西交給你呢?”
容姝揭曉道:“這裡面裝的便是你如今最想要的辟穀草!哈,不用懷疑,這是姐姐讓我拿來的,本來只說隨便遣個人送來即可!可是我卻想念姬公子想念的緊,所以這就親自來了!喏,不信,你自個兒打開看看!”
俗話說吃人嘴短,拿人手軟。這個道理阮夢歡從小就懂的,如今的她就像那飢腸轆轆的小魚兒看見了餌食,明知後面藏着勾,而且是能讓自己喪命的鐵鉤,可就是忍不住、抵擋不了誘惑。她想了想,苦笑着,問:“你想要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容姝道:“來而不往非禮也!這是夏國的話,至於道理嘛,想必姬公子比我更明白!我呢,已經千里迢迢的跑來看你了,你是不是也該投桃報李,跟着我去一趟燕國?不必驚慌,只是去看一看而已!我想,你該不會對我連這點信任都沒有吧?”
“自然!你說的很有道理!”阮夢歡這麼說着,她似乎已經預見到了自己的未來。她說:“先把東西給我,等到燕奉書身上的餘毒徹底清除了,我便隨你去燕國,你以爲如何?”
容姝雙手一拍,大笑着,說:“我就知道,姬公子是最講信用的!可千萬別讓我失望呢!”
“這裡的藥量,十天便可見效!我給你……不,你們半個月的時間,半個月以後,我在皇城外的嘉陵橋等你!我想,你不會讓我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