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的人自然知道分量,即刻就找人去辦,太醫在那邊處理傷勢,傷口還沒有包紮完,那邊王府總管趙德就已經帶着侍衛拿來了木條,釘着門窗,幾個侍女魚貫而入,花瓶剪刀之類的東西,統統的搬了出去。
趙德最後再巡視一圈,外面太陽正熱,外面夕陽正好,蟬聲陣陣,卻徒添了幾絲煩躁。
趙德左右檢查一番,挑了府裡最識進退的婢女環兒過來角落裡,俯在環兒耳邊低聲囑咐:“從今天起,你可得看好了王妃,她要是有個什麼萬一,我們誰也都擔待不起。王爺的脾氣你是知道的。如果不是事兒太大,我也不會跟你說這些。總之,絕對不能有失。要什麼都直接說話,沒有不應的。王妃要是好起來,心情也痛快,王爺自然會賞你。這可是我們府上最大的菩薩,要是伺候不好,天上的菩薩也難護着你,懂了麼?”
環兒點點頭,看一眼在牀榻上的沐清,不覺得她竟然是個難於伺候的主兒,還讓王爺這樣的人物如此上心,但也知道事情重大,身家性命就攤在這裡了,於是點點頭:“趙總管,您放心就是。”
趙總管嘆一口氣,轉頭也看一眼他們的王妃,心下想:這要是能放心纔怪。以後的日子,不見得得多熱鬧了。
這王妃打從來的那天起,就沒有好時候,總是受傷受傷,次次都差點送了命,真不知道是造了什麼孽,就這麼想衝。想以前王爺雖然是冷酷了點,但也還能溝通,現在這喜怒無常的脾氣,弄得全府上上下下都跟着心驚肉跳。他這個當總管的,少不得小心翼翼上下動員。
“相公,多吃點吧,這天氣雖然燥了些,難免沒有食慾,可是你吃這麼少,我該心疼了不是。來,我餵你……”偏室裡王夫人看見慕容林吃的這麼少,哄勸道。
外面天熱,這屋子裡已經是擺了冰的,絲絲的寒氣上來,水跡層層的散去,來這裡了大半個時辰,慕容林竟是對什麼都沒有胃口的樣子,臉色不大好看,桌上的東西都沒有動。
“聖旨到。”外面傳來明亮卻尖細的聲音,一位公公遠遠的過來,被擋在門外候着,慕容林起身出去,也不跪拜,握拳算是見過。
公公笑容滿面,沒一絲不快:“王爺,皇上口諭,請您入宮一見呢。”
慕容林一皺眉,此刻他心情不佳,皇兄有旨,也就去見見罷了。總也好過在這裡煎熬,很多事情還能問皇兄一二。
“好,我即刻進宮就是。”慕容林應了下來,轉身進屋去跟王夫人話別:“你好好在府裡養着,我進宮去了。”說完轉身就走。
待到慕容林出了門口,身影漸漸消失在王府的叢叢花木之間,王夫人的臉色才沉了下來,很是難看。
這桌上的東西,都是她悉心準備的,他竟然看也不看的就走了,還虧的她專門挑了他愛吃的。
屋裡沒了旁人,王夫人的貼身侍女香雲湊過來低身到王夫人身邊,聲音壓低了,輕聲說:“夫人,這怎麼辦,您告訴王爺說有個孩子,可是……我們怎麼也不可能一直瞞着吧?”
王夫人輕輕一笑,喝一口粥,看也不看香雲,慢慢嚥下了粥才說道:“你這個笨丫頭,什麼時候能聰明點點,沒有孩子,不會做出一個孩子來?這有什麼難的?府裡又不是宮裡,男人多得是,不會個個都是太監的。”
香雲一聽嚇了一跳,往後退開一步看着王夫人,仿若不認識一樣,身子都僵直了:“夫人的意思是?難道要……夫人你……”
王夫人白一眼香雲,把粥勺一扔,在桌上發出“當”的一聲:“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所以你就不成氣候,到如今還是個丫環,一點也不爭氣。”
香雲連忙
低頭認錯,她家夫人是個狠角色,絕對是她招惹不起的,只能順着:“我錯了,夫人要怎麼做?香雲一定努力做到。”
王夫人眉開眼笑:“傻丫頭,待會兒幫我守着門就是了。王爺這不是不在嘛。”
“好,夫人說什麼,我照做就是,讓我上刀山下火海也不含糊。”香雲點點頭,答應下來,口裡這麼說着,心裡真是七上八下忐忑得厲害。混淆皇室血統,這樣的大罪,她真是不敢。
可是,這樣的主子擺在這裡,若是不應下來,更是不知道如何死。
“好了好了,知道你忠心,現在王爺也走了,我們得去看看那位該死的王妃不是?”王夫人站起了身,嘴角一絲冷笑,諷刺道。
香雲忙跟着去了,出了房間過一個院落就到了正房,兩個屋子之間離的極近,走不了幾步就到了。
屋裡面管家趙德才出去了,幾個侍女見了王夫人都要行禮,王夫人一點頭,說到:“你們都下去吧。”然後對着站在那邊開方子的三位太醫說:“你們也都下去,留了主治的太醫過來我問問話。”
拿人銀錢替人消災,而且後宮之中也做慣了的。衆人都聽從的退了下去,主治的太醫之前就收了鐲子,以爲是還有什麼吩咐,訕訕的笑着過來:“夫人還有什麼發財的吩咐?在下沒有不應的。”
王夫人輕輕一笑,平日裡端莊的樣子全無,只剩下嫵媚妖嬈,動人的緊:“李太醫你客氣了,有金山銀山也會分您一起的,只要您多多關照……”說着,修長的指尖就輕輕的戳上了李太醫的脖子,順着衣領往下,不輕不重的撩撥,指尖劃出細細的印記。
李太醫受寵若驚,想他已經快五十的人,長相普通的緊,平日裡見的達官貴人不少,卻從來沒有被這樣子對待過,對方傾國傾城的容貌,那樣撩人,讓他心裡都起了異樣。
王夫人的手輕輕解開他上衣最上面的一顆釦子,整個人貼上去,柔聲道:“太醫,我腹痛,是不是也幫我診治一二?這裡,還有這裡……”邊說着邊在自己腰上輕點兩下,千嬌百媚,俯在李太醫耳邊吹一口氣。
李太醫渾身一顫,酥了大半。
王夫人察覺到他的反應呵呵的一笑,足尖順着李太醫的腿划着,柔聲說:“我們去裡面看病,何如?”
“這……”李太醫早已神魂顛倒,卻還是有些怕,稍稍推開了些踟躕不已。
王夫人雙手摟着他的脖頸,在耳邊低語:“還想躲開不成,我現在喊人進來你以爲你逃得掉?如果你順從,我們還能顛鸞倒鳳的歡樂一場,從此無人知道,若是不從,別怪我狠心哦……我要叫人了,你說慕容林會信誰?”
李太醫此時才知道自己是上了賊船,卻毫無辦法。眼前的美人那樣撩人,無法不動情。
“王爺去宮裡了,沒人會知道這件事的。來吧。”王夫人的聲音,彷彿會銷人骨髓。
幾個旋身,兩人一起跌入一旁的小廳,王夫人高高的揚着脖頸,一絲頭髮垂墜在臉頰上,一點點,散開,在桌邊垂落下來……
李太醫整個人撲在她身上,熱烈而莽撞的吻落下來,溼漉漉印下一個個的痕跡,甚至有些噁心,王夫人看着他那張老邁的臉,想到平日裡的慕容林,心裡幾乎是反胃,可是想到那即將到手的王妃之位,她的笑容熱烈的彷彿花朵一般,極力的邀請着身上的人,互動,祈求更加熱烈……
擁吻,吮吸……
只要王妃之位到手,什麼不可以呢?
王夫人透過籠紗,遠遠的看着那邊的牀榻上,躺着的那個人,示威一樣的笑,極力忍着壓低的聲音,一下下的承受……只要贏過那個人,只要
贏了,就什麼都有了。這時候,她絕對不會輸。
夏日裡,雖然不是最灼熱的時候,太陽也一樣白花花的可怕。從宮門到大殿的這一段路,一絲遮蔽也無,金碧輝煌的屋宇連過去,地面上都是白色的大理石鋪就,太陽一曬就燙的人落不下腳去,兩邊卻還是有金甲的侍衛在厚厚的金屬鎧甲之下威儀的守衛着。
慕容林策馬入宮素來是不下馬的,打馬飛馳而過,也熱得不行。這幾日種種的事情堆積到一起,早都超出了他的承受,眼前恍惚都是沐清的那張臉,慘白慘白,躺在牀榻上,彷彿隨時都會離開。
如果這樣,真是不如放了她吧?至少,她是好好的。
慕容林“啪”的狠狠揚鞭抽下去,座下的馬一驚,揚蹄飛奔。
到了書房,還沒下馬就有小太監上前來說,皇上去了御花園備下了酒等着呢。慕容林又打馬衝着御花園而去。
兄長早已經在涼亭裡候着,遠遠聽見馬蹄聲就看過來。慕容林揚身下馬,丟了繮繩,大步的跨上臺階。
慕容林還不及多說一句,皇上卻揮手屏去了左右:“林兒,不用多說,做哥哥的陪你喝酒就是。”
兄弟兩人,很多話不用多說勝似說了千言萬語,亭子裡都是酒,整壇整壇的上好佳釀,慕容林頭腦正發昏,二話不說拿起一罈,舉過頭頂灌進肚裡。酒灑的到處都是,順着他下巴弄溼了一片,瀝瀝拉拉的也弄了不少到地上。
“林兒,此人就有這麼大的本事?讓你這樣?是有傾國傾城的樣貌還是有什麼過人的心性?莫不是溫柔到能化了人?”酒過三巡,慕容林喝的爛醉,趴在桌上不動。慕容林的兄長皇甫明看着弟弟的失常之舉,問道。
“皇兄,你不知道……”慕容林又灌了兩口,身體發熱頭腦發脹:“她什麼都沒有……其實她什麼都沒有……可是,呵呵,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她討厭我,她討厭我……呵呵……”
慕容林徑自又笑又哭,看的皇甫明心痛。
他這個弟弟,從小事捧在掌心裡長大的,文韜武略,更是他的左膀右臂,從小就纏着他兩個人一起睡一張牀騎一匹馬玩一張弓的,他都捨不得欺負一星半點,卻被別人這樣折磨了。
“皇兄,你知道麼?她什麼都不是,什麼都沒有……她什麼都不是……”慕容林醉了,說道。
“好好,她什麼都不是……”
“她就是扔在街上都沒人撿的!”
“是是,扔到街上也沒人要!”
“她無恥,她可憎,我恨不能殺了她!”
“嗯,殺了她。”皇甫明順着哄他這個唯一的弟弟。
“皇兄……”慕容林趴在桌上忽然就擡起頭來看着皇甫明,像個小孩子似的委屈道:“可我捨不得……”
“捨不得什麼?”皇甫明沒聽明白。
“捨不得……她……”
慕容林喃喃念道。到底還是捨不得,怎樣都捨不得。
“林兒,不如這樣,我再給你指一門親事。你現在這個樣子做兄長的看着也心疼,尉遲卿家的女兒,今年十六了,我聽母后說也是亭亭玉立的非常文靜。要不然兄長就做主讓你再娶一房,兩個正妃並列,沒有高下之分,也不讓洛尚書的女兒委屈,你看如何?”皇甫明一手敲打着冰涼的桌面,說道。
自己弟弟的王妃,他是見過的,眼眸淡淡的不太上心的樣子,竟然會折磨人至此……
“不要……除了她,誰都不要……”慕容林醉的厲害,迷糊中嚷起來,大手一推桌子,幾個酒罈“噹噹”的落到地上,摔的粉碎。
說不出口的,是不是放手才合適?
(本章完)