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紫巖在小玉的帶領下,來到江一航和蘇朵曾住過的新房前。
她站在小區甬道上,望着窗簾密閉的落地玻璃窗,久久不語。
是小玉剛剛被江一航帶進家門時,那句驚訝的讚歎:“哇!比那邊的房子還大!”令她再次起了疑心。“那邊”,是哪邊?她被這個問題折磨地整晚睡不着。
看得出,小玉是一個單純的女孩。這一個月相處下來,薛紫巖恩威並施,今天送小玉一一支蘭蔻口紅,明天送一件羊絨大衣,小玉喜得眉開眼笑,很快被收買了。
而小玉在進了江一航家門後終於恍然大悟,從前的種種疑惑一掃而光,原來這裡纔是他正經的家,原來蘇朵果真是一個小三二奶,只是有一點她不明白,小三不是應該比原配年輕嗎?
“他們就住在這裡?”
“嗯!”
“江飛燕找的你,讓你照顧孕婦,那時候她就懷孕了?”
“是啊!”
“他對她,好嗎?”
“好啊!低聲下氣,又做飯又按摩,哪像現在,整天板着臉。”
“爲什麼又分手了?”
“我也不清楚,有一天我陪她去醫院,在醫院碰到江哥,回來他們就吵架了,然後就,後來的事,我也不知道了。”
小玉將自己知道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薛紫巖,她的“新主子”。因爲薛紫巖許諾,等小玉照顧完月子,會安排她去江一航的酒店工作,至少會讓她做到樓面經理。這聽起來,彷彿是個很大的官。
薛紫巖在房前站了很久。起風了,有點冷,她裹了裹披肩。“回吧!”
晚飯後,夫妻倆在餐桌旁看似平淡無奇地交談。
“我今天去酒店了。”薛紫巖說。
“哦!怎麼沒去我辦公室,沒人告訴我啊!”
“我去財務部了!”她面無表情,江一航警醒地擡起頭,放下報紙。
“我既是財務總監,又是老闆娘,去看看不行嗎?”
“行,當然行!”
“去年經營狀況不是很好啊?”薛紫巖抿了一口茶水,又裝作漫不經心地問道。
“還行!”
“有五百萬,你拿去做什麼了?”
江一航想也沒想就回答:“投資!”
“什麼項目?”薛紫巖繼續追問。
“你煩不煩啊!你現在懷着孕,就好好養身體,別整天瞎操心!”江一航忽然提高了聲音。正在遠處拖地的小玉,嚇了一跳。
薛紫巖沉默了,委屈地咬着嘴脣。到底,他們之間總有一層隔閡,那層隔閡,從結婚那天,一直到現在,從來沒有消除過。比如他從來沒說過“我愛你”,比如除了在牀上親熱,在家裡的其他地方,他從來沒有親吻或擁抱過她,比如,,這樣的事,還有很多。可是,白天聽小玉說,他在那邊,低聲下去,又做飯又按摩。想起這些,她就覺得,作爲一個女人,作爲一個比蘇朵年輕的女人,她很失敗,非常失敗。聽說,女人年少無知的時候不顧一切地愛一個人,那叫犯傻,可是,明知道對方不愛自己,還飛蛾撲火一般,那就是犯賤!她真的有時候覺得,自己好賤。
“我累了,上樓去了!”江一航不耐煩,上了樓,關門的聲音很大。
薛紫巖定定地坐在原處,胸口憋着一層怒火,卻無處發泄。
門鈴響了。小玉跑去開門。進來的是江飛燕。兩人彼此一照面,都非常驚訝。但礙於薛紫巖在旁,江飛燕故作自然地走過去,和她打招呼:“紫巖,最近感覺怎麼樣?”
沒想到,一向熱情有加的小媳婦,卻陰陽怪氣地拖長了聲調,說:“託你的福,我挺好的。”
她沒有熱情地邀她坐下,也沒有站起身像往日那樣端茶倒水,擡頭瞥了一眼,說:“怎麼?來找你的好外甥,是來找他借錢,還是幫他給前妻傳話傳情?”
一看見小玉,再聽聽薛紫巖的語氣,江飛燕就知道那段事已被她瞭如指掌。多說無益,一向被尊爲上賓的“姑姑”,何時受過這樣的嘲諷,她氣結,說:“你!要不是你耍那點小手段,假裝跳水讓保安掐着時間給一航打電話,今天,還有你坐在這裡嘲諷我的份嗎!別以爲我不知道,門口的小保安們,都傳遍了。”
江飛燕的反脣相譏,彷彿一把利刃,一下戳到薛紫巖的痛處,她紅了臉:“你!”
“我不和你說,我來找一航!”
江一航已聽到江飛燕的聲音,從樓上下來了,熱情地招呼姑姑:“飛燕,快坐啊!小玉,倒水啊!”
江飛燕氣憤地將手中的水果往地上一扔,氣洶洶地說:“不坐了,我沒事!就是奉大嫂之命,來看看她的好兒媳,好孫子!走了!”
一轉身,投身向茫茫夜色中。
江一航一頭霧水,不知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