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緊緊的拽着他,好像是依賴一般,就像是她沒有跟人私奔,沒有懷了別人的孩子,沒有辜負他,沒有……不愛他……
慕容林看着那個瓷白色的藥碗,看着裡面盪漾的那一點深褐色的液體,終於是開口:“不,洛夫人沒什麼事了。身體已經好多了。”
“我有事要處理。”慕容林猛的轉身,丟下詫異的沐清,大踏步的出門,速度快的像是要逃離。
出了房間向右走出院落,慕容林狠狠的一拳砸在庭院的白牆上,狠狠的,鮮紅的血液迅速的滲透出來,染的白牆紅了一片。
慕容林卻感覺不到疼痛,心裡有更大的疼滲出來,源源不斷,無法抑制。疼得他沒有辦法只能發泄。
一拳又一拳,狠狠的砸在牆上。一下比一下用力,直砸的牆面被血染的紅透,鮮紅的血跡順着他的胳膊留下來。
王夫人早就等在外面,看見慕容林出來,立刻走進沐清的房間裡去,聲音裡帶着焦急:“姐姐,這可怎麼辦好?我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沐清正詫異慕容林的異樣,坐在牀上沒用動,看見王夫人進來擡起頭問道:“怎麼了?到底怎麼了?他怎麼感覺很奇怪。”
王夫人眼底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眨眨眼睛卻落下淚來,傷心的樣子,伸手拉住沐清的手:“王爺已經知道你懷孕了,要打掉這個孩子。怎麼辦啊?姐姐,這怎麼是好?”
沐清一驚:“他怎麼知道的?”
“姐姐昏倒了,太醫過來看過,說是懷了身孕,結果王爺大發雷霆,竟然說,堅決不能留下這個孩子,如果留下了這個孩子,太后那邊就會更有藉口。只有流了這個孩子,才能……姐姐,我雖然平日裡並不太友善,但是天下母親的心思是一樣的啊。”王夫人看看沐清的神色,眼底的陰狠一閃而過,左手微微的撫上自己的小腹,輕輕的撫摸。
那樣溫柔,那樣的悉心,臉上也有着溫柔的笑容。
沐清看着她的動作,擡頭看着她:“你有孩子了?”
“是啊,姐姐,我有了孩子才知道母親是多想護着自己的血肉,姐姐的心,現在想必也很難過吧?可是王爺的旨意,誰能反抗?姐姐您手裡這一碗,不就是墮胎藥麼?王爺對自己的孩子,也都不肯留下啊。到底什麼深仇大恨。”
王夫人一雙淚眼盈盈的望着沐清,沐清也說不出什麼來。原來是要打掉她的孩子,原來手裡這碗就是墮胎藥,難怪他方纔不停的讓她喝藥,還騙她說調養身體用的……
想到這裡,手裡不由的一軟,竟拿不住那碗藥,藥汁盡數灑在了錦緞的被子上,白瓷碗晃了晃,滾到遞上去,啪的一聲碎了。
沐清慘慘一笑,說不出的悲涼:“我知道了,我自然會給他個交代。”
“那姐姐打算怎麼辦?可千萬不要告訴王爺說是我告訴你的啊。否則,王爺會怪我的。姐姐打翻了這碗藥,這麼大的罪名我可是扛不起的。我只是個侍妾……”王夫人沒料到她會打碎了碗,連忙撇清。
“我不會告訴慕容林你今天來過。”沐清淡淡說。
心死,什麼都不在乎了。
“那妹妹一定要小心身體,我得先走了,王爺要是進來看見我,怪我可怎麼好。妹妹我已經盡力了,再沒別的辦法。你保重。”王夫人叮囑幾句,閃出門外去。
屋裡就剩下沐清一人,安靜的可怕。
地上還是那個破碎的藥碗。
他要殺了她的孩子,並且,還是他自己的孩子。
事實上,她也並不想留下來的孩子,可是這些日子下來,心裡總有一點痛,一點不捨,竟然再不想離開這個未出世的小孩……
他肯留下了王夫人的孩子,獨獨要除掉她的孩子,孩子沒有錯,有錯的,只能是她了。
嘴角翹起一點點笑容,那樣的蒼白無力,她曾經以爲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可以無堅不摧的勇敢,離開了霍林什麼都無所謂了,卻原來,自己還是會受傷。
“你在做什麼?”慕容林從外面回來,看着滿地碎瓷片問道。手上的血跡已經被他處理過了,藏在袖下,看不出什麼。
“沒做什麼,不小心打破了,王爺再給我一碗吧。”沐清直直的看着慕容林的眼睛。
“御醫熬好了自然會送來的。”慕容林不自然的回答,走過來站在她身邊。
沐清看着他,看着他跟霍林那麼像的眉眼,心裡一陣陣的疼痛,疼的無法抑制,終於開口:“不用了,王爺,用不着那藥了,你要殺了他,我自己動手就好,不用王爺你的手沾染上血腥。”
“你可是再怪本王?”
“不敢,我哪裡敢。我的身份是什麼,王爺吩咐的,我都照做就是了,我欠了王爺那麼大的人情,雪參送去救我母親,王爺就是說什麼,我都會照做的,這點,請王爺放心。”沐清一字字的說,聲音裡有異樣的寒冷。
“你怪不得我,跟身份無關,如果……”慕容林想要接着說下去,說如果那是我的孩子,如果是我的親生孩子,我哪裡捨得打掉他?我疼愛還來不及,我要教他習字,教他練武,女孩的話我要悉心撫養,寵着慣着,長大後嫁給最威武的人……
只是說不出來。一句也難以說出來……
慕容林站在牀邊,看着那個纖弱的身影,說不出是什麼感覺,明明是她不對,她的錯,卻說不出來。
“你爲什麼不直接殺了我?這是對我的寬容麼?”沐清的話很輕。
慕容林看一眼,不說一句。
半響,說一句:“你走了,不是麼?”
沐清揚眉反駁:“根本跟我無關的事情,你讓我承擔。從來沒有問過我,我試着當做沒有發生,卻原來根本抹不去。在尚書府的時候,你踹我讓我昏倒,我以爲你至少是個善良的人,不會放着我不管,我是活的,我是生命,你卻只是離開。這樣的你,憑什麼指望我會回來?你憑什麼?”
每一句,都是控訴,慕容林望着沐清那張倔強卻絕望的臉孔,無法說出自己想要說的話。
一旦愛上了,就處於下風,什麼都說不出。彷彿一切都是天經地義的,她做什麼事情,再如何背叛,他都難以再狠狠的責罰。
“你假意的疼愛,你做給天下人看的寵溺,是多麼的噁心。”沐清輕蔑的說:“你從來沒有愛過我,卻要以愛之名來責罰,笑話!”
“啪。”沐清的臉上狠狠的捱了一巴掌,整個人被扇到了牀榻上。
慕容林收了手,自己也沒料到聽到她那樣說,自己會難以控制的打了她……從來沒有愛過?如果他慕容林從來沒有愛過,又怎麼會這樣子把自己弄得這麼淒涼被動,他慕容林,何時這樣茫然過?
他真的愛過,只是她不信而已。
就如同,她的心思,他也從來都猜不透。叫着他的名字,承歡,狠狠的抱着他,彷彿失去了就會失去全部,卻原來,還是這樣的殘忍
和絕情。對於他,她從來沒有動過半分心思……
她,纔是從來沒有愛過……
她脣邊浮起一個淒厲的微笑:“就這樣吧。我答應過的,無論你做什麼,只要給我雪參,我什麼都可以忍受,無論是什麼。我說過的話,我會記得。”
外面有人叩門,隨後進來一個侍女,手裡端着托盤,托盤裡放着白瓷的碗,進來也不答話,把藥放在桌上就退了下去,從頭到尾都安安靜靜,彷彿早已經知悉了這裡的人都沒有心思理會她。
房間的門闔上,沐清手撐着自己的身體,右手指着不遠處桌上的藥碗,脣邊的笑意四散,眼底掩飾不住那種森冷:“我動不了,王爺,你幫我拿一下可好?”
她眼底的冷讓他心底滲出寒意,慕容林看一眼桌上的那個白瓷碗,回頭看着沐清:“到底是你負我,我曾真心待你。”沐清揚手向着慕容林扇去,他也不避開,生生的接了。“啪”的一聲響。
鬧夠了沒有?”慕容林大怒。
他的臉頰上緩緩的印出紅色的指痕,聲音冷冽,她卻是不怕,一點都不怕了,擡頭看着他:“還能怎樣?再打我一耳光?或者杖責?也不是第一次了不是麼?”
慕容林怒極,手又舉起,對上她那雙固執到疏離的雙眼,卻又舉在半空中,落不下去。
沐清看着他,眼角有淚水緩緩的劃過。霍林,一樣的臉,讓她每次看見他的時候都有莫名的怔忪,即使他做了在殘忍的事情,只要看見他的臉,她從來都是原諒了大半。
曾有一個一模一樣的人,呵護她,愛她,如同至寶。
“你終究不是他……”沐清說道。
“誰?你說的是誰?”慕容林握住沐清的胳膊:“你說的究竟是誰?是你那個江俊龍還是這次跟你私奔的人?或者還是有別人?”
沐清冷冷瞧着他,慕容林愈發的暴怒。他什麼都做了,試着疼她,寵她,她一次次的背叛,跟人私奔離開,還懷了別人的孩子,此刻他不過是要打掉那個孽種,她卻是那樣的狠厲,彷彿一切是他的錯。
她的心裡,從來就想着一個人,所以那樣長吁短嘆,那樣對他的一切不在乎。
慕容林猛的吻上去,狂亂而暴虐,劈頭蓋臉的落下來。
她只是厭惡的躲,噁心到極點。
他哪裡肯放開,瘋了一樣的繼續,牢牢的禁錮她,令她動不得分毫,在她的脣上肆虐,放縱着最後的感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麼。
究竟在做什麼呢?看一場煙花,散去了,還在苦苦的守着天幕,等待那漫天落下的黑色灰燼,看能不能等到曾經一閃而絢爛的火光……笑話……
沐清掙扎不開,狠狠的咬下去,他按着她的肩膀壓她在牀榻之上,毫不放鬆,那些黏膩讓她噁心。
他的舌在她口中肆虐,彷彿是要吸吮她的靈魂,她去推,雙手被他輕易的一手抓住固在頭頂上,耳朵,下巴,眼瞼,臉頰……他瘋了一樣的吻,混亂熾熱。她極力掙扎,卻還是輸了力氣。
他的身體那樣灼熱,她卻只覺得噁心到了極致。
他的脣向下探去,從脖頸上劃過,狠狠的吮吻啃噬,近似撕咬,儼然一隻暴怒的豹子。
“我是瘋子,你掙脫不了。”慕容林擡起上身,右手禁錮着她的雙手在她頭上,居高臨下的俯看着她,聲音裡卻有着難以抑制的顫抖。
他是瘋子,自己早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